第五十七章 辯護

“你……會不會認為我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得到遺產?”蔡曉華自嘲地笑了笑,“非親非故的小保姆繼承了雇主的遺產,怎麽聽都不大正常……”

聽起來的確不合常理,老人有兒有女,也沒聽說兒女多不孝順,卻把所有遺產給了一個非親非故的小保姆,未免讓人遐想。

實際上起訴狀上也提及蔡曉華采取了不正當手段,蒙騙老人立下遺囑將遺產都交給她。

但薑芮書對這些還無法評價,隻道:“隻要你繼承遺產的過程和結果是合法的就行。”

“隻要合法就行?”

“被繼承人有權指定法定繼承人外的人繼承遺產。”

“法定繼承人?”

“父母、子女和配偶。”薑芮書想起了什麽,“如果王先生的房產是婚內財產,那麽他的配偶隻要沒有放棄繼承權,即使去世,也可以將繼承權轉給子女,也就是王先生的三個子女。”

王先生就是將遺產贈與蔡曉華的老人,他的妻子已經去世。

蔡曉華的關注點有點奇怪,“配偶?”

“對,婚內財產,配偶可以繼承一半。”如果老人去世突然,沒有留下遺囑,光是確定繼承人就是件很麻煩的事,出現十幾個繼承人都不奇怪,所以處理沒有遺囑而各個繼承人都不願放棄繼承權的案子,薑芮書想起就頭疼。“這些問題你可以詢問自己的律師,律師都知道。”

“我……我想知道薑法官的想法。”

薑芮書抬頭看她。

“我怕你會看不起我,認為我跟王老先生……才得到遺產,網上不是很多這種事嗎?所有人都罵保姆居心不良……”

“這些事不在我審理的範圍。”

蔡曉華深深看著她,似乎想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沒有什麽想法。

然後她看到,薑芮書的眼裏隻有平靜,沒有鄙視,也沒有同情,就像一池平靜的深潭,清澈,卻深不見底,沒有任何情緒化的波動,也看不透。

這讓蔡曉華稍稍放了心,卻又有點忐忑,一種很矛盾的情緒。

“你還想了解什麽?”薑芮書問。

“沒,沒什麽了,謝謝薑法官。”蔡曉華連忙起身,“我就不打擾薑法官了。”

薑芮書嗯了聲,“回去好好準備,有問題多跟律師溝通。”

“好的。”

蔡曉華連連點頭。

D區城南,凱旋公館附近的寵物店。

這個寵物店非常大,有專業的美容區,有琳琅滿目的寵物用品區,還有供寵物玩耍的玩具區,進來馬上就有專人接待,為寵物們提供全套服務。

店裏寄存著各種寵物,其中以貓狗為主,喵喵喵的喵主子,汪汪汪的汪星人,時而跟較勁似的此起彼伏,中間還夾雜著鳥鳴,不時上演一番多重奏。

最顯眼的還是爬架上掛著的一隻金剛大鸚鵡,當有人進店時,它會很禮貌地說“歡迎光臨”,是店裏人氣極高的“店員”。

店內聞不到一絲異味,反而有一種寵物香波的香氣,味道也不濃,並不讓人不悅。

秦聿坐在走道靠牆的長椅上,看著小房間裏麵被獸醫小姐姐壓著正在剃尾巴毛的墨玉,小家夥大概知道自己的尾巴要禿,先是又甜又嗲的喵喵叫,見鏟屎官不理睬,生氣的嗷嗷直叫,聲音淒厲哀絕,不知道的還以為它被強暴了。

然而鏟屎官很是冷酷無情,眼睜睜看著獸醫施暴,依舊不為所動。

自從住進凱旋公館,墨玉就徹底玩野了,經常跑外麵浪,這次也不知道招惹了什麽,帶了一身傷回來,為了上藥,傷口附近的毛都得剃掉,為了帶它來寵物醫院,秦聿都沒去律所。

“滴滴滴……”

電話突然響起,秦聿一看手機,是陶霖的來電。

“秦聿哥,這裏有個刑事案,你接不接?”陶霖開門見山。

“什麽案子?”

“盜竊案。”陶霖道,“為一個民工辯護。”

“我現在過去。”秦聿說罷掛了電話,將墨玉暫時寄存在寵物店,便驅車趕去律所。

“這個民工和另一個民工盜竊了一個農科所的西瓜,這些西瓜是農科所投入了幾十萬資金研究的一個新品種,因為他們盜竊,破壞了不少植株,導致研究數據斷裂。根據估價,被盜竊和損壞的西瓜總價值超6萬。”陶霖將案卷遞給他。

6萬?

在S市,盜竊金額超過6萬就屬於“數額巨大”,處三年以上至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秦聿沒說什麽,翻開案卷看了看,感覺有點棘手。

被盜的這批西瓜原本到了收獲季節,隻等最後的數據錄入完成就可以收獲,農科所的培育工作也可以告一段落,可就在最後的關鍵時刻被人損毀了,得不到完整的數據,偷瓜賊的行為可以說非常可恨。

兩個農民工都以為這隻是小偷小摸,被抓到頂多被打一頓,完全沒想到這些西瓜不是普通西瓜,事發後完全嚇傻了,銷贓獲得款項也不多,被捕時早就花完了。

“他們付得起錢?”秦聿不挑案子,但前提是委托人付得起錢。

“有個大學教授出資幫他們請律師,希望他們能早點出來,回家過中秋。”陶霖解釋道,這世上總是不乏一些不求回報的好心人。

秦聿合上案卷,一把塞進包裏,“去辦手續。”

秦聿接受的委托來自一個45歲的民工,名叫馮義超,在S市務工數年,沒有固定工作。

帶齊手續,秦聿很快就在看守所見到了馮義超。

45歲的男人,臉上溝壑縱橫,滿是風霜的痕跡,看起來像五十多歲,穿著寬大的號服,神情萎靡瑟縮,可能已經被突如其來的拘留和即將麵臨的牢獄生活嚇到。

這樣底層的民工,很多已遠離家鄉多年,在城市裏居無定所,橋底、公廁、公園都可能是他們的住處,他們或許是一家之主,為了養家長期在城市逗留,也或許隻是純粹在城市流浪。

看著眼前西裝革履,精致到頭發絲的秦聿,馮義超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還不如他的一顆扣子值錢,忐忑問道:“你是我的律師?”

“對。”

“可是我付不起錢……”

“已經有人幫你付錢。”秦聿看了下手表,“現在你把事發經過詳細地跟我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