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男人撿回家
銀黑色的邁巴赫從雨幕中駛來。
沈希然嚇了一跳，慌忙抱緊包往道裏邊挪了幾步，可那輛車路過行人時悄然降速，半點泥水沒有濺在她身上。
“帝都和鎮裏果然不同。”沈希然感歎著，躲進路邊公交站亭。
寒風吹來，濕透的衣服緊貼著皮膚，汗毛冷得根根立起來，她打了個噴嚏，瘦弱的小身板差點晃進水坑裏。
“爸媽、姐姐……有人告訴我，讓你們遇害的真凶藏在帝都裏。”
她摸出衣服夾層的錢包，漆黑的眼珠仿佛是蓋了層濃霧的無盡深淵，深不可見底。看見錢包裏的照片時，眼底那層濃霧瞬間撕開一道光亮。
“我一定會找到凶手，給你們報仇。”
照片上的家人微笑著回應她。
沈希然貪戀地摸了摸照片，想用力又怕弄皺了上麵溫暖的笑容，隻得小心翼翼，摸了又摸。
一股大力忽然撞向肩膀。
沈希然腳下沒站穩當，直接跪倒在泥水坑裏，膝蓋磕上碎石頭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再抬頭，罪魁禍首已經跑進雨幕，隻能看見一個背影。
沈希然猛地變了臉：“抓小偷！”
剛剛擦身而過的瞬間，那人偷走了她的錢包。
而錢包裏，是唯一的全家福照片！
沈希然腦中轟一聲，空白一片。
冒著紅彤彤的雙眼就從泥水中爬起來，瘋似的往前跑，用盡全身力氣追上小偷。
“還我！”
她撲到小偷的胳膊上，張嘴就是一口。
小偷吃痛，用力甩過去一巴掌，“臭婊子，破錢包一毛錢沒有，你還敢咬我！”
這巴掌把她嘴角打出血，沈希然眼前天旋地轉，卻咬得更狠了，一雙眼死死盯著錢包，就是不肯鬆口。
“真是個瘋子！”小偷氣得直罵，抬起腿狠狠踹開，沈希然頓時如斷了線的風箏飛了出去。
錢包反手一扔，小偷轉身就跑。
“我的錢包！”
她的背重重撞在花壇上，五髒六腑好像都移了位置，連喘息都帶著火辣辣的疼痛。
她顧不得自己，目光死死盯著錢包，驚呼出聲。
“錢包！”
舊錢包在空中墜出一道拋物線，落在馬路中間。
她飛奔而去，豆大的雨水砸在她身上，每一步都帶著針紮般的尖銳疼痛。
大雨模糊了她的視線，根本沒看到一輛車在雨夜中向她駛來！
吱呀！
“突然跑到路中間，你不要命了？”
刺耳的刹車聲，還伴隨著司機飽含怒意的罵聲。
沈希然顧不得其他，慌忙地打開錢包，見全家福好好地躺在防水層裏，這才長舒一口氣。
如電影中的慢動作，她緩緩轉過頭。
耀眼的黃白色車燈晃花了她的眼，滿世界都成了亮白色。
朦朧中，沈希然看清了，那是輛銀黑色的車，車標剛剛還見過——是那輛有素質的邁巴赫。
心裏緊繃的那根弦突然鬆懈下來，沈希然眼前一黑。失去意識前，她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向邁巴赫伸出了手。
“救、我……”
砰！
沈希然重重倒在車機關蓋上。
“淮爺，是個女的。”
銀黑色邁巴赫安靜地停在路中央，幾乎和雨夜融為一體，窗外的狂風驟雨車內卻安靜得能聽清手表秒針走動的聲音。
“私生飯還會碰瓷了？”
新晉影帝秦憬淮譏笑一聲，手中的劇本翻了一頁，頭也不抬吩咐道，“不用管她，直接碾過去。”
哈？
司機嚇了一跳，聯想到前幾天發生的事，心裏有幾分恐懼和反感，但看著倒在車前的女人，又有些猶豫，“到現在都沒起來，不像是碰瓷的，不如下去看看？”
私生飯，為了滿足私欲而做出瘋狂行為的粉絲，秦憬淮這幾日飽受他們騷擾。
秦憬淮沒吱聲，司機撐著黑傘走進雨裏，回來時臉色卻很難看。
“出事了，那女的真暈了！”
秦憬淮怔了一秒，“不是碰瓷？”
“身上還有傷，可能是跟人打架了？”司機也覺得納悶，撓了撓頭，遞上一個橘紅色的舊錢包，“淮爺，她暈倒了手裏還死死捏著這東西，我費了半天勁才拿出來，應該挺重要的。”
秦憬淮接過來翻了翻，錢包裏沒有錢。
一張全家福、一張車票和身份證就是全部。
借著車內的暖黃色的燈光，他微微眯起眼：“沈希然？”
證件照上女孩清瘦秀氣，梳著齊劉海，有幾分傻氣。
秦憬淮看了眼車票，日期是今天的，車票始發地和身份證的住址也吻合——是個他聽都沒聽說過的小鎮。
每年來帝都的人數以百萬計，尤其是這種外來人口，就算報案失蹤也沒人管。丟在這兒，不到天亮就會消失。
可能被流浪漢撿走，也可能被販賣人口的帶走。
反正連存在過的痕跡都不會有。
秦憬淮摸了摸下巴，忽然看向司機，“周圍有狗仔嗎？”
“今天暴雨再加上是臨時出行，沒狗仔跟著。”
“監控呢？”
司機再次搖了搖頭：“也沒有。”
秦憬淮眼神一下變得意味深長：“那就是說，跑了也不會有人知道？”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車前，雪白的大燈讓暴雨無處遁形，滂沱雨水濺起塵土在女人身上打出一片片泥花。
就好像……被丟在這兒的破布娃娃。
肮髒、又讓人心疼。
這樣的形容詞突然闖進他的腦海，秦憬淮有些不微微適應，一邊捏著眉心，一邊暗暗告訴自己一定是劇本看多了導致大腦混亂。
許久，他睜開眼，眼底已經恢複清冷。
“先把人帶走吧，今天的行車記錄儀單獨備份，再查查對手最近有沒有小動作。”
司機頓時麵色一凜，又驚又疑。
“淮爺，您懷疑有人下套？”司機忽而反應過來，聲音漸冷，“影帝肇事逃逸的可是大新聞，不光能把您排擠出圈，還能讓您坐牢，這輩子算是徹底毀了！背後的人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等她醒了好好審問。”
秦憬淮抿緊唇，這隻是他的懷疑，在這圈裏呆得越久，聽說過的下三濫手段越多，凡事要未雨綢繆得好。
司機把人扛上車，扔在秦憬淮腳邊。
雨水弄髒了白色的羊毛絨地毯，秦憬淮略有些不悅，無意間瞥到藏在發絲下一張近乎完美的側臉，從額頭到鼻尖再到下巴，完美又流暢的弧度巧妙避開亞洲人的麵部缺陷，整容都整不到這麽完美。
他多看了幾眼。
“淮爺，您笑什麽？”司機有些奇怪。
笑了嗎？
秦憬淮掃了眼後視鏡，卻對上司機好奇的眼神，剛剛興起的愉悅忽然退散得一幹二淨。
半晌，他突然開口解釋一句。
“沒什麽，忽然覺得地攤上的那塊汙漬沒那麽礙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