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遙遠的光

“穗歲,你喜歡嗎?”

寧遠的臉在逆光裏一點點地清晰起來。

他穿著白色的針織長袖,米色的休閑長褲。

頭發是剛洗過的蓬鬆,身上有好聞的香橙味。

他高我一個頭,伸開雙臂恰好能將我裹住。

他手裏抱著一捧白桔梗,笑起來如春日暖陽。

我揉了揉眼睛,指縫居然滲出了幾滴淚。

我慌亂地抹掉,眼前的天光一點點地變得明亮。

灰白相間的地毯,整齊排開的工位,通透明亮的大開間。

怎麽會.......

不會的......

我緩緩抬頭,心髒處就像墜著一個千金頂一般,既想就此下墜,又像費盡最後一口力氣提起來。

這恐怕是就是既害怕又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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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歲你幹嘛呢?易總叫你呢!”

張經理的聲音打破了這份不知好歹的揣度。

是啊,怎麽可能是寧遠呢。

我終於回到現實,用手指摸了摸臉頰,立刻調整好笑容抬起頭。

刹那間,心髒墜著的千斤頂“哐當”墜落,讓我整個人都幾乎站不穩。

寧遠?!

我在心裏驚叫出聲。

而眼前穿著合身西裝,眉眼冷峻的男人,遠遊集團的新任董事長易南,居然跟寧遠長著一模一樣的眉眼。

他低低地壓著眉,眼裏沉的全是深穀之水。

他逼近了我兩步,聲音低的如暮鼓之音:“原來你躲在這裏。”

他說。

“我終於找到你了。”

我的手心忽然沁出汗,此時我大腦一片空白,卻忽然聽見糯米團子哭了起來。

我條件反射地推開眼前的男人衝向茶水間。

隻見小團子從沙發上不慎摔在了地上,紅了眼睛,看見我更是悲傷四湧,大聲地喊著:“麻麻!痛痛!麻麻!”

我含著眼淚沉著臉將糯米團子抱進懷裏,不停地給他呼呼著手,拍著背安慰道:“多多不哭,多多最勇敢了是不是?”

糯米團子將小臉埋進我的胸口,兩隻小手緊緊抓著我的衣襟。

這一刻,這幾年的委屈全部噴湧而出。

我想起了無數個難眠的日夜。

一時間,我抱起多多就朝外走,甚至不記得拿上自己的包和手機,徑直衝到電梯間,瘋也似地逃了。

還好,他沒有追出來。

多多在我的懷裏很快就忘記了哭,反而熟睡了過去。

我租的房子離公司很近,步行五分鍾就能到。

還好房東給我換了電子鎖,所以沒帶包也不要緊。

此時我已經回到了家,將多多放進他香甜的被窩中,而我自己卻披上毛毯,蜷縮在沙發上。

倒了一杯檸檬汁,像是喝一杯威士忌一樣地淺酌。

我想不通為什麽寧遠會出現在這。

也想不通為什麽他現在叫易南。

更想不通,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正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我猶疑了一下,才起來去開門。

算著最近是交物業費的日子,興許是來送賬單的人。

隻是我剛剛將門拉開一個縫就後悔了。

寧遠,也就是易南正站在門口。

一隻手拎著我的帆布包,一隻手插在褲兜裏。

居高臨下地望著我。

我受驚般地順勢關門,卻被他輕鬆抵住。

他張張口,聲音沉悶:“讓我進去 。”

不等我反應,他一掌將門推開。

我嚇得退到客廳,一個趔趄墜進沙發裏。

男人順勢俯了過來,單手按住我的肩膀不讓我起身,湊得很近,一字一句地道:“我找遍了整個墨爾本,也找遍了整座南海市,沒想到,你居然就近在咫尺.....”

他自嘲似地笑笑:“要不是昨天人事部門給我了裁員名單,我也許這一輩子都看不到你的名字了,對嗎?”

我的耳朵裏全是嗡嗡地聲音,什麽也聽不見,隻聽見了“裁員”兩個字。

於是我瞪大眼睛:“他們憑什麽裁我?”

男人眉頭一皺:“你現在不應該問我為什麽找你麽?”

我扭過頭去,悶悶地道:“工作比較重要。”

此時,臥室裏睡覺的糯米團子聽到響動囁喏著蹣跚而來。

他揉了揉眼睛,定在原地,呆呆地看著出生以來第一次見到的與自己麻麻親密接觸的異性。

不禁有些幼小瞳孔地震。

但小團子的第一反應不是衝上去抱住自己的麻麻讓陌生男人滾開。

而是轉身回到臥室,從圍欄的縫隙裏拽出那隻有些癟的小黃鴨,又飛快地回到客廳,將小鴨子舉起來,義正言辭:“粑粑快看!媽媽跟別的男人抱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