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請君入甕
“大人當真要聽下策？”
“但說無妨。”
“死守太和。”
“那要是守不住呢？”
“城破人亡。”
“城破人亡？”
“是啊，此番闖賊若是南下，必定大肆劫掠沿途州縣，太和臨近鳳陽必然受到牽連，一旦城破必然先拿大人這樣的官老爺開刀。”
“那你這不是下策是死策啊。”
“我說的是一旦城破，如果大人能提前謀劃，說不定就守住太和了呢。”
“提前謀劃還隻能是說不定？”
“若是一定能守住太和城，那就不是下策而是上上之策了，要知道闖賊南下之後，兩淮必定大亂，沿途州縣必定糜爛，大人若是守住了太和，必然是大功一件，到時大人剛好可以借此機會乘勢而起。”
“乘勢而起？”
“不錯，正是乘勢而起，如今東有建奴西有闖賊，大明朝廷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亂世將至，正是英雄並起的時候，大人難道就沒有什麽想法嗎？”
李煥聽得徐穆之這一番話不禁愣在那裏，徐穆之饒了一大圈原來是鼓動自己造反啊。
“你說我能有什麽想法？”李煥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我不信能提出那十二個救世良言的人會安心在太和縣當一個小小的巡檢，對大人來說太和城太小了，甚至說兩淮都太小了，要想實現大人那十二個字，必然要手持天下權柄，大人既然開出了藥方，難道就不想照方抓藥嘛？”
“那我選下策，還望先生助我。”
中秋的月餅還未吃完，闖賊即將南下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太和城，不知從何時起，城內就有傳言，闖賊已然打到河南，不日就要南下兩淮，而從河南進入兩淮，太和縣是必經之路，一時間太和城內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作為一縣之主的吳世濟，自己治下發生了如此事件自然不能坐視不管，特別是上次已經借著闖賊南下的事由敲了城內大戶們的竹杠，如今狼真的要來了，吳知縣也得給城內百姓特別是那些出了錢的大戶們一個交代。
為了安撫人心，吳世濟特意領著李煥來到城頭，看著修繕一新的城牆，吳世濟是滿心欣慰，若不是當日李煥提醒自己，讓城內大戶出錢，再由城外的流民出力，這城防哪裏能這麽快就修好。
“大人，如今城牆已經修繕一新，隻是再好的城牆不過是死物，要想守住太和城，最終還得靠人，可咱們如今最缺的就是人，我算了一下，即使加上衙門捕快衙役，咱們太和能拿刀的人也不到兩百人，想靠這點人手守住太和恐怕有點難啊。”李煥見吳世濟一臉欣慰，趕緊上前提議道。
“這麽少？”吳世濟本來見著這修葺一新的城牆還頗為欣慰，如今聽到李煥這麽一建議，心裏著實涼了半截，正如李煥所言，城牆是死的，一道城牆擋不住南下的闖賊，要想守住城池必然要增加人手。
“大人，城牆靠不住，淮海道的官兵更靠不住，如今這朝廷的官兵打仗不行，禍害百姓是個頂個的拿手，要想守住太和還得靠咱們自己。”李煥見吳世濟一臉驚訝，趕緊上前提醒道。
“靠我們自己？你有什麽好的建議沒有？”吳世濟有些急切地問道。
“咱們不妨組織團練，抽調一些地方的民壯和選拔一些流民，多加訓練再配上兵器，咱們野戰不行守住城池應該綽綽有餘。”李煥趕緊建議道。
“可惜沒銀子啊。”吳世濟不是迂腐之人，士卒的選拔，兵器的配備，這可都是要用銀子堆的，可吳知縣如今最缺的就是銀子，好不容易把今年的稅銀給湊齊了，哪裏還有閑錢搞這些。
當然也不是不可以問當地的大戶們開口，可吳世濟是要臉之人，上次已經跟城內的大戶打過一次秋風了，再開口就有點不好意思了。
“銀子的事情我來想辦法，一定不會給大人添麻煩。”李煥趕緊上前低聲建議道。
“好，那我就等你消息。”吳世濟等的就是這句話，隻要你李煥想得出辦法籌到銀子，那自己還操這個心幹嘛，天天窩在後衙琴棋書畫他不香嘛？
當然前提是李煥不能給自己添麻煩，一個不給領導添麻煩的下屬才是好下屬，李煥這點道理還是懂的。
吳世濟視察完城池之後信心大增，爾後又邀請城內那些大戶們集體到城頭走了一圈，那些城內的大戶們看到修繕一新的城牆這下屁都不說了。
當時這些大戶們還抱怨吳世濟有些趕鴨子上架，可如今看來完全是吳世濟有眼光有格局，提前洞悉了闖賊的動向，早早做出了部署。
就在吳世濟與這些大戶們看過城牆之後不久，城內又流傳出一則謠言，說是太和城內有不少河南人陝西人乃是闖賊南下的耳目奸細，一旦來日闖賊攻打太和，這些西人就打開城門，迎接城外的闖賊入城。
原來太和地處鳳陽府最西端，而鳳陽府地跨江淮，毗鄰楚豫，南來北往的商品都要路過太和，再加上最近這些年西北的闖賊實在鬧得有些不像話，不少西北的客商紛紛南遷，而太和就是這些南遷客商最好的落腳點。
如今這謠言一出，本地百姓和外來客商之間的矛盾瞬間激烈了起來，短短數日太和城內就發生了多起本地百姓毆打搶劫外來客商的案子。
外來客商受了欺負自然要找到太和縣衙門討個公道，可李煥早就和吳世濟打過招呼，對於這些外來客商作冷處理，別急著回複，晾他們幾日再說。
最後這些外來客商實在等的心焦了，李煥則約談了他們一次，當然首先要對被打的客商表示同情並強烈譴責一下打人凶手，並承諾會盡快抓住凶手還傷者一個公道。
這些外來客商本就身在異地，腰杆子沒這般硬，李煥如此一說自然也不敢再說什麽，挨了打也隻能自認倒黴。
不過接下來李煥的一番話讓這些外來客商有些慌神了，李煥向這些人坦言，由於衙門人手有限，不可能一天到晚守著這些外來客商，當地百姓很可能繼續圍攻這些外地客商。
李煥這麽連哄帶嚇，讓這些客商嚇傻了眼，紛紛求李煥指條明路，隻要能保證他們的安全，他們對李煥自然感激不盡。
“法子倒是有一個，就看各位願不願意接受了。”李煥見火候差不多了，這才向眾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