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豎子不足與謀
箭鏃紮入快速衝刺的騎兵後，讓中箭的士兵發出了幾聲冷哼。
鄧玘能從一個戰場炮灰一路升到一軍之主，靠的就是手裏這支縱橫天下的騎兵。
這支騎兵不僅騎術精湛，眼見箭雨襲來，不等帶隊的張雲鵬吩咐，立即貼住馬背，盡量減少自己暴露在外的身體。
當然除了騎術精湛，這些士卒的意誌力也相當堅韌，雖然大部分箭鏃被身外的鎧甲所擋，可依舊有不少箭鏃透過鎧甲的縫隙，紮入到士卒的身體當中。
這些中箭的士卒咬緊牙關，戰場搏殺，靠的就是這口氣，若是哼哼唧唧泄了這口氣，那這仗也就沒的打了。
兩百步，一百步，五十步，當雙方的士卒能看清對方的麵孔時，張雲鵬所帶的騎兵調轉馬頭，斜切過闖軍的槍盾大陣。
騎兵正麵衝擊步兵嚴陣以待的大陣，這畫麵也就隻會出現在電影院中，如果哪個騎兵將領敢這麽幹，要麽是被逼到絕路上了，實在萬不得已，要麽就是腦子有病，讓自己的手下去送死。
相較於步兵，騎兵最大的優勢就是速度，戰場搏殺就是以己之長，攻彼之短，所以一個合格的騎兵將領從來都是利用速度去消磨步兵的心態。
恰好張雲鵬就是這麽一個非常合格的騎兵將領，在張雲鵬的帶領下，這支騎兵隊伍在孫可望的陣前拐了一個大彎，從天空俯瞰，這支騎兵隊伍仿佛一把鋒利的彎刀，繞到軍陣的側麵後，終於要露出它的刀鋒了。
馬背上的騎手雙腿夾住馬腹，爾後雙手彎弓搭箭，短短十餘息的功夫，箭袋中的箭矢已經完全被射空，爾後這些騎兵開始調轉馬頭準備回撤。
闖軍向來以劫掠為生，隻有破壞而沒有生產，士卒們的著甲率不高，即便披甲也是普通的皮甲，一陣箭雨下來，那損失可比衝鋒的官兵慘重得多，不少士卒就這樣被活活釘死在地上。
孫可望眼見側翼被襲擊，可依舊死死咬住正麵陣地，絲毫沒有讓人去增援的意思，任憑那支騎兵瀟灑離去。
騎兵對陣步兵，靠的是速度，打的是耐心，就是靠連番的衝擊不停地壓迫著步兵的心理防線，等到有步兵承受不住這種壓力，心態崩潰之後就如那無頭蒼蠅般的亂竄。
如果主帥不加以阻止，開始是一個兩個，接著是一群兩群，最後是整支軍隊的潰敗，
而騎兵等的就是這個機會，隻要步兵敢逃，那騎兵就能在後麵掩殺，兩條腿的肯定跑不過四條腿的，最後的結局往往是騎兵大破數倍甚至數十倍於己的步兵。
正是深知軍陣移動的嚴重後果，孫可望這才不敢讓自己身旁的士兵們挪動一步，戰場之上，十幾萬人攪在一起，牽一發而動全身，孫可望不敢冒這個險。
返回本陣後的張雲鵬望了一眼對麵的大陣，仿佛看不出有任何變化，這讓張雲鵬心裏反倒起了變化，縱橫南北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有這麽紀律嚴明的闖軍。
以往一個衝鋒下來，這些闖軍往往開始鬧做一團，爾後他們隻需要在後麵收割人頭就行，怎麽感覺這次有點不一樣了？
心中異樣歸異樣，可這仗該打還得打，大不了多來幾次，張雲鵬就不信，天下還真有不怕死的闖軍。
不等鄧玘吩咐，張雲鵬一抖韁繩帶著麾下的騎兵又一次發起了衝鋒。
正所謂換個姿勢再來一次，張雲鵬這一次換了一側發起了進攻。
可張雲鵬感覺這效果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明顯。
姿勢換了幾個，張雲鵬已經有些疲憊了，可對方的大陣愣是沒有退後一步。
孫可望用自己的表現再一次告訴眾人，他這個一堵牆的綽號真就沒有叫錯。
官兵最鋒利的矛沒有紮穿闖軍最堅固的盾，隨著張雲鵬的再一次無功而返，戰場之上的形勢開始有了一些變化。
就在張雲鵬返退回本陣的時候，闖軍之中殺出一支隊伍，剛好黏在張雲鵬的後麵。
一方是養精蓄銳，一方是精疲力盡，更何況帶隊的正是闖軍之中的小尉遲——李定國。
跟在張雲鵬身後的李定國並沒有放開手腳放肆殺戮，而是盡可能地貼在張雲鵬的後麵。
眼見追兵已至，張雲鵬已經顧不得許多了，眼下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逃回本陣，隻要進到陣中，自己這條小命算是活下來了。
此時正在馬上觀戰的朱大典和鄧玘都看到戰場之上的變化，一眨眼的功夫，雙方的攻守之勢就換位了。
“快擋住那支騎兵，敢入本陣者殺無赦。”馬上的朱大典立即明白了尾隨在張雲鵬身後的李定國有什麽打算。
孫可望之所以表現出躺平任草的樣子，就是想要耗掉張雲鵬這支騎兵的銳氣，為李定國後麵的出擊做準備。
而李定國明明可以圍殲張雲鵬這股部隊，可就是忍著不動手，不是李定國手裏的刀槍不夠鋒利，而是他的胃口更大。
馬背上的朱大典正是看出了李定國的打算，方才讓人立即阻止張雲鵬的入陣。
“大人，萬萬不可，張將軍連番衝陣，這時候把他們隔在陣外，這不是讓他們送死嘛，大人如此行事就不怕寒了眾將士的心嘛？”一旁的鄧玘立即出言反對道。
開玩笑，張雲鵬帶的那幾千騎兵可是鄧玘的寶貝疙瘩，要是把這幾千騎兵交代在這裏，鄧玘以後這腰杆子得塌一半。
“鄧將軍，眼前的形勢你還看不明白嘛，那支敵軍就是想混水摸魚，衝擊本陣，若是被他得逞，咱們大家夥可都完了。”朱大典壓住心頭怒火，耐心解釋道。
這道理鄧玘不是不懂，可鄧玘管不了那麽多了，現在他的兵在外麵被人追擊，自己這個當大哥的就這樣眼睜睜地拋棄他們，他鄧玘做不到。
“劉誌敏，你帶隊去接應張雲鵬，誰敢阻攔格殺勿論。”鄧玘絲毫不理會朱大典的勸阻，對身旁的偏將劉誌敏吩咐道。
一旁的劉誌敏得令後，雙腿一夾馬腹，帶著本部人馬衝出本陣上前接應。
眼見自己的勸說無效，一旁的朱大典又急又氣，隻能幹瞪眼，最後大罵道：“豎子不足與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