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佇立在寒風中的韓景川
韓玉柱資質平庸，也沒文化，在外麵流浪討飯了好幾年，養成了不少壞習慣，老爺子對大兒子還是愧疚的，想好好培養他，但爛牛糞扶不上牆，韓玉柱就不是這塊料子。
最後，韓玉柱隻能機床廠當工人，在老爺子的扶持下，韓玉柱在廠裏當上了中層幹部，專門管後勤的，不需要太多才能，挺適合小氣摳索的韓玉柱。
林曼茹和大兒子的關係並不好，她比韓玉柱大不了幾歲，而且韓玉柱是典型的小市民性格，書香世家出身的林曼茹很看不順眼，連麵子情都不顧，見麵也不說話。
韓景川就更不搭理了，他非常明確地表示了對大哥一家的厭惡，尤其是韓建明這個侄子，韓景川在公開場合都說過無數次，為此老爺子也無數次教訓小兒子，但韓景川無動於衷，甚至變本加厲地厭惡。
電話裏的林曼茹沒聽出蘇眉的聲音，她口氣很冷漠，淡淡道：“稍等。”
然後就是輕微的腳步聲，隨後，又有了較重的腳步聲，電話被人接起了，韓景川的聲音傳了過來，“哪位？”
“韓大哥，我是蘇眉。”
電話另一頭的韓景川挑了挑眉，沒想到竟是這姑娘，他‘嗯’了聲，“有事？”
“韓大哥，我要回城了，五天後到瀘城，是半夜的車子，你能來火車站接我嗎？”蘇眉有些不安，她後悔打電話了。
韓景川和她都不熟，她這個電話打得太唐突了，肯定會拒絕她的吧？
“好。”
簡潔明了的回答，蘇眉神情愕然，還掏了掏耳朵，居然答應了？
很快她便歡喜了，“謝謝韓大哥，我五天後到啊。”
“嗯。”
韓景川有些不耐煩了，他又不是智障，這女人之前說過了一次，他記性很好，說一次就能記住，沒必要重複第二遍。
“韓大哥，你先別和我家裏人說啊，我要給他們一個驚喜。”蘇眉叮囑。
要給夏豔秋母女一個大大的驚喜呢！
“嗯。”
韓景川更不耐煩了，他又不是長舌婦，而且他和蘇家的人都不打交道，看到蘇誌勇那狗比王八蛋就煩，要不是想搞清這女人是不是莊姨的女兒，他才不會半夜跑出去接人，睡覺不香？
“謝謝韓大哥哈，五天後再見。”
蘇眉掛了電話，臉上喜氣洋洋的，衝一旁翹著脖子的楊偉說道：“走了！”
楊偉心裏癢癢的，剛才聽到小眉叫大哥，顯然是個男人，年紀還不大，除了韓建明外，怎麽還有個韓大哥？
“小眉，誰來接你啊？”
“關你什麽事！”
蘇眉白了眼，這世雖然放過了這家夥，但不表示她能和這家夥當朋友，看著就想揍，太欠了。
楊偉縮了縮脖子，不敢再打聽，反正五天後就能看到那個韓大哥了，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哼，甭想和他搶小眉。
第二天一早，蘇眉和楊偉就踏上了回城的歸途，有不少知青送他們，他倆都沒多少行李，隻背了個包，帶了些玉米餅子和煮雞蛋，還有開水。
“一路順風！”
大家揮著手離別，蘇眉一點都沒不舍，隻是有些惆悵，這兒是她揮灑了兩年汗水的地方，或許以後她功成名就了，會再來這兒看一看吧。
於曼麗跑了過來，塞給蘇眉一遝全國糧票，“路上用！”
蘇眉心裏有些暖，於曼麗自己都舍不得花的全國糧票，就這樣給她了，車子已經開了，她對於曼麗喊道：“好好保重，不管什麽都沒你的生命重要，記住了！”
“記住了，到了給我寫信啊！”
於曼麗不停揮著手，流下了眼淚，宿舍裏她隻和蘇眉是老鄉，說話也能說到一塊，現在蘇眉走了，又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了。
和蘇眉同坐一輛車的幾個知青，都哭得稀裏嘩啦的，連楊偉都淚水漣漣，雖然以前都恨不得早點離開，天天罵這個鬼地方，可真正離開時，他們卻又不舍了，個個都感傷地哭了起來。
隻有蘇眉沒哭。
她表情很平靜，平靜得讓人覺得她有些無情了。
“蘇眉，你不難受嗎？”一個女知青問，臉上都是淚。
其他人都看向了蘇眉，見到她幹淨的臉龐，都愣了下，眼神也變了，心裏多少覺得蘇眉太無情了些。
“幹嘛要難受，不管在哪都是為國家做貢獻，勞動不分貴賤，當然也不分地點，對我來說，不管是留下來，還是回城，都是一樣的，沒什麽區別。”
蘇眉冠冕堂皇地說了一通，其他人頓時肅然起敬，之前問話的女知青羞愧地低下頭，為自己的粗淺無知感到慚愧，難怪人家蘇眉是英雄，思想境界就是高。
“小眉說得對，不管在哪都是為國家做添磚加瓦，咱們要歡歡喜喜地奔赴新崗位！”楊偉熱烈響應，神情自豪。
這就是他喜歡的姑娘，不僅相貌美麗，思想也不一般，庸脂俗粉哪比得上，也不配和小眉比。
之後的路程，其他人說話都客客氣氣的，蘇眉暗自好笑，現在的人思想真的單純，而且有信仰，一心隻想發光發熱，就連楊偉這種紈絝子弟，思想境界都比後世很多人要高一些。
至少在這個時候，楊偉想做貢獻的心是真誠的，隻不過他心有餘而力不足，小身板做不了多少貢獻。
到了火車站，他們交換了聯係地址和電話。
“以後常聯係啊，一路順風！”
大家依依惜別，各奔東西，分別踏上了不同的征途。
蘇眉和楊偉一趟車，到了沈市後轉車，在火車上睡得昏天黑地，都快忘記時間了，直到列車員甜美的聲音響起，“旅客們，瀘城到了，請各位旅客……”
“到家了，咱們到家了！”
楊偉開心得手舞足蹈，趕緊去拿行李，待車子緩緩停下，終於從車窗外看到了瀘城的站牌，蘇眉長舒了口氣。
她終於回來了。
賤人們等著接招吧！
車站冷冷清清的，隻有三三兩兩的乘客，現在是半夜兩點半，冷風嗖嗖地吹，並不亞於東北的冷，蘇眉提著行李快步朝出站口走去，檢過票後，就看到了前麵清雋挺拔的身影。
韓景川像一株鬆一樣站著，臉上一如既往地冰寒，可卻讓蘇眉莫名的安心，還有一絲溫暖。
在這個寒冷的冬夜，有人願意為她佇立在寒風等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