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接手私人殯儀館

“三喜,快回來,我得回老家處理喪事,你姥姥她去世了……但是咱們白家的殯儀館不能沒有人。”

我自是不願。

“舅舅,就不能找別人嗎?我剛找到一份工作,我不想接手殯儀館。”

在葛莊縣城和深山一眾小村子之間,有一家私人殯儀館,就是我家開的。

主營接運、整理儀容、守靈、告別等。

當然肯定是不帶火化服務的,這個私人絕對不允許幹!

因為這兩邊相距實在太遠,村裏死了人沒辦法直接送到縣城的殯儀館,所以就得先拉來我家進行一係列的喪葬事宜,最後由我家帶著處理好的棺材去到縣城。

“事發突然,我上哪找人替?再說了,你從小長在這裏,所有規矩你都知道,我再叫別人,還得從頭教,怎麽能最快上手?”

新聞裏播報著我住的這棟樓今天發生了自殺跳樓的事件,我一邊看著一邊心煩意亂。

“那……那找七陽!”

“別說傻話,你弟弟那身子能幹這個嗎?主事的規矩,先女後男,你弟弟那身子要是幹了,不得被村裏人戳著脊梁骨罵?”

“總之你給我明天就回來,明晚我就要坐火車走了。”

舅舅掛了電話,我深吸一口氣。

是,我弟弟白七陽身子確實有問題,他是男又是女,似男又非女,他是雙性人,就是老家俗稱的陰陽人。

他自小不受人待見,但我……我真的不願意去接手殯儀館。

從小到大,我就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殯儀館裏的家屬哭泣難受,我卻要瞪大雙眼,努力去分辨,哪些才是真正的活人。

也正是這時,新聞裏的屍體被打上了馬賽克。

主播感歎女子如此年輕就自殺,實在是令人心痛。

我掃了一眼,那女人穿了條紅裙子,時值金秋,她正好摔在了一堆枯黃的落葉上。

“咚咚”一聲敲門聲,讓我回過神來。

“誰啊?”

沒有人回我,我起身走到門口,敲門聲又起。

“誰呀?!”

大晚上的,我從貓眼往外看,外麵是黑的……黑的?

現在縣城的樓房也是聲控燈了,外麵有人不可能不亮,莫不是等的時間太長,外麵燈自己滅了?

這麽想著,我從屋裏按開了我家門口的燈,隻是隨著燈亮,我卻發現外麵什麽人都沒有。

人走了?

我剛一轉身,“咚咚”聲又起。

“誰啊?”

我再從貓眼看,外麵還是沒有人,但我卻看到了我的門口有一堆枯黃的落葉。

新聞裏依舊播報著自殺女人的信息,我的腦海裏開始頻繁閃現馬賽克屍體下的落葉……

不會……不會吧?!

我吞了口唾沫,就聽門外傳來聲音,“我想找你要點東西。”

是細細的女聲。

“你是誰啊?就想、就想找我要東西?”

“那你再從貓眼看看我……”

我僵硬地轉過頭,又看向了貓眼,開始一瞬間不聚焦,我隻看到了紅色的衣服,枯黃的葉子。

後來聚焦了,我看到了一張已經摔爛的臉……

我猛地後退數步。

回頭看看新聞,又看看門。

敲門聲繼續,我身上的冷汗就下來了。

“你開開門,我想找你要點東西。”

我沒有回答,那門把手就開始轉,我趕緊過去鎖上門,就聽外麵一聲輕叫,似是痛呼。

我仰頭看到我門上麵掛了個鏡子,是對著外麵的,這是我舅舅給我的鏡子,是我執意要離開殯儀館出外討生活的時候,他塞進我手裏的。

外麵沒了動靜,我卻不敢動一下。

出來小半年了,我以為我會徹底逃離那樣的生活,但現在看來並不是……我不管在不在殯儀館,都將看見這些可怕的東西……

我忍不住捂著臉,渾身顫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我不敢去睡覺,驀地,又一聲“咚咚”的敲門聲,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她還沒走嗎?

“白三喜,我是樓長,之前你說你家沒通氣,我過來看看,好給你上報。”

是樓長大媽!

我往門邊走了幾步,又對著貓眼看,確實是她,我之前也谘詢了通煤氣的事。

那個女人應該走了吧?我這有舅舅給的鏡子。

就在我要開門的時候,我留了個心眼,地上的落葉沒有少!而樓長大媽的肩膀上搭著一隻歪七扭八的手!

我趕緊後退數步,任憑樓長大媽不停地拍門。

“白三喜,你在家的吧?你這門口的燈還開著呢……白三喜,白三喜?”

後來樓長大媽的聲音沒了,敲門聲也還在繼續,她敲的我慌張又心煩,我躲進臥室裏,拿被子蒙著頭,哆哆嗦嗦。

以前在殯儀館,還有舅舅和弟弟在,起碼家裏有個人,而現在,這新租的屋子裏隻有我自己……

我的腦子很亂,這種生活,我怎麽就逃離不了?

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沒了,我才緩緩放下被子,客廳的燈還亮著,但似乎離我很遠。

就在此時,我聽到窗戶處傳來“叮叮”的聲音。

我立即回頭,摔變形的手指在敲擊我的窗戶!

這裏是六樓,那手指在我的窗戶上帶出一道又一道血痕,我大張著嘴,客廳的燈開始忽明忽暗,然後直到完全熄滅。

我整個人都處於了黑暗之中。

有老舊窗子挪開的那種刺耳聲,我不敢回頭。

其實我想立即奔到鏡子那去,但是我又怕我出了被子,就看見什麽可怕的東西。

靜默……靜默……

忽然耳邊傳來一聲細細的輕喚。

“我想找你要點東西,你為何就不給呢?”

那一瞬間,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慌亂地拍著,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拍到她。

我隻是瘋狂地跑到鏡子那,跑出了門。

秋天的夜晚已經很涼了,我穿著拖鞋一直跑,跑出了小區,跑到了街道上。

我不敢停歇,總感覺有什麽在後麵追我一般。

後來我跑到了公交站,那時候天空泛起魚肚白,我就像個要飯的人一樣邋遢。

我什麽都沒帶,唯一慶幸的是,手機一直在口袋裏。

我摸出來,哆嗦地按了舅舅的號碼,“舅舅……能不能來縣城接我一下……我、我接手殯儀館……”

因為我無論在哪,都能看到那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