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就計

第001章,身死

雪雲那一巴掌拍空,對顧長月厭惡更甚,竟是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

“賤人,你還敢躲?”

揚起手,又是一巴掌打下。

顧長月眼中閃過亮色,心道這一巴掌打的好。

當然,她才不會任人宰割,借此機會,她故作慌張地後退,一把拉住顧長樂的裙擺,躲到顧長樂身後,順道將手上的血跡在顧長樂衣裙上蹭了蹭。

顧長樂穿的是碧落色荷葉裙,裙擺像是波浪般層層疊疊,不管什麽汙漬沾在上麵,如果不仔細翻看根本就看不到。

初時,顧長樂也被嚇了一跳,生怕顧長月將血跡沾在自己的身上,忙低頭去看,可不想手臂被顧長月拽住,生生地往後頭拖了好幾步,她隻能在自己的裙擺上初略地掃幾眼,發現沒有便就作罷。

雪雲還在追打,她不得不站出來充當好人。

她伸手攔住雪雲,溫聲勸解:“雪雲師妹快別生氣,我妹妹她不是故意的,你消消氣,不要和她一般見識,我先送你們去石堆上吧,小心血的味道引來旱水蛙。”

雪雲膽兒小,連忙停止追打顧長月,卻還是指著風蝕形成的石柱宣布主權:“那個石堆是我一個人的,把你那下賤的妹妹送去別處,別讓她髒了我身邊的空氣。”

顧長樂看了眼顧長月,為難地皺了皺眉:“雪雲師妹,這個好像不好吧。”

雪雲一臉傲慢地道:“有什麽不好的?你送她去別的石堆不就行了?反正旱水蛙上不去,她也死不了,顧長樂,你隻要聽我的,回去你要什麽,我就叫爺爺賞給你。”

那態度儼然像是在對待一隻狗。

顧長樂的麵色微變。

“好了,開始吧,否則就來不及了。”白莫言的聲音從後麵響起,依舊是平靜溫和的語氣。

顧長月卻聽出了殺意。

顧長樂在白莫言心中是不容任何人侵犯的。

雪雲迎合地催道:“還不快點?”

顧長月捂著流血手道:“姐姐,你別為難了,既然這位師姐不喜歡我,那麽你就將我送到那塊石堆上去吧。”

她抬手指著另一處石堆。

那處石堆由無數大石頭砌成,不比風蝕形成的石柱高,但也不矮。

顧長樂看了一眼,心裏有些了然,怕就怕石堆太矮,嗜血雕注意不到。

她沒有關心過顧長月一句,隻任由顧長月手上的傷口暴露在外。

傷口未曾見骨,卻是露出裏麵的鮮肉,鮮血早已染了小半截兒衣袖。

顧長樂有些滿意,這麽多血,倒是省得自己去想辦法了。

白莫言也看了石堆一眼,道:“既然如此,就去吧。”

顧長樂看著顧長月:“我送你上去。”

雪雲向來就不甘屈於人後,頤指氣使地道:“得先送我上去。”

顧長樂又怔了怔,有些無奈,隻好先將雪雲送上風蝕的石柱。

隻見她單手一揮,衣袖間拋出一條柔軟地絲帶,唰地纏在雪雲的腰際,然後足尖點地,利用反作用力向半空掠去,同時手上用力,拖著雪雲,兩人齊齊落在風蝕的石柱上。

石柱上的風比平地上大,雪雲不自主地眯起眼睛,心中反倒更加忐忑了。

她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明明已經遠離的危險,卻感到更加的不詳,隻是偏過頭去看到顧長樂偽善的臉龐,便憋了口氣忍下來,在旁邊突起的石頭上盤膝坐下。

顧長樂好意地提醒她一聲,“雪雲師妹自己小心點。”

說罷,在雪雲一臉的怒氣下縱身而下,旋即猶如落葉般站在眾人之間。

用同樣的方式,她將顧長月送到了另一處石堆上。

走之前,也是好意地叮囑一聲,“自己小心點。”

顧長月道:“姐姐也小心點。”

顧長樂笑了笑,閃身而去。

顧長月低頭,視線可以掃過大片的地界。

顧長樂剛落地,眾人便按照計策分頭行動。

在他們不遠處,便有幾頭旱水蛙正在捕捉地鼠。

旱水蛙在陸地上行走,手足分離,直立而行,體型相當於七八歲的孩童,遠遠看去,像是個搖搖擺擺的小胖子。

木源操縱著幻影術幻化出數隻地鼠,將多餘的旱水蛙引開,其餘人則一同圍攻剩下的那一頭。

一時間引火術,縱水術,控木術齊齊而上。

紅藍白幾種光芒變化不定。

下麵忙得不可開交,上麵顧長月也沒有閑著。

她選了處遮掩的地方盤膝坐下,將編織的花環帶在頭上,用以隱蔽。

識海中,小花嗔怪道:“你明知道這裏有嗜血雕,還要割破自己的手?”

顧長月倒是淡定,慢悠悠地道:“我若不在他們身上灑點血,怎麽讓他們吸引嗜血雕的視線?”

小花仍舊不讚同:“可是也別拿自己開玩笑。”

顧長月搖頭:“小花,你雖是上古神器,卻並不了解人心,其實我若不自己動手,顧長樂也會想方設法給我劃上一道口子,她下手或許會比我更狠。”

小花怔了怔,有些冷酷地道:“你們這些底層的修士,心思還真是彎彎繞繞。”

顧長月道:“這就是殘酷的修真境……小花,嗜血雕快來了,用你的鬼火,將我身上是血腥味燒幹。”

小花失聲驚叫,“燒幹?你瘋了?”

顧長月道:“你若不燒幹它,嗜血雕來了怎麽辦?”

“阿月,若我不小心,鬼火會灼傷你的皮膚。”

“無礙,你隻管燒,我能忍住,或許你不明白,我是不得不用傷害自己的法子保護自己。”

小花沉默片刻:“阿月,你對自己太狠了。”

它不得不依從顧長月的吩咐。

幽藍色的鬼火從體內傳導至體外,在衣服下衣服這皮膚灼燒,外麵什麽也看不清晰。

顧長月隻覺得手臂處瞬間傳來冰涼的刺痛,就像是被什麽冷硬的利器,一寸一寸地割肉剜血。

她緊緊地握住拳頭,不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有異。

她不是對自己狠,而是對自己好。

前世她便不忍心讓自己痛,才會導致那樣慘烈的後果。

此生,她愛自己,卻不願溺愛自己。

幸而鬼火被小花控製得很好,在她的衣袖僅存的一線空隙中燃燒,不僅沒有燒到衣服,甚至沒有燒到皮膚。

顧長月知道,它很是小心。

當鬼火被無聲無息地撤去,她猛然鬆了口氣,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已經滿是汗水。

經過鬼火的灼燒,她傷口的血液已經凝固,衣袖上的血腥也隨之淡去,再者她又隱蔽的很好,若是食人鷹撲來,第一個目標必然不是她,而是石柱上的雪雲,然後就是下麵正在圍捕旱水蛙的木源木河。

當然,還有顧長樂。

嗬,到時候別人的安慰白莫言可能不會管,但是對於顧長樂就不一定了。

若想要在嗜血雕的爪牙下保全顧長樂,那他必定會暴露身份,畢竟以何探本人築基初期的實力,根本就不是嗜血雕的對手。

刑法總堂首席長老,無端端假扮一個築基初期實力的修士,是為何故?

世鏡之下,顧長月倒想看看他會如何決策。

是選擇危險中的顧長樂,還是選擇繼續偽裝,以擺脫嫌疑?

此時此刻,她將計就計的一招,反倒將所有的問題都推向了顧長樂和白莫言。

思及此處,她不免有些激動,臉色的神色也鬆懈下來。

她並不知道,一線天峰穀此刻的情況全都被收入一塊奇異的銅鏡之中,包括她的一舉一動。

依舊是黑而虛渺的空間,黑色風帽的男子終於站直身子,負手立在其間,身形消瘦挺拔。

風帽邊緣,露出的紅唇妖豔美麗。

他的前方,轉動著一塊白色銅鏡,銅鏡中央正是顧長月堅定而蒼白沒有血色的小臉。

男子咧開嘴唇,似是玩味第輕輕一笑,用嘶啞邪魅的聲音道:“我們鬼宗可真是後繼有人,你說是吧?”

他偏過頭去,盯著自己的身側。

那裏,虛無縹緲的黑暗中,還站著一個男子。

紫袍如雲,墨法垂柳,銀色的麵具,遮蓋不住的俊美。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他像是一縷青煙,隨時隨刻都會消散,朦朧的氣質,就仿佛籠罩著比黑暗還要神秘的光環,讓人無法直視。

他一瞬不瞬地望著銅鏡,眸光中有紫焰閃爍。

隨著黑衣男子的聲音落下,他才平靜地開口,“對自己狠點也是好的。”

聲音即低沉又清澈,一瞬間的感覺,就好像是初冬清晨紛紛揚揚的大雪,攜著蠱惑人心的魔力。

黑衣男子紅豔的唇角動了動,“你似乎很滿意她?”

紫衣男子再次平靜地回答:“子峰石梯上我去看過她一次,心誌堅定,我很滿意。”

黑衣男子怔了怔,道:“可我聯絡過小花,它似乎不太同意。”

紫衣男子終於看了黑衣男子一眼,冷笑:“我從未聽人說過前輩您會在乎一個器魂的想法。”

他停了一下,又道:“這件事情她處理得並不完美,我會出手,此前就麻煩前輩您轉告那器魂一聲,既然她是我古道一命定的弟子,那就理應由我古道一親自教導,您且讓它先做好準備,往前我隨它的意思,不過是想先考量考量自己未來的弟子如何罷了。”

說罷,身影一動,便消失在茫茫黑暗中,唯留下一團縈繞盤旋的紫霧。

黑衣男子一動未動,隻是偏著頭,像是在思考什麽,許久之後,才若有所思地輕喃:“道一,我或許應當算一算,你究竟是以鬼修的身份將她收至門下,還是以搖光峰首座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