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隕落
第145章 ,隕落
三人各自離去,天樞峰一角即刻便陷入寧靜。
山風刮過,一人來高的草尾唰唰搖曳,太陽下交錯的光影中無聲無息地呈現出一抹淡藍色素淡的影子。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於懸崖側畔,背對太陽,逆光負手而立。
他的五官輪廓在背後的光芒中形成刺目的陰影,看不清模樣,而一身氣質韶華,風韻不羈。
通身氣息全數收斂,仿若凡人,卻叫人望之而不敢靠近。
他靜靜地站著,麵向荒山往下的小徑,久久未曾動彈也未曾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隱約間能夠看到他臉龐上的光芒微微顫栗,就仿佛他不經意地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也不知是對浩然派錯雜混亂的譏誚,還是對世事變化的饒有興趣,亦或者是在對二人談話的思索。
“急躁蠢笨,被人耍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安插的家夥?單純的以為在浩然派位高權重就行了麽?不知道動腦子怎麽行?傻逼……咦,似乎感覺到一絲異樣的氣息了呢,剛剛回來便有大事了麽?倒也有意思……”
不明身份,亦不懂他究竟屬於哪方勢力,而山風吹拂,搖曳的雜草叢中,他身影虛晃,憑空消失。
荒山上有鳥鳴清脆,卻不留下任何人的印跡。
且說顧長月回到搖光大殿,意料之外,木紓和沉曦皆不在殿中,師伯師叔們倒是都來齊了。
搖光峰的情報,總是比風還快。
隻見大師伯抱著笑眯眯的色豬,轉過頭來看著她,露出一口白牙,二師伯一手翹著蘭花指,既柔又媚地把玩自己的黑發,一手拿著書冊全神貫注,不曾被人打擾,三師伯紅衣似火,懶洋洋地依靠著椅背,休整已經足夠完美的指甲,小師叔依舊呆在最陰暗的角落裏,麵無表情,直到見到她,手指才動了動,身側的阿甲抬起頭來,天真單純地笑了起來。
看樣子是因那曼珠沙華聚在一起,不過現下每個人臉上神色自若,恐怕已經知曉了結果,此番不過是坐在這裏閑話而已。
顧長月的目光迅速地掃過眾人,然後行禮道:“阿月見過眾位師伯師叔。”
而眾人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麽,雲中隱便扔了豬從椅子上站起來,道:“阿月回來了?我們正在說著話兒,沒有小輩在場也確實冷清了些,你來得正好,坐在旁邊聽一聽,呃,你師尊不在,就坐到大師伯身邊。”
說罷,伸出大手便要去拉顧長月的手。
哪想他的動作快,豬的動作比她更快,眼瞅著他的手快要碰上了她的手,豬卻忽地蹬著四蹄竄到顧長月懷裏,即刻便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著,頗有賴著不走的意味。
雲中隱勃然大怒,雙目圓瞪,但是在眾人目光之下不易發作,隻能用殺人的目光死死盯著豬。
豬白了他一眼,閉目假寐,根本不打算理他。
雲中隱顯被氣殺,隻覺世風日下,自己親手帶大的臭小子天生反骨,不待見他這個師尊就罷了,連養頭豬也要來壞自己的好事。
本來剛剛就差那麽一點就要摸到了…
該死的死人豬…
他心裏憤憤,麵上卻笑得燦爛,看著顧長月。
顧長月開始一心想著預防大師伯,卻不料豬這般竄到她的身上,她下意識地接住,還有些茫然,隻覺手臂沉沉的,大師伯忽然對她說話,她愣了愣。
而就是愣怔的空當,未來得及回答雲中隱,崔二娘便道:“阿月,你坐到三師伯身邊來就是了。”
三師伯發話,算是對她的拯救。
她鬆了口氣,道:“是,三師伯。”
一道兒說著,一道兒行至三師伯身側,坐在微略靠後的小凳上。
雲中隱頓時滿腹怨念,卻不敢發作,隻能假裝憨笑。
敢和任何人作對,他卻是不敢和崔二娘作對的。
崔二娘不曾理會他討好的模樣,反是笑吟吟地看著顧長月,眼中有柔光閃動,對她道:你師姐頭次要求接受刑老前輩的磨練,現在估摸著在地下城裏,至於沉曦那小子,在符篆屋裏練習控獸,短時間內也不會出來了,他們都忙,故而不在,你若有什麽需要盡管告訴三師伯。”
顧長月道:“勞煩三師伯上心。”
崔二娘點了點頭,盯著她的眼睛,又道:“你似乎發現了什麽,要告知我們,正好我們都在,就說吧。”
顧長月看著崔二娘風情萬種的眼睛,心裏一驚。
現在的崔二娘竟然能夠這般輕而易舉地看出旁人心中所想,是看到了靈魂深處麽?
這幾年來,不光他們年輕一輩在進步,前輩們也是在不斷進步啊!
崔二娘知道她的想法,安撫一笑。
顧長月看著崔二娘笑吟吟的模樣,也不做他想,當下便道:“弟子方才被師尊送出洞府便見曼珠沙華奇景,本來萬分擔憂,卻是天璿真人幫忙解了圍,再有顧長樂愛慕虛榮,願意成就浴火鳳凰的美談,便轉移了眾人的視線,而弟子卻發現兩名真人神色奇怪,貼了張隱身符跟上……”
她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將所見所聞細說出來,眾人臉上都有不解之意。
顧長月知道,袁師兄的身份令人疑惑。
崔二娘沉吟片刻,道:“聽阿月的描述,這袁師兄似乎並非魔道中人,而且擅長把握人心,知道那周真人急躁蠢笨,故而用此法套話,看來本事不小。”
葉翩躚始終埋著頭看書,仿佛並未聽她說話,此廂卻是道:“我向來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刑法總堂潛伏在外的細作我這裏都有記載,可袁師兄是誰?我不認識。”
便是角落裏的葉釋寒也幽幽地道:“靜君真人的人我們查過,沒有袁姓結丹後期真人。”
崔二娘道:“既然不是刑法總堂的人,也不是靜君真人的人,那是誰?”
雲中隱想了想,忽然開口道:“天樞真人不是與我們聯手麽?是他吧?”
葉翩躚卻丟給他一記白眼,冷冰冰地潑了盆涼水,“天樞真人與我搖光聯手,為的是覆滅魔道,而阿月的事情沒有與他細說,明麵上看起來不過是家族間的小恩小怨罷了,他並不會參與,對我們最寬容的事情就是睜隻眼閉隻眼,由著我們胡來罷了,絕對不可能派人調查,再者,你以為正道魁首像你這樣,日日夜夜都賦閑在家麽?”
雲中隱怒瞪葉翩躚,謀劃策略他不及這個娘娘腔,但他比這娘娘腔實力強,想到此處心裏稍顯舒坦。
事實上,意識之中,他分明清楚,葉翩躚說話雖毫不客氣,卻也在理,因此並未發作。
顧長月回憶了一下當時看到曼珠沙華的情景,那位白衣白發的首座真人麵上神色沉靜,明顯是想到了什麽,卻並未點透。
興許這便是他對搖光峰最大的寬容吧?
作為正道魁首,哪裏那般容易就被人輕而易舉地蒙騙了去?
隻是那袁師兄究竟是和身份?
在場沒有人能夠回答。
最後還是崔二娘道:“無論他是什麽身份,如今隻要未曾幹涉到我等便好,讓天璿真人調動刑法總堂,暗中查一查。”
眾人覺得有理,便也都沒有意見。
靜坐了半響,崔二娘忽地對雲中隱道:“大師兄,將符篆給阿月吧。”
符篆?
顧長月將目光落到雲中隱身上。
雲中隱似乎才想起來這事兒,拍了拍腦門,低垂的雙眸之中閃過閃亮的光芒,有機會了!
他取出一張黃色符篆,起身親自遞給顧長月。
“阿月,這符篆是給你的,但是你一直在洞府之中未曾出來,怕打擾你和你師尊,大師伯便攔了下來,你知道,大師伯對符篆最為精通,隨便攔截一張兩張不成問題……”
說著,手已經伸到顧長月手邊。
俊朗的臉上有急切之色。
顧長月見此,速度極快地從小凳子上站起來,一把奪走他手中的符篆。
“多謝大師伯。”
語落,已經重新坐下。
雲中隱半舉的手頓住,臉上的笑意也就此僵住。
如今是連阿月也不可愛了。
悲傷難以自製,無視豬故意仰起頭來的嘲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端正正的坐著,一本正經。
眾人權當做沒有看見。
顧長月低頭打開符篆,不用想也知曉出自雪玲瓏之手。
打開之後,果然看到上麵的內容,正是數日後在青雲城等待之事。
她沉默片刻,將其捏碎。
而就在這個時候,整個浩然派忽然響起一聲長鳴。
尖銳的鳴響帶著衝天的怨氣和不甘,自一處山峰上爆發,雷霆之勢衝破九霄,整個浮蚩山都因此而狠狠地動蕩起來。
顧長月隻覺耳膜陣痛,仿佛被那聲尖銳狠狠撕扯,毫無還手之力。
這是…
她來不及多想,更來不及做任何事情,整個人無力地從凳子上跌落。
“阿月……”
模糊中,似乎聽到多人驚呼,接著有人一把將她拽起。
隨著一股力道,她被包裹在透明的屏障中,耳邊的聲響緩緩變弱,她也就漸漸清晰過來,這才發現自己的口鼻全是鮮血。
近在身側的崔二娘伸手便拽住她,將她護在雙臂之間,臉上的笑意去了大半,容顏蒼白。
“阿月,感覺怎麽樣?”
顧長月吸了口氣,道:“三師伯,我無事。”
搖了搖頭,確實已經無事,便支撐著起來,自己調息一番,擦掉口鼻間的鮮血。
眾人見她無事,方才鬆了口氣。
響徹浮蚩山的鳴響也已經安靜下來。
葉釋寒站在一旁,靜靜地道:“有新魂誕生,元嬰真人的氣息,因為隕落之時太過不甘和憤怒,所以爆發出那樣恐怖的力量,實力已經超出元嬰。”
他話音一落,眾人又是一驚。
隕落?
浮蚩山浩然派,這個時候,竟然有元嬰期真人隕落?
到底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