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怪才

第114章 ,怪才

一百餘眾群毆一人,映著落日餘暉,十號台上的場麵著實叫人匪夷所思。

台子四周被圍觀修士圍得水泄不通。

既然掃描陣停止不動,說明比試勝負已定,何以相互毆打?

漂浮於半空的結丹真人麵無表情,撤走掃描陣自半空落下,一麵兒轉身離去,一麵兒拋出一張傳訊符,隻片刻間,便見刑法總堂的白衣修士自遠處列隊而來。

林東兒被二十名高壯的大漢護於中央,卻依舊招架不住恍若洪水絕提般軒然而來的攻勢,還來不及再尋一塊布巾遮住臉龐,就堪堪挨了數拳,霎時間痛得呲牙咧嘴。

這些修士也忒狠了。

林東兒無比鬱悶,卻從來不覺得傷心難過。

其實在他看來,人生在世,開心為一日,不開心也為一日,若叫人整日整夜埋怨人生苦悲、蒼天不公,與其這般痛苦地活著,日複一日,幹嘛還要尋求長生?活的這般不如意,倒不如自爆得了。

被人打就被人打唄,左右不是被白打。

每每被打過之後,實力還能得以提升,不是麽?

他的心性如此,旁人自是不曉。

台上的修士們隻恨不得逮著他痛痛快快地揍上一頓。

顧長月、木紓、顧長風三人對視一眼,忍不住將目光瞥向林東兒的三個同伴。

珂諾、血玲瓏以及陌子規都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站在旁邊一動不動。

陌子規似乎感應到三人的目光,平靜地解釋:“這種場麵,便是我等出手也是攔不住的,不如讓他被打幾拳得了,左右這被打之力亦會被他身體所吸收。”

他頓了頓,似乎揣測了一下三人在想些什麽,又道:“道友也不用驚訝,天下之大,什麽資質沒有?東兒便是絕緣之質,天生招人嫌棄,與任何人都沒有緣分,當然除了像我三人這般的人。”

之後他便沒有繼續說下去。

顧長月三人也沒有深究,隻是若有若無地點了點頭。

再回頭時,刑法總堂已經趕到,為首劍修瞧見形勢不妙,大手一拂,爆解丸“嗖”地一聲衝天而起,在空中發出嘹亮的炸響。

“爾等若要再行鬧事,比賽資格立即取消。”

一句話落,咬牙切齒恨不得將林東兒揍成豬頭的修士們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霎時冷靜下來。

饒是再怎樣想揍人,但丟掉進入北境深處的機會,絕對是件不明智的事情。

一眾修士頓時放下林東兒,作鳥獸散,台子上二十名壯漢以及林東兒的身影顯現出來,看起來一個比一個狼狽。

林東兒用衣角遮住臉龐,抬起頭來,蓬亂的頭發下,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此番再不敢輕而易舉便將臉龐露出來了。

二十名大漢也顧不上自己,趕緊將其扶起,關切地道:“少爺,你沒事吧?你怎麽樣了?”

林東兒用衣角蒙著臉站起,嗬嗬一笑,道:“無事無事,不過就是被揍了幾拳而已,話說回來,這次力量轉換蠻快的,嗬嗬。”

不曾想他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二十名大漢見林東兒還能說笑,鬆了口氣的同時,不免生出些許哀婉之意。

這樣好的少爺,成天樂觀自在的少爺,怎的生來便是絕緣之質?便是他們常年護衛其左右,也不敢多看一眼。

明明就生得不醜,卻要一輩子蒙著臉過日子。

刑法總堂將人驅散,林東兒已經遮住臉龐,因而他們並不明白一群修士為何痛毆一人,不過見眾人已散,被打之人無性命之憂,也就不做逗留,隻警告幾句,便往別處巡邏去了。

珂諾這才慢悠悠地拿出一個白玉瓶子,送到林東兒手裏。

雪玲瓏一直冰冷地站在旁邊,至始至終未曾說過一句話,冷得像是一塊寒冰。

陌子規則重新拿出塊黑布,拋給林東兒,道:“好了,若是無事就走吧。”

他轉過頭來,對顧長月三人行了一道禮:“今日有幸與三位道友合作,陌某三生有幸。”

顧長月三人連忙回禮。

顧長風道:“陌道友言重了,無論如何都是我等沾了諸位的光,否則哪裏能夠勝得這般容易?若是日後比試台上再見,還望諸位手下留情,如此,我等便告辭了。”

陌子規道:“三位道友慢走。”

顧長月和木紓道:“告辭。”

哪想這個時候,一直不曾發言的雪玲瓏忽然開口,道:“且慢。”

幾人皆莫名所以地看著她。

她的麵色依舊冰冷,將隱隱間泛著冰藍色光芒的目光落在顧長月身上,道:“剛才看到道友的劍,心裏有些好奇,不知可否借給玲瓏一看?”

顧長月微微一怔。

要看她的法寶?

這種事情其實不算大事,但是對於修士來講,卻相當於是將隱私暴露出來,一般不是絕對信任之人,定是不會輕易借出。

雪玲瓏此舉無疑有些不合規矩。

木紓當下便道:“雪道友這樣恐怕不合適吧?”

雪玲瓏微微一怔,道:“玲瓏隻是想看劍,那柄劍看起來並無靈氣,像是一塊破鐵,但是玲瓏能夠感覺到,裏頭是有劍魂的,隻不過在沉睡罷了,而此劍殺伐之氣遠勝於尋常之劍,玲瓏真的很好奇。”

她說到這裏,顧長月已經是滿心驚訝。

她竟然隻看一眼,便知曉這麽多?

隻不待顧長月說話,林東兒就忍不住道:“那把破破爛爛的劍竟然能讓玲瓏姐好奇?這麽說來,那就一定不是尋常之劍了,道友就拿出來看看吧,我玲瓏姐生來便對劍有特殊的感覺,興許還能提點你一二呢。”

他說話直接而簡單,若是脾氣不好之人,定會認為此人當真自高自大。

陌子規連忙喝道:“東兒,莫亂說話。”

林東兒當即捂嘴不言。

雪玲瓏似乎沒有見著劍,心裏便不甘心,又道:“道友覺得如何?玲瓏隻是想看看,摸一下就行。”

木紓拉住顧長月,道:“師妹,我們走。”

顧長月卻道:“左右也不是本命法寶,雪道友實在想看的話,自然是可以的,不過我卻不知,雪道友為何如此執念?要知道,太過執著有時候並非好事。”

雪玲瓏再次怔了怔,最後無奈地道:“其實不瞞道友,也是因為體質的關係,玲瓏能夠看透一柄劍,而每當有一柄好劍就擺在麵前,若是看不到摸不到,就會很難受。”

“偽九靈劍體?”聽聞此言,木紓脫口而出。

九靈劍體往往是劍修中的天才,隻是當前麵添上一個偽字兒,就變了意義。

當然,如此資質的修士依舊是一名劍修天才,但是他們對劍的執著能夠超越一切,甚至他們的眼睛除了能看到劍,便什麽也看不到了。

顧長月不自覺地看向她的眼睛,隻見她的瞳孔之中帶著淺淺的藍色。

雪玲瓏,原來是看不到的。

耳邊又響起她的聲音:“道友可以嗎?算是玲瓏欠道友一個人情,或許玲瓏真的可以幫你的忙,你也應該知道,若想喚醒你劍中劍魂,除非你實力足夠的強,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她說的有些忐忑,仿佛是怕顧長月不肯借劍,哪知顧長月唰地拔出無涯劍,握在劍柄,將劍身放在她的眼前,道:“既然如此,雪道友就這般看吧。”

雪玲瓏隻覺得眼前一陣光芒閃動,永遠被黑暗侵占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美妙的身影。

劍中一抹殘魂,緊閉雙眼,雙手交疊於胸前,靜靜地沉睡,因為麵目模糊,她看不出是男是女,但她知道,這抹殘魂很美。

隻是,她還沒有看夠,眼前複又一片漆黑。

顧長月收了劍,道:“我也不求雪道友能夠幫什麽忙,此事就當做承了雪道友一個人情吧。”

雪玲瓏意猶未盡,卻也算是了了個小小的心願,冰寒的臉龐上竟是浮現出淺淺的笑意,如雨後初霽,寒冰化水。

“多謝道友,玲瓏感激不盡。”

顧長月道:“無妨,你隻要記下,你欠我一個人情即可。”

“呃……”雪玲瓏臉上的笑頓住,半響之後,道:“既然是玲瓏親口應下的,自然記得。”

至始至終未曾言語的顧長風見差不多了,才道:“既然劍也看了,我等就走吧,眾位,告辭。”

顧長月與木紓也一同道了聲:“告辭。”

說罷,也不多留,折身而去。

往斜坡走的路上,木紓有些不解地道:“師妹何以讓她看劍?我等原本與他們不熟,總不能輕而易舉就相信他們的。”

顧長月道:“師姐放心,若她有別的心思,便不會這般客客氣氣的借來一觀了,況且,就算他們有別的心思,也不是那麽容易就算計到我們的,畢竟他們當中,一個是那麽遭人打的體質,還有三個則完全什麽都看不到,雖然表麵看來實力是不錯,可與常人比起來,終歸是處於弱勢。”

“他們三個都看不到?”木紓訝然,可她在看他們的時候,分明覺得他們也在看自己。

“除了偽九靈劍體的女修之外,那個穿著不倫不類的女修是毒體,即全身藏毒,最脆弱的雙目以及感官,興許都不靈活,至於另一個看似溫和的男修,水火雙靈根資質,雙重性格,時而溫潤如水,時而火爆不受控製,水火原本就不相融,仿佛一個身體裏藏著兩個不同的人,如此不可能不傷及身體,而他或許正好就傷了眼睛,否則他們怎麽可能與絕緣之質的修士和平共處?”

冷冷清清的聲音自半坡響起,說話的卻是沉曦。

原來他一直都看得清清楚楚。

旁邊的顧長風嘴角輕揚,歎道:“倒是一群奇怪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