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大夫
第100章 ,大夫
守城隊伍在城門口被食烏鳥攻擊的事情像風一般,很快便傳遍了大街小巷,臨海城第一世家的顧家更是立刻便有所動作,因為家族顧炎在城門口站著與浩然派真人閑聊的時候,麵部受到領頭的食烏鳥重創。
食烏鳥常以腐屍為食,其黑色的嘴巴自然而然便帶著天然的腐屍氣息,但凡有人被其不小心所傷,傷口處便會散發出惡臭的氣味,直到慢慢潰爛。
修仙之人雖然不會那麽嚴重,但是想要恢複,隻怕也得經曆一個過程。
而被傷到麵部,饒是再英俊瀟灑,也得過上一陣被毀容的日子。
所以說,當這個消息傳到身著盛裝,正在顧府金碧輝煌的庭院中休憩的柳氏耳中的時候,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麵露憂色,卻也不忘記叫人自顧府的獸園中牽出兩頭掃路獸,外加兩頭並頭的護甲靈獸,掃路獸在前開路,護甲靈獸用來拉鑲嵌靈晶的獸車,這才組織了顧府剩下的一部分修士,浩浩蕩蕩地往城門口移去。
整個大街上的百姓見到顧家隊伍,皆是心照不宣地退至兩側避讓,沒有任何人敢阻攔一步。
柳氏對滿大街百姓的舉止非常滿意,可是這廂她卻沒有心情去享受這種世家帶來的榮耀。
待坐在獸車上,她方才想到事情的關鍵,便將獸車的簾子撩起,冷著聲音問獸車旁亦步亦趨的中年官家:“這才剛剛出去多久?怎麽就受傷了?況且身邊不是還有個浩然派的結丹真人嗎?就算受傷也輪不到老爺吧?”
中年官家麵露苦色,回道:“回夫人,常真人傷得更嚴重,老爺正是因為在他身邊才會受傷的,因為常真人守城的時候被人當頭扔了個食烏鳥幼蛋,蛋清濺到了老爺的臉上,食烏鳥才追著老爺啄的。”
柳氏皺眉,被扔了食烏鳥的蛋,想起來都惡心。
她冷哼一聲,鄙夷地道:“廢物,這副德行還敢接近我顧府金枝玉葉的大小姐,當真是癡人說夢,我問你,他不是已經結丹初期了麽?怎的就那麽容易被人給偷襲了?”
柳氏對常劍沒有好感,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竟然敢消想自己的女兒,也不看看自己一大把年紀了才到結丹初期,卻還不把心思放在修煉上,整天兒女情長,甚至還說出要照顧自己女兒一輩子的話來。
自己的女兒哪裏是這種人配得上的?自己的女兒往後可要飛升成仙,就算是道侶,那也得是修真境數一數二的人物,即便是暮雲埃這樣的人物也得要考量一二,常劍那廢物算個什麽東西?
柳氏原本一直就喜歡常劍,現下顧炎又因常劍受傷,因而對常劍更加厭惡,奈何她如今的計謀還少不得那常劍,否則她當真是永遠都不要顧長樂與其來往了。
獸車外頭步行的官家似乎亦能感受到柳氏的殺意,不由自主地抹了把汗,小心翼翼地道:“夫人,好像是說被魔道妖人突襲了,那妖人引來了不少食烏鳥,將蛋砸在常真人頭上便往城外跑去,常真人是因為一時沒有反應……”
說到後頭,聲音越來越小了。
柳氏的麵色幾乎冷成了霜。
魔道妖人?
嗬,魔道與她早有盟約在先,根本不可能來惹顧家的麻煩,常劍那家夥分明就是得罪了什麽人,引來了私人麻煩,如今卻偏要怪罪到魔道妖人身上,以為這樣就沒有責任了,當真是個懦夫。
如此,常劍在柳氏心中竟慢慢演化成了個戚戚小人,真是冤枉。
的的確確是冤枉得要死。
城門處,常劍與顧炎,以及眾修士好不容易才將成群的食烏鳥一舉滅盡,隔了半響才緩過神來,紛紛呼呼喘氣。
一群食烏鳥中,真正強悍的就隻有兩三隻,其餘的對於修士來說倒不再話下,但是由於最近死了不少人,食烏鳥都聚集在了一處,數量多不甚數,因而對付起來並不輕鬆。
待所有的食烏鳥被全數斬殺,整個城門口傳來陣陣惡臭。
有幼蛋砸碎的臭味,也有食烏鳥屍體和血液的臭味。
立刻有修士掩了口鼻,處理食烏鳥的屍體,但卻沒有人願意靠近常劍和顧炎,即便兩人捏了數個淨水咒,身上仍舊還有隱隱的腥臭,況且兩人的臉龐都被食烏鳥啄了不少血口,已然開始慢慢腐化,原本氣質非凡的兩人,堪堪就如得了天花的乞兒。
常劍還好,對於容貌他沒有過多的在意,可顧炎就不同了,他向來都是臨海城的美男子,是有威望的人物,如今這副樣子,哪裏還見得人?
憤怒之下,忍著臉上的劇痛,大手一揮,命令一群顧家子弟去追那扔蛋的家夥。
一群顧家子弟浩浩蕩蕩地便往城外追去。
然而,他們並不知曉,罪魁禍首此刻正站在城中,低著頭避讓柳氏那隊人馬,笑得直抽搐。
唉呀媽呀,她從來不知道陰人原來是件這麽快樂的事情,尤其是陰那些心高氣傲,眼高於頂,用鼻孔看天的王八蛋。
呸,活該。
她的眼前還浮現著常劍和顧炎被蛋砸中時的表情,明明是應當立刻就反應過來抓住她的,可是那幼蛋實在太臭,直接薰得二人最先想到的事情不是捉住她,而是下意識地嘔吐。
這精神上的摧殘,致使兩人連結丹期自身所帶的護體屏障都弱得不湊效了。
還有兩人那副想要抓她又忍不住臭的愁眉苦臉的表情,當真是世間最美的畫麵,顧長月當時就差點笑得她破功,硬生生地摔在地上,好在她一開始就怕自己跑不過食烏鳥,故而多提了一口氣起來,否則苦逼的就是自己了。
當然也虧得那幼蛋臭得難聞,否則以她的實力,待常劍與顧炎反應過來,她哪裏還逃得了?
她在擠進城門的時候,還不忘回過頭來望上一眼,隻見一群食烏鳥盯著兩人的麵部猛啄,倒也頗為壯觀。
一個人站在街邊回味了一陣,直到顧家的隊伍走過,她才站直身子,用手揉了揉隱隱發痛肚子,吐了口氣。
笑夠了之後,提步便直奔臨海城西郊的住宅區。
這臨海城的西郊是臨海人富商們集中的莊子所在,放眼望去,成片的果林和良田,而且有花有水,環境甚好,據說離城中又近,又安詳寧靜,許多富商老了,都會來這裏頤養天年。
劉產婆的養老的宅子也在那裏,那裏便是顧長月此行的最終目的地。
隻是她還未來得及走上兩步,便感覺裙擺被什麽東西死死拽住,低頭一看,竟是豬不知什麽時候自納戒之中蹦了出來,此刻正用豬嘴含著她的裙擺,瞪著眼睛,色眯眯地看著她笑。
顧長月大駭,一把將它拽起,問:“豬,你怎麽出來的?”
納戒是她的,但凡被她塞到裏頭的東西,往往隻有她才能夠拿出來,可這豬怎的就出來了?
不僅出來了,而且還是在她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出來的。
她頓時覺得此豬果然是不一般。
豬被她雙手鉗製住,“咕咕”地叫了兩聲,扭動著又矮又短的胖身子,自她手中掙脫開,四蹄一著地,撒丫子便跑得不見豬影。
顧長月這下才呆了,若豬給跑丟了,她要怎麽能大師伯交代?
於是想也不想,捏了個追蹤符,閃身便追了上去。
豬的速度極快,嘩嘩地往前跑,所過之處,所有人都以為隻不過是刮了一陣風。
顧長月在後頭窮追不舍,鬼影步發揮到了極致,跟著猛追,可以說是苦不堪言。
不過跑著跑著她發現,豬似乎並非在亂跑亂竄,依照追蹤符的位置來看,竟然就是臨海城的西郊所在位置。
顧長月又覺得這豬還蠻有意思的。
她在後頭追著,倒也不那麽慌了,幹脆也不管豬會不會收傳訊符,也隨手捏了一個,隨手便給它飛去。
“豬,我一直覺得你很蠢,你知道嗎?不過現在給你個機會表現一下,待會兒到了西郊,尋到那老婆子的院子,便想法將那老婆子給引出來,然後再上去給我狠狠地咬幾口,最好咬得她滿麵是血,神誌不清,卻又不致命,等咬完了就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我過來看看你咬得好不好,若是咬得好了,我就相信你不蠢。”
豬在前頭跑,收到她的傳訊,眼睛瞄了幾眼,頓時露出輕蔑不屑的神情,竟然停下來,用豬蹄將那符紙踩得碎成了渣,放才罷休,接著又往前頭跑。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待顧長月到達臨海城西郊的時候,便聽到一聲長過一聲的哀嚎傳遍整個田野。
一條田間小路所連接的處宅子前頭,一個老婦滿麵是血地倒在地上,淒淒呻吟。
老婦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的人,嘈雜聲不絕於耳。
顧長月站在遠處,透過人群間的縫隙看著地上的老婦,隻見老婦的眉心被砸了個大洞,鮮血順著臉頰流下,染了大半個衣襟,毫不淒厲。
她暗暗複議了一番豬的狠毒,便也不多停留,直接將自己的頭發撓了幾把,看起來多了幾分狼狽之後,又從納戒之中將阿丁抱出,隱了相互連接的絲線,用手牽著阿丁,擠進人群。
有個熱心腸的老婦正在命令家丁將老婦背往城中就醫。
這時,顧長月卻喊道:“她的眉心開了個這麽大的大洞,等你們帶她去城中,隻怕已經血流而亡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隻見她穿著普通,頭發散亂,手中還牽著個一直埋著頭傻啦吧唧的瘦弱女孩,看起來並非本地人,想來也是城外來避難的難民,畢竟最近可有不少的難民從此經過。
眾人見著她也不覺得驚奇,反倒是覺得她的話很有道理。
血造這樣的流法,到城裏哪裏還能活著?
隻是,這裏又都是平凡人,等久了老婦還是得死。
左右都是死。
老婦聽聞此言,也顧不得痛了,哀嚎著喊:“救命啊救命啊,快找顧家,找他們救我,他們可以救我,哎呦,我不想死啊,救命。”
她的聲音本就因血流不止而變得極為脆弱,再加上疼痛和害怕,就顯得有些顫抖。
眾人隻聽她不斷地喊救命,更多的卻也沒有聽清楚了。
但是顧長月耳力比這些人都好,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她低著頭,嘴角揚起一抹瞬間即逝地冷笑。
有人見老婦嚎得淒厲,急道:“那這可如何是好?”
顧長月這才走上去,蹲在老婦的麵前,道:“沒關係,我是大夫,我能治。”
她話音剛落,周圍圍觀的眾人便都鬆了口氣。
“既然如此,那太好了,姑娘你快給這老婦治治,這叫得也夠淒厲的,怪可憐的。”
老婦的神智漸漸地開始渙散,但也迷迷糊糊地捕捉到她的話,當下便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抓住她的裙擺,虛弱地道:“大夫救我,大夫救我,我有靈晶,你要多少,我都給你,大夫救我,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