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痛揭傷疤
林宏華將她們一路送到家門口，卸下了好幾大包行李，才笑著道別：“吳嬸，春花，那你們一家人好好團聚，我先回去了。”
“宏華，一起到家裏吃頓飯吧，辛苦你了，大老遠接春花她們回來。”吳蘭英率先熱情開口。
“不了不了。我一會兒村裏還有點事，你們這麽久不見，一定有很多家裏體己話要聊。我先走了，有事喊我就成。”
“好，那你路上慢點。”吳蘭英笑著叮囑，目送林宏華騎自行車離去。
潘春花有些詫異地望著他們倆人的互動，怎會如此熟稔熱絡。
之前家婆十分防備林宏華，林宏華也因避嫌鮮少上門，她離開了一段時間，他們的怎麽關係變得不一般了。
甚至，家婆還邀請林宏華到家裏吃飯。還說，大老遠去接...可剛才林宏華不是說碰巧送人去渡口嗎...
原來，他是特地去渡口接她們的...
潘春花心裏五味雜陳，她這輩子最不願意虧欠的人，就是林宏華。
“春花，愣著做什麽，快進屋吃飯。”吳蘭英把飯菜都熱好，擺在跛腳桌上。
三菜一湯，有大雞腿，有白米飯。
這是吳蘭英得知潘春花母女倆今天回來，特地殺了養著下蛋的雞，給她們補補。
“來，喝碗雞湯。你們在外辛苦，都瘦了一大圈。”吳蘭英心疼地望著更加瘦削的潘春花，盛了一大碗湯放在她麵前。
“還有我們小滿，吃個大雞腿，跑得更快更有力氣。”吳蘭英給林小滿也盛了一大碗。
“好耶，有大雞腿！”林小滿興奮地拿起雞腿，正要往嘴裏遞，就聽到門口傳來一聲響亮的嬉笑聲。
“哎呀，原來是春花回來了啊，我說呢，你們這家裏冷清了這麽久，今天可算是有點兒人氣熱鬧了喲。”隔壁陳翠香人還沒跨進門檻，聲音已經傳來。
潘春花懶得跟她一般見識，但也不允許她在自家地盤上耀武揚威，笑著客套開口：“嗯，回來接家裏人一塊兒進城住。”
“進...進城？”陳翠香以為自己聽錯了，瞪大了眼睛確認了一遍。
潘春花悠然地喝了一口雞湯，輕輕地應了聲“嗯。”
陳翠香毫不掩飾眼裏的探究，自上而下，打量著潘春花，這從城裏回來後，還真的不一樣了，連衣著打扮都人模人樣了，尤其是腳上那雙鋥亮的新皮鞋，真好看。
潘春花留意到了那道落在自己腳上的灼熱目光，也不張揚顯擺，自顧自吃著飯。
陳翠香壓下心頭的嫉妒，她在潘春花身上找不到優越感，就轉頭拿林小滿說事。
“小滿啊，好一陣不見，可算不用靠幻想來吃上大雞腿啦，真是難得啊。你以前不是說最愛喝紅薯湯嗎？”陳翠香笑嗬嗬，親昵地搭在林小滿的肩頭。
林小滿掩下心裏的厭惡，挪了挪肩膀，避開了陳翠香的手，“我愛喝紅薯湯，也愛吃大雞腿，我在城裏經常吃！城裏還有好多好吃的，梅菜餅、燈盞糕、雙炊糕……”
陳翠香沒想到，林小滿也變得如此伶牙俐齒，但畢竟是小孩子，她總能拿捏一二的。
“哇喲，你吃了這麽多好吃的呢，那怎麽還沒長高啊，在城裏吃了不少苦頭吧。”陳翠香得意洋洋地開口。
林小滿不服氣，起身跑到牆邊，對比著以前的身高劃痕，“哼，你看！高了這麽一截。而且，大家都說我長高了，陳嬸的眼睛是不是壞掉了？”
率真童言直戳陳翠香的心窩子，竟然敢暗罵她眼瞎，氣不過的陳翠香一時口無遮攔，“神氣什麽，我看你們才心瞎，家裏男人明明回不來了，還一個個裝看不見！”
老舊屋裏，瞬間陷入了沉寂。
陳翠香自知失言，臉色一白，結巴著留了一句“我...我家裏還蒸著飯，你...你們慢吃”，就慌忙奪門離去。
潘春花神色一痛，滿臉擔心地望向林小滿，她知道小滿有多想念阿爸，她一直用“阿爸很快就回來”的話來哄騙小滿。
林小滿正撫摸著牆上的劃痕發呆，每一道痕跡，都是阿爸親手劃下的，記錄著她的成長，也承載在她和阿爸的歡笑記憶。
吳蘭英掩飾眼底的傷痛，笑著開口打破了寂靜，“別理會，她那人就是嘴碎，淨找別人不痛快，她自個兒才圖爽快。你們可不能讓她得逞。”
潘春花也笑著應和：“對，她現在就是眼紅我們家日子過好了。那我們就過得更好，讓他們羨慕去。來，我們吃飯。”
“嗯！我才不信她說的話。”林小滿揚起了笑容，跑回到跛腳桌旁，咬了一口雞腿，“阿媽，玲玲姐說過，人在不在，不能拿眼睛看，要用心看。”
潘春花沒想到，林小滿竟然還會反過來安慰她，是啊，無論阿國去到了哪裏，還會不會再回來，都永遠活在她們一家人的心裏。
一家人吃完飯後，吳蘭英讓林小滿去帶林小暑出去玩，她一邊收拾灶台，一邊轉頭看看潘春花，欲言又止。
她知道春花接下來的打算，但她覺得這樣折騰有些冒險，更多的還有心疼。
別的女人家有丈夫頂梁柱支撐著，可春花孤身在外苦撐打拚，真的不容易。雖然春花一句苦都沒喊，但所吃的苦，她都看在眼裏。
“春花，要不...我們一家人還是在這，安生過日子吧。”吳蘭英支吾著開了口，她知道潘春花掙錢不易，好不容易攢到了可以還債的錢，要是萬一做生意賠了，又要陷入循環的苦難裏。
“媽，你的擔憂，我明白。可窮日子哪會讓人安生過，就算我們自己安生了，也還會有許多像陳翠香那樣的人，時不時來踩幾腳碎幾嘴。總有一天，我會讓她們一句閑話都說不到我麵前來。”
“媽，相信我，我們家的日子隻會越過越好！”潘春花態度堅決，這口氣，她爭定了。
“媽當然相信你。可...孩子啊，你一個女人家在外操持奔波不易...唉...媽看在眼裏，不舍得...有愧啊...”吳蘭英歎了一口氣，他們家窮得哐當響，一沒根基祖業，二沒錢財家底，現在就連兒子...也沒了，他們家愧對這麽好的兒媳啊。
“媽，說什麽呢，我們都是一家人，等一起進了城，我們一起打拚掙錢。”潘春花笑著安慰，眼裏是堅定的光芒，她都規劃好了，她在外負責生意，家婆在內負責生活。
吳蘭英麵色動容，猶豫了片刻，還是開了口：“春花，正是因為一家人，媽才想跟你說句心裏話。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孩子們也都會長大各自成家。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