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時間增值

潘春花認真記下,又旁敲側擊著提問。

“可很想達到某個目的,又達不到時,不就變得很複雜了嗎?要千方百計地去鋪橋搭路,很多時候,往往還會走許多彎路,甚至不知有什麽路可走,才能達到目的地。”

她想要借機解開自己心中困惑已久的問題,究竟該怎麽樣才能提升自己的時間價值,好換取更多的利益。

馬多金笑著打了個比方,“彎路必不可少,多走幾條,才能找到適合自己的路。一條道上走到黑,也不是明智之舉。有些路走久了,發現是死胡同,就要及時換,而不是拿梯子踩高蹺也要費力翻過去。”

隻是這有些隱晦的比方,讓潘春花聽得一知半解,她知道得多選幾條路走,可她迷惘的正是不知有哪些路可走。

馬多金滔滔不絕講了一大堆,見潘春花的眼神愈發迷惑,不禁笑道:“總之,記住,不要糾結於沉沒成本,而要著眼於機會成本。”

“謝謝馬廠長的教導。”潘春花點頭應下,雖然她現在還不能完全理解這麽深奧的話,但先記在心裏總沒錯,說不定以後哪天就派上用場了。

“沒事,下次可以直接去我辦公室的書架上挑書,不用這麽遮掩費周章。求知若渴,我很鼓勵。”

潘春花又連聲道謝,她琢磨著馬多金確實不像在說客套話,既然他對學習提升這事的極為包容,那應該也不會誤會她別有所圖吧。

猶豫了片刻,潘春花還是問出了心裏最亟待解惑的事,“馬廠長,我想...請教個事兒,就是如何才能把有限的時間,變得更值錢...”

馬多金一聽,心下了然,看來她的想法萌生速度已經超過他的預測了。

“人們常說,時間就是金錢,這句話沒錯。但為什麽有些人的時間就值錢,有些人的時間卻廉價呢?”馬多金提問道。

“因為他們做的事不同,不同的事,價格不同。”

馬多金擺擺手,“事,隻是外在形式。本質上還是對於時間的規劃與分配。”

潘春花不解,“我把一天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去做事,能獲取的自然高些,無論我怎麽分配我的時間,可還是覺得有限。”

“讓時間變值錢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從深度上,而另一種就是在寬度上。”

“深度...”潘春花重複呢喃,似懂非懂,“是指一個人所做的事能達到的價值嗎?比如同樣是一個小時,我踩衣服的價值就遠遠比不上您管廠子的價值。”

“嗯,這就是知識技能差別在時間價值上的體現。你做的事難度越大,不可替代性越高,那你的時間就越值錢。”馬多金總結了要點,“那寬度呢,你怎麽理解?”

“我...還沒領悟透。”潘春花誠實坦言,她確實不知從寬度上該怎麽變值錢,時間不是有限的嗎?一天、一個月、一年總共就那麽些時間,不能增加呀...

馬多金看穿了潘春花的疑惑,進一步引導,“那管廠子的價值,為什麽比單踩衣服高?”

“因為您厲害。”潘春花脫口而出,一講完又後悔是不是有拍馬屁的嫌疑了,連忙補了句,“因為您管廠子包含了我們每個工人踩衣服的價值,所以價值更高,也能掙更多錢。

馬多金並不否認,他的確很厲害,有些自得地笑著,“遊戲規則裏,並沒有人規定,你隻能利用自己的時間去做事。”

潘春花恍然大悟,驚喜地說道:“一個人的二十四小時,和二十四人的一小時,都是等於二十四小時!”

“嗯,把你的時間駕馭在別人的時間之上,利用別人的時間為你的時間增值。”馬多金很是欣慰潘春花的悟性,再看看站在旁邊一頭霧水的周大誌,不禁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呐...

周大誌接收到來自馬多金的眼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咧嘴露出潔白的牙齒,“廠長說得好!”

……

製衣廠近來單子不多,車間裏也不複往常忙碌。

潘春花坐在車間裏邊踩衣服,邊細細琢磨馬多金所說的時間增值理論。

根據她自身實際情況,到底該如何從深度和寬度上為自己的時間增值呢...

要說深度上,她隻會踩衣服、踩鞋幫,可即使踩得再快,說白了都是廉價的體力活,尤其是這千篇一律的流水線踩法,按照既定的裁片版式要求,每天重複機械性的工作,對增值來說毫無幫助。

可要說寬度上吧,她一沒本錢,二沒能力,三沒人脈,她哪有什麽資格去利用別人的時間為自己增值呢?隻有像馬廠長、張廠長他們那樣優秀的人,才有規劃和支配別人時間的資本啊...

潘春花現在手握著空理論,找不到實際出路來施展,正苦悶間,就看到許美秋正朝她走來。

“發什麽呆!不能因為最近淡季了,就放鬆了要求!”

潘春花一回神,連聲道歉又說了幾句好話,就連忙低頭繼續踩,免得又被許美秋抓住了把柄,借題發揮。

最近,她總若有似無地察覺到,許美秋對她有點敵意,但多虧了她現在學會了圓潤處事,才沒起這麽大衝突。

可今天許美秋不但站著沒走,反而目光含冰地注視著她。

她不得不停下手,笑著開口:“美秋姐,還有什麽事嗎?”

許美秋心裏憋著一團火,又不好發作,隻得冷嘲了句,“聽說你最近很熱愛讀書?”

“也沒,就晚上有空時,看幾本閑書,多長長見識。”

潘春花笑著謙虛回應,卻不料更惹來另一句熱諷,“唷,讀了幾本書,連思想境界都不一樣了呢,是嫌這小車間沒見識呢。”

潘春花聽著這陰陽怪氣的話,有些疑惑,許美秋這是又抽錯了哪門子的筋?

許美秋心裏正慪得慌,她剛在廁所聽到幾個女工在閑聊,說潘春花深得馬多金喜歡,最近時不時就往廠長辦公室跑。難道,她又有哪裏做得不到位,馬多金想提拔潘春花好換掉自己?

“看來,你最近往廠長辦公室裏跑得勤快,還真是有大效果啊。”許美秋酸了一句。

這下,潘春花有些明白了,敢情許美秋認為她在討好廠長拉關係,好搶走主任崗位?

可她去廠長辦公室真的隻是借書還書而已,來回不過幾分鍾,怎麽這樣也能被人捕風捉影傳閑話...

潘春花有些無奈,耐著性子,誠懇解釋了一番。

可許美秋根本不聽,認定了潘春花就是心思不正,想通過不當手段拉攏廠長歡心,好往上爬。

“借書哪需要三天兩頭就那跑,你要真想看,一次性借個幾本不就行了?”許美秋不屑地冷笑著。

“借書還書這個借口找得真好,既維護了你積極好學的形象,又討得馬廠長喜歡。”

“現在他們私底下時不時議論,打賭說你什麽時候成潘主任!”

潘春花看著許美秋氣急敗壞的模樣,似乎真的非常擔心主任位置被她搶走。

她突然想起馬多金曾提了一嘴,問她有沒有考慮不做一線工,而是往更有價值性的崗位發展。

她當時沒深想,現在領悟到,難道馬多金是想提攜她去做主任、做管理?但為什麽不明說,而是兜著圈子讓人猜?

而許美秋的話也提醒了她,是啊,為什麽馬多金不讓她一次性多借幾本?她之前的確提議過,但被馬多金駁回了。

現在想來,馬多金的真正用意,竟就是讓她隔三差五就往廠長辦公室跑,好營造她極受重視的假象,也引發旁人猜測連連,讓有心上進之人看到可能被提拔的機會,更是讓許美秋居安思危...

另一方麵,也培養、測試她是否真有當管理的能力,如果她能成事,馬多金就會毫不猶豫地換掉許美秋。如果她成不了事,那利用她來刺激許美秋的危機意識,也不賴。

這一舉多得的心思,真是細密得令人驚歎,甚至有些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