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全員惡人（22）
顧朗的話音落下，整條走廊上再沒有其他聲音響起。
顧朗說完那番話後，蒙濛能明顯感受到顧北野摟緊自己腰身的手臂力道大了不少。
她拍拍他的手背，輕聲開口道，“這就生氣了？”
顧北野沒有生氣，心中多是疲憊和失望。
他對顧朗還是有些許感情的，從小他就不是個省心的孩子，顧朗在乖乖念書彈琴，他時不時就會打碎爺爺的古董花瓶招來父親一頓痛罵。
父親總罰他在書房裏罰跪，那時候的他年紀小，跪多少次都不服氣。
可少年人也有難過的時候，這時候顧朗就會帶著偷藏的點心偷偷溜進書房，安慰他勸導他。
父親總是很忙碌，很多東西很多道理都是顧朗教導他。
於顧北野來說，哪怕顧朗不是他的親生大哥，也勝似親生大哥。
哪怕後來親眼目睹顧朗失手害死爺爺，又被顧朗親手送入監獄，顧北野內心深處的一個小角落中，也仍舊不願相信那些事都是顧朗做的。
出獄後有了蒙濛的幫助，顧北野此次對顧朗動手，他想過顧朗會來求自己，告訴自己三年前的事都是誤會。
可顧朗沒有。
在顧朗心中，他這個弟弟已然是他最大的敵人。
滾燙的大拇指不斷在蒙濛腰間輕撫，顧北野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淡漠的目光正對上顧朗的雙眸。
顧北野，“顧氏一切都是我的，蒙濛也是我的，顧朗，你之前擁有的一切，不久之後都會屬於我。”
他的聲調很平，好似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顧朗卻在聽完他的話後逐漸紅了眼眶。
陷入困境的凶獸露出最後一隻利爪，毫無理智地撲向自己的敵人，企圖打敗敵人。
不大的走廊上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扭打成一團，蒙濛在一條腿踢向自己那一瞬彎下腰身，躲過了這次無妄之災。
顧朗從小學習好，但也跟著教練學過幾年防身術，對付一般歹徒輕而易舉。
可他的敵人是顧北野，從小學習不著調，總喜歡刺激，還在監獄呆了三年，身形身手都越發出色的顧北野。
不消片刻，一身西裝的顧朗便被顧北野壓在身下。
顧北野曲起膝蓋，單膝跪在顧朗脊背，雙手死死抓住後者的雙手，“顧朗，當初你失手害死爺爺，我尚且可以當做你不是有意的。”
顧北野喘了口粗氣，小臂上手背上青筋凸起，可見他此刻的情緒是如何壓抑。
顧北野，“可你不該再為了顧氏害我入獄，我知道你野心大，你想要什麽我都不會去爭去搶，這些年我以為我們就是親兄弟。”
這是顧北野出獄後第一次對顧朗說那麽多話，卻是在這樣的場景下。
顧北野說到後邊的時候頓了許久，才又聽他啞聲道，“這些年我從未把你當做敵人，而你，嗬，卻他媽想置我於死地！”
抓住顧朗手腕的手用力收緊，顧北野咬緊牙關才沒讓自己哭出聲來。
當年父母因車禍去世的時候他沒哭。
看見爺爺被顧朗失手害死的時候他沒哭。
讓顧朗陷害入獄的時候他沒哭。
如今顧朗來找蒙濛，他親手將他擒獲，應該高興才是，這會兒眼底的淚水卻止不住的往下淌。
顧北野，“我一無愧於心，二無愧於你，顧朗，你真他媽是個混蛋！”
方才還在顧北野腳下掙紮的顧朗停下了動作。
他努力仰起頭把腦袋轉了個邊，隨後用餘光看向已經哭紅眼眶的顧北野。
熱淚從臉上滑落在他的西裝外套上，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溫度，可顧朗還是覺得背上燙的嚇人。
他輕嗤一聲，啞聲道，“你以為你處處不和我掙不和我搶，其實呢，他們早就為你安排了後路，而我又做錯了什麽，從老爺子點頭讓我待在顧家就該猜到現在的結局，顧氏本就該屬於我。”
顧朗，“我不需要你們的同情施舍，我的東西，隻能屬於我！”
顧朗依舊是執迷不悟的模樣，顧北野閉上雙眸，冷聲道，“既然這樣，我們在法庭上見。”
他說完這話後並沒有鬆開顧朗，而是抬頭讓老管家報了警。
等到警方來到蒙家帶走顧朗，外頭的天已經蒙蒙亮了。
折騰了一晚上，蒙濛早已經困得不行，偏身邊還有個沉浸在自己世界裏不可自拔的男人等著她去哄。
拉開緊閉的房門，蒙濛朝房間裏探了個腦袋，衝躺在**將自己蜷縮成一團的顧北野小聲開口道，“我可以進來嗎？”
沒有人回答她。
蒙濛自顧自的走進房間，腳步輕盈的來到床邊後盤腿在床邊的地毯上坐下。
下巴搭在手臂上，蒙濛看著躺在**一動不動的人，道，“剛才那麽威風，怎麽這會兒跟蔫兒了似得。”
依舊沒有回應。
蒙濛歎了口氣，眨了眨隨時有可能閉上的眼，道，“我要是你，這會兒早就在放煙花慶祝了，顧朗本就不是什麽好人，他一直嫉妒你能活的那麽瀟灑，你倒好，還躲在被子裏哭。”
也許是最後一句話揍了效，正用被子蒙住腦袋的顧北野倏然掀開被子坐起，用一雙通紅的眼睛瞪著一臉笑意的蒙濛看，“我沒哭！”
凶起來也可愛的顧北野不知道自己這會兒的模樣落在蒙濛眼中是怎麽想的。
他隻看到蒙濛雙手撐住床沿緩緩起身，道，“哭就哭了，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麽不好啊！”
話才剛說到一半，就連身子都沒有站直，撐在床沿的手臂驀然被一隻大掌擒住，一陣天旋地轉後的蒙濛眼睛一花，就看到顧北野的臉在自己眼前放大了不少。
被禁錮在懷中的小女人還不到他的下巴高，全身上下都沒什麽肉，他隻要稍稍用力，她的關節、骨頭，就能在他手中斷裂。
可他舍不得。
父母去世，爺爺離世，大哥陷害。
顧北野一個人抗過了所有。
卻在這時候被一個如此嬌小的女人安慰了。
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撫摸蒙濛的臉頰，顧北野這才發現她的小臉甚至隻有他的一隻手那麽大。
這麽小又脆弱，她怎麽敢出現在自己麵前，先是威脅又是安慰自己的。
“蒙濛，你怎麽對我那麽好？”
這個問題顧北野在心中想了無數遍，蒙濛也解釋過幾次，可他還是忍不住的想問。
明明京城比他優秀的權貴子弟不少，可她怎麽就對自己那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