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搶救
他們登上山頂時，天空已鍍上了一層金。
大聲衝著山穀呼喊“陳可瑤，魏蔚，謝智”後，魏蔚立刻側耳傾聽三個名字追逐時的回響。
聲音消散後，魏蔚尋了一塊不小的石頭坐下，“太累了，我先坐會兒。”
陳可瑤看了一眼一動不動的謝智後，坐到了魏蔚身旁。
“謝智，別傻站著了，過來坐會兒休息一下。”魏蔚衝謝智的背影喊道。
謝智笑著轉過身來，走過去後坐在魏蔚身邊。
迎麵而來的風吹散了他們的倦意，正恢複著精氣神，謝智斜挎包裏的手機鈴響了。
是個陌生人打來的，他猶豫著還是接聽了。
“你好，請問你是趙冬梅女士的家屬嗎？”
聽到對方念的是奶奶的名字，謝智認真應著手機那頭的人，“我是。”
“麻煩你現在來市中心醫院一趟，趙冬梅女士正在搶救室搶救，需要家屬簽字……”
市中心醫院？搶救？
謝智下意識並沒有猜疑對方是詐騙人員，他慌張起身，“醫生，我馬上來，您一定要保護好我奶奶。”
坐在他身旁的兩個女生聞言，還來不及詢問他是什麽情況，他拿著手機便朝原路返回。
她倆互相看了一眼，急忙追了上去。
謝智瘋一樣地向前跑去，她倆緊緊跟在後麵，雖累的不成人樣，卻也不敢耽誤謝智的事。
返回的路程輕鬆了不少，他們到達停車區後，魏蔚眼瞅著謝智坐上電動車便準備離開，她趕緊攔住他，“你打車去吧，我騎電動車載可瑤隨後就到。”
心神慌亂的謝智被點醒，從這去往市中心醫院的路他並不熟悉。
於是，謝智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撒腿便朝公路走去，他及時攔下一輛出租車離開了。
魏蔚便坐上電動車，視死如歸地看著陳可瑤說道，“可瑤，你信我嗎？”
“信。”陳可瑤說著點開手機的地圖軟件，“你騎，我幫你指路。”
說完便毫不拖拉地拿起安全帽套在了自己頭上，踮腳坐了上去，“我們也趕緊趕過去吧。”
電動車依照導航方向行駛在筆直且寬寬的公路上時，魏蔚無意地提了一嘴，“這事要不要通知鍾於天一聲？”
從謝智那得知鍾於天正有事在忙，陳可瑤不敢打擾，便說了一句，“我們去就行了，鍾於天他有正事。”
什麽正事比謝智還重要？魏蔚將話埋進肚子裏，小心看著前方的路。
謝智的身世，謝智的童年，謝智和鍾於天那份勝似親兄弟的感情，魏蔚一一知曉。
而這件突發事件偏偏涉及到謝智的奶奶，魏蔚知道謝智此時最需要的是父母，可他父母不可能立刻趕回來，所以，他最需要陪在他身邊的隻有鍾於天。
她倆趕到醫院搶救室門口後，謝智正坐在搶救室外麵的椅子上，垂著腦袋樣子十分狼狽。
悄悄坐在他身旁後，魏蔚抬起的手卻又不敢落在他的後背上，她們也都隻好靜默地陪他等著。
過了一會兒，謝智抬起頭，說了一句，“我去打個電話”便去了樓梯通道那兒。
僅是六個字，魏蔚聽出他的聲音暗啞了不少，顯然在她倆趕來之前，他在這裏大哭過一次。
魏蔚不敢想象，總是一副樂嗬嗬模樣的謝智在麵對醫生告知奶奶情況時有多無助，多害怕。
她悄然起身，靠在了樓梯通道的門邊，聽著門後的人撥了一通又一通的電話卻隻能聽到“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
過了許久，謝智終於撥通了電話。
“爸，奶奶快不行了，你和媽快回來吧。”
…………
謝智奶奶被推進ICU病房後，給她做手術的醫生將謝智叫到一旁，“孩子，趕緊通知你的父母來醫院，病人現在的情況不太樂觀，有些話有些事需要大人在這。”
醫生允許謝智簽字時已然破例了，全程沒個大人在的話，這不耽誤事嘛！
“醫生，我爸媽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您有什麽話或是什麽事要交代的，都可以告訴我，我很快就成年了。”
還差一年而已！
醫生目光沉了沉，“孩子，之後的事等你父母來了咱們再商議，行了，你也先去休息吧，可不能把你的身體累垮了。”
他說完就轉身去了自己辦公室。
謝智無力地靠在牆壁上，蹲下身體的他抱著頭，心裏滿是自責。
午飯時間已經過了，陳可瑤和魏蔚都還沒吃，謝智更是無心吃飯，隻擔心父母還有多久才能趕到。
肚子開始反抗的魏蔚去醫院附近打包了一些飯菜回來，她將一份遞到長椅上的陳可瑤後，又拿起一份朝蹲在ICU病房門口的謝智走去。
她亦在他前邊蹲下，輕聲開口，“先吃點東西吧。”
謝智緩緩抬起頭，他一臉憔悴，她滿眼擔憂，兩人直直望著對方。
忽而，謝智心理防線崩塌一般，張開雙臂緊緊抱住魏蔚。
她能感受到他的啜泣。
“都怪我，如果我不離開家去爬山，奶奶就不會摔倒了。就算奶奶摔倒了，如果我在家，就能第一時間把她送來醫院了。”
魏蔚輕輕撫著他的後背，勸慰道，“奶奶會好起來的，你別太自責了，這事不是誰的錯，誰也沒法預料到未來的時間裏會發生什麽。”
她雖這般安慰著，他心裏仍過不去自己的那道坎，仿佛有什麽東西鬱結在心裏，怎麽也打不開。
“先吃飯好嗎，你太累了，不吃東西可不行。”魏蔚緊接著勸他。
意識到魏蔚也在這待了許久，連飯都沒吃上一口，他鬆開她後，接過她手裏的盒飯，“你也快吃吧。”
三個人坐在長椅上，各自心思沉重地吃著飯。
下午，謝智母親趕來了醫院，一直未離開的魏蔚終於見著了謝智口中的母親，她將自己當作了局外人，和陳可瑤退到一旁，候命似的靜默著。
謝智媽媽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後，守候在門口的謝智立刻問她醫生都說了些什麽。
他讀不出她眼裏的情緒，隻聽見她語氣毫無生機地答了他的話，“醫生說需要住院治療，不過，最樂觀的情況是奶奶還能有半年時間。”這半年時間還得是保證一直住院接受照料。
謝智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早上還摸著他的頭的奶奶眨眼間就進入了生命倒計時，任誰也沒法接受這個消息。
心裏各種情緒湧了上來，謝智有氣無力地對著空氣質問了一句，“爸呢，他到現在都還隻顧著他的工作是嗎！”
謝媽媽急忙為謝爸爸解釋，“你爸實在沒法抽出身來……”
“你們都走好了，隻管往我的銀行卡匯錢就行了，奶奶住院的醫藥費，還有我成年前最後一年的生活費，你們匯完這些錢就再也不用管我和奶奶了。您還回來幹嘛呀，匯完款在那邊給我發個消息就行了，何苦勞駕您親自跑一趟呢！”
雖坐在遠處的長椅上，陳可瑤卻也聽見了謝智和他母親的對話內容，她這才知道她似乎隻認識謝智所展現出來的陽關、無憂無慮的那一麵。
她不禁抬頭去看魏蔚，可她在魏蔚眼裏隻看到了疼惜，她隱約明白，她先認識的謝智，可魏蔚認識謝智更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