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酬勞

送貨員打開車廂,將兩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冰櫃從車上卸下來,一邊拆保護在外麵的木架和泡沫紙,一邊問衛璃:“老板,放哪兒呀?”

衛璃看著這兩個體積巨大的玩意,“嘶”了一聲:“跟我來。”

她轉身帶著人往裏走,轉念一想,裴鶴輕不會真的要去門口擺攤吧?

聽說有的作家就喜歡體驗生活什麽的……

她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遊客往來的影視城門口,拎著蒲扇坐在大樹底下賣冰棍的裴鶴輕,還得穿著老頭衫大褲衩和人字拖,給顧客找零的時候露出淳樸的老農笑容……

衛璃立時被自己的腦補嚇出一身雞皮疙瘩,趕緊晃晃腦袋把這個可怕的畫麵丟出去,搬開牆角的雜物,對身後的人道:“就放在這兒吧,麻煩你們了。”

送貨員開始安裝調試,間隙問道:“還有一個放在哪兒?”

“呃,我問問。”

她打開手機,卻看見裴鶴輕幾分鍾前剛剛發了一條消息過來:差點忘了說,我買了兩個冰櫃,另外一個放在攝影組那邊吧,辛苦你了。

估計是她下樓那會兒發的,沒聽見提示音。

她回了一個不用客氣,去閻導房間拿了鑰匙,帶著人去到另一家民宿。

一家民宿總共也就十幾個房間,一個劇組自然不夠住,這邊住的主要是攝影組美工組等等,屋裏亂七八糟的東西更多,衛璃廢了不少功夫才騰出一塊空地。

等到把冰櫃裝好,又把一箱一箱的冷飲冰棍歸置妥當,送走這些運貨工人時已經臨近傍晚。衛璃如釋重負地捶了捶腰,慢吞吞地往回走。

她決定回去拆個冰棍當做自己的酬勞。

新買的冰櫃果然好用,一打開涼氣便撲麵而來,將暑氣一掃而空。

衛璃正站在它麵前慢吞吞地拆冰棍的包裝紙,突然聽見門響了一聲。

這個點,誰會回來?

她疑惑抬頭,跟剛進來的裴鶴輕四目相對。

裴鶴輕目光下移,落在她手裏的冰棍上,笑意變深。

“呃,”衛璃不知怎麽感覺到幾分沒道理的心虛,“忙了這麽久,吃你一根冰棍不過分吧?”

“一根冰棍哪夠,”裴鶴輕笑道,“你要不要去換身衣服,帶你出去吃好吃的。”

衛璃叼著冰棍的動作一頓。

她終於發現到底哪裏不對勁了!

裴鶴輕剛來的那幾天,她還有興致每天換上大牌小裙子,打理發型和全套妝容,後來忙著寫稿,一整天都未必能碰上對方一次,久而久之自然變懶——越貴的裙子越難伺候,不能洗不能曬,金貴得很,還沒有百來塊的T恤睡衣舒服,至於化妝……不出門化什麽妝!

人類唯有在懶惰這一方麵突飛猛進。

於是,今天裴鶴輕看到的衛璃,是與往常截然不同的全新版本——她穿著一身寬鬆的兔子睡衣,頭發隨意紮了個馬尾,連劉海都被擼了上去,露出一張未施粉黛的臉,十足的居家造型。

他突然明白了對方為什麽每次出現在自己麵前都化著妝。

這姑娘素顏看起來歲數也太小了,開車的時候說不定會被交警當做未成年攔下來。

衛璃有一個特點,內心越是驚濤駭浪,哪怕已經化作一隻尖叫雞,麵上卻越是能保持平靜。

她鎮定自若地叼著冰棍點點頭:“那你等我一下。”

說完便往樓上走。

隻是腳步略顯匆忙。

走到樓梯拐角樓下看不到的位置,她原形畢露,腿一軟靠在牆壁上,下意識一咬冰棍,被凍了個激靈。

衛璃神誌歸位,摸摸胸口心有餘悸地想:還好穿了內衣。

樓下,裴鶴輕若有所思。

縱使衛璃強撐著沒有露怯,他依然琢磨出了不對勁的地方——按照衛璃的性格,就算是想去也會習慣性推拒一二,答應得如此痛快反而有些奇怪。

思忖片刻,他低頭了然地笑了一下。

原來是害羞了嗎,有點可愛。

樓上。

衛璃衝進衛生間,第一時間審視了一番自己此刻的造型——兔子睡衣是蠢了點,但是起碼臉上沒有黑眼圈,頭發也是昨天剛洗的。

姑且還算能見人。

她五味雜陳地鬆了口氣。

半小時後——

房間門被人敲響:“衛璃?”

“裴老師,我馬上就好!”她一邊回答一邊跑來開門。

裴鶴輕看著短短半個小時就從鄰家少女變回睥睨眾生大美人的衛璃,不禁對人類的可塑性有了新的認識:“別緊張,我不是來催你的,隻是來問問你有沒有忌口。”

“啊,沒有,我什麽都吃——你坐一會兒,我找個東西,馬上就好。”衛璃焦頭爛額地道。

本來打算下樓等她的裴鶴輕遲疑一瞬,跟在她身後走進來。

他坐到離門最近的那張椅子上,垂著眼看手機,聽見身邊窸窸窣窣的動靜,不知怎麽想起小時候小璿養的那隻倉鼠。

“算了,不找了。”衛璃將手機丟進包裏,放棄道,“我們走吧。”

裴鶴輕這才抬起眼,視線輕飄飄地掠過她周身:“在找什麽?”

看起來已經很完美了。

“我最喜歡的那副耳環不見了。”她不適應地摸摸自己空****的耳垂。

裴鶴輕想起剛來那天晚上看見在她發間隱約晃動的金色流蘇。

他起身,視線不經意地掃過書桌:“是那副嗎?”

台燈上掛著兩簇金燦燦。

“哎?怎麽會在這裏!”衛璃上前,驚喜地將它們摘下來,“估計是我哪天隨手掛上去的。”

這可真是正宗的燈下黑。

裴鶴輕失笑,等她戴上耳環的間隙,垂眼看見書桌上多了幾本專業書:“你喜歡金融?”

“並沒有,我看見它就頭疼。”衛璃長歎一聲,嘀嘀咕咕地道,“可是最近正好在寫這方麵的劇情,隻能硬著頭皮研究了。”

“書本和實際還是有一些差別的,”裴鶴輕沉吟片刻,指尖敲了敲桌麵,“其實我大學就是金融專業,你有什麽這方麵的疑慮,可以問我。”

衛璃笑盈盈地轉頭,眼睛比耳畔的流蘇還要明亮:“真的?那你可不能嫌我煩。”

感覺到她溢於言表的喜悅,裴鶴輕也不禁露出笑意:“怎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