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妥協
經過這麽一鬧，二人關係反倒親近不少。
見裴鶴輕的情緒恢複，衛璃順勢問道：“裴老師，你剛剛是不是不開心？”
既然不是因為她這個編劇，那想必是有別的緣故了。
豈料裴鶴輕腳步一頓，詫異地看向她：“沒有啊，怎麽這麽問？”
他的眼睛裏依然是那種溫柔疏離的笑意。
衛璃的心往下沉了幾分。
裴老師，你故作無事的演技真的不怎麽樣。
想是這麽想，她麵上卻鬆了口氣似的笑道：“那就好，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們劇組呢。”
“怎麽會，看上去很有意思。”裴鶴輕波瀾不驚地說完，主動問，“你為什麽會想到要做編劇？”
衛璃一愣。
裴鶴輕笑笑：“不能說的話，就當我沒問吧。”
“沒有，我隻是在回憶應該從哪裏說起，”衛璃側頭看向遠處的湖麵，目光變得悠遠，“可能是因為大學的時候，我很喜歡的一本書被翻拍成電視劇了，我當時超級期待——可惜，等到它播出的時候，我才發現它被人改得麵目全非，書裏最精華的東西全沒了。”
裴鶴輕黑沉沉的目光注視著她。
“那個編劇被罵慘了，我當時就在想，如果是我，一定不會讓那本書被改成這樣，陰差陽錯地就進了這一行。”衛璃聳聳肩，笑容中有幾分無奈，“可惜，入了行才發現，原來一部劇的劇情如何發展，編劇並不能做主。”
真是諷刺啊。
“既然如此，你想過改行嗎？”裴鶴輕繼續往前走。
改行？
“這……我還從來沒想過，”衛璃歪了下頭，“畢竟還有倪康這樣的製片人在堅持，他是我認識的人裏麵，為數不多願意尊重原著的製片人。”
裴鶴輕若有所思。
“所以我會繼續下去的，”衛璃道，“看著自己筆下的文字成為鮮活的畫麵，這種感覺真的很棒。”
當然，如果能寫原創劇本她會更開心。
她的眼睛亮閃閃的，透著堅定的光。
裴鶴輕定定地看著她，麵上劃過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羨慕：“你喜歡這一行？”
“嗯。”衛璃毫不猶豫地點頭。
哪怕未來有很多艱難險阻？哪怕努力未必有收獲？哪怕……
他咽下差點脫口問出的問題，笑道：“我們出去吧，這附近有什麽好吃的？”
“好啊，不過你剛剛不是說你不餓？”
裴鶴輕慢條斯理地戴上口罩：“隻是不想跟倪康一起吃。”
“哈哈！倪製片會傷心的。”衛璃腳步輕快地走到他前麵，“來這邊，我知道一條近道可以出去。”
裴鶴輕眼底含著笑意，看著前麵領路的姑娘，感覺自己已經聽見對方的回答。
……
次日一大早，鄭勵然又打了一個電話過來。
看見來電顯示，正在吃早飯的衛璃哽了一下，頓時胃口全無。
“老師。”
“早啊，小璃，節日快樂。”鄭勵然的聲音裏透著愉悅。
啥節日？
衛璃看了眼日曆，哦，今天五月二十號。
她幹笑兩聲：“我一個單身狗，過什麽五二零啊。”
“可惜呀，你要是沒去惠灣，咱們晚上就能一起吃飯了。”鄭勵然道。
衛璃早就習慣他這種花蝴蝶似的做派，毫無波瀾地提醒道：“您今天不陪馮甜嗎？”
“總不能為了女朋友就忘記身為老板的職責，工作室那麽多單身女孩子，今天一個人孤零零的多可憐，不如大家一起聚個餐。”
“你們玩得開心。”衛璃語氣溫和，油鹽不進。
鄭勵然無趣地“嘖”了一聲，問道：“劇本的事，考慮得怎麽樣了？”
衛璃頓住，她差點忘了這事。
她清了清嗓子：“老師，我真的不想……”
沒等說完，鄭勵然打斷她：“你確定？小璃，工作就是工作，這回雖然特殊了一點，但也隻是一個普通項目而已，不要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上。”
衛璃垂眼冷笑了一下。
什麽“讓你考慮兩天”，根本就沒有服從之外的第二個選項。
可是。
且不說鄭勵然有一大票粉絲，父母又都是圈內人士，人脈比她廣了不知多少，她暫時還沒有跟對方撕破臉的本事。
她的目光落在麵前半碗皮蛋瘦肉粥上，粥麵已經凝固了，泛著倒胃口的油光。
“小璃，你放心，”見她久久不開口，鄭勵然語調一轉，懇切地勸道，“我保證就這一次，你知道許黎是現在最紅的商業片導演之一，隻要能搭上他的路子，以後不愁沒有電影劇本寫，到時候，我一定給一個總編劇的署名補償你，怎麽樣？”
他說得有理有據，也給出了補償條件，聽起來似乎也沒有那麽糟糕了。
聽出這次機會對鄭勵然來說很重要，衛璃還是打算再試探一下，為自己爭取更多的利益——當然，他拒絕了更好。
想到這她靠向椅背，換了個坐姿，將腿擱到另一條大腿上，以進為退地問：“定製劇本要求多，又費腦子，許導開價多少？有三百萬嗎？”
三百萬？
鄭勵然一窒，感覺這丫頭的胃口真是越來越大了：“你這麽缺錢？”
衛璃想起自己那足足比自己高了一頭，智商卻仿佛還停留在幼兒階段的倒黴弟弟，絲毫沒有心理負擔地將他拖出來當擋箭牌：“是啊，我還得給我弟弟買房結婚，雲州房價不便宜。”
鄭勵然倒吸一口涼氣——真沒看出你還是個扶弟魔。
為數不多的情商發揮作用，他沒把這三個字說出口，沉默片刻，恨鐵不成鋼地道：“你怎麽這麽聖母呢？”
衛璃回憶著牛桂香女士最愛看的那些新聞，吸了口氣，聲情並茂地道：“沒辦法，我就這一個弟弟啊！我爸媽那點錢，自己養老都還不夠，怎麽給他買房娶媳婦？隻能靠我呀！回頭還有孩子奶粉和上學的錢……”
“行了行了，”鄭勵然匪夷所思地打斷她，“你還打算給你弟弟養孩子？”
瘋了吧。
衛璃戲精附身，抬手抽了張麵紙，戚戚哀哀地道：“他腦子不好使，我媽到現在都不敢讓他一個人回家，就怕走到路上被別人拐去賣了……我不幫他，還有誰能幫他呢？”
遠在雲州的衛琢正在上課，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巨大的噴嚏，惹來老師不悅的視線。
鄭勵然沉默許久，咬咬牙：“行，就三百萬，定金待會兒打給你。”
三百萬換許導的另眼相看，還是值得的。
“哎？”衛璃的表情頓時凝固。
他居然這麽痛快就答應了？
嘖，早知道應該再開高一點。
“許導的要求我待會兒發你郵箱，你記得看一看，這兩天盡快寫個梗概給我。”鄭勵然道，“這個本子他要得急，八月份就得寫完，最近我就不給你安排其他工作了——小璃？在聽嗎？”
“呃……我知道了。”
起碼可以寫原創劇本了。
她苦中作樂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