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絕望

“媽呀!”

嚇得杜秋琴一捂耳朵。

原來,周治看向梁單身,他腦子裏就琢磨向梁的來曆了,氣管子一下一下不停緊著壓,把車胎打爆了,還衝起一股煙塵。

杜秋琴受到驚嚇,罵道:

“完犢子的玩意兒,還能幹啥,尋思啥呢,還能把車軲轆打冒炮了!”

周治咧嘴笑笑:

“車胎年頭多了,該換換了。”

杜秋琴說:“我看你想把老婆換換吧。”

周治笑道:“醜妻近地家中寶嗎,這個不能換。”

杜秋琴拍了周治脖頸子一巴掌,罵道:

“老東西,不是總嫌我醜嗎,明天我就去廣場找老頭,給你戴頂免費的綠帽子!”

……

向梁跟著於國慶到了003號。

於國慶用鑰匙打開鎖,把門開開,先走進屋裏。

向梁隨後進了屋,一進門,一股潮濕發黴的氣味衝進他的鼻孔裏。

進門就是個小廚房,小廚房右邊又是一扇門,進了這扇門就是一鋪小炕,擠著能睡三個人,個頭大一點兒的,都抻不開腿,後牆開個小窗戶,屋地的空間很小,在牆角有一個小地桌,廚房和寢室加起來也沒有十平米,房頂也很矮,向梁一抬手就摸到天棚了。

於國慶說:“看看吧,就這個條件,你要相不中可以不住。”

這間小房子,還不如向梁老家的倉房好,但彼一時此一時,是龍該盤著就得盤著,是虎該臥著就得臥著,過哪河就脫哪鞋,向梁也不另外:

“挺好,我不挑,有個住的地方就行。”

於國慶把鑰匙交給向梁:

“你不嫌棄的話就這樣,房租每月100,一個季度或者半年一交都行,押金200,水電費歸你。”

向梁摸摸兜,如果交一個季度的房費和押金,他就沒錢了,隻得厚著臉皮說:

“於叔,能不能先交一個月的,我沒帶那麽多錢,押金也不夠。”

於國慶一聽就不高興了,拉下臉說:

“你咋不早說!”

向梁說:“我頭一次租房子,不懂規矩,你讓我先住下,我馬上就去找工作,開支我就補上。”

於國慶心裏罵道,這是個什麽玩意兒呢,窮鬼!

他很想把向梁攆走,但又一想,房子空著也是空著,得點兒是點兒,幹啥不好,不如讓這小子先住著,來了房戶再趕他走,於是說道:

“你先交100吧,但醜話說在前頭,要是有人來租房,你隨時騰房,房租一分不退!”

向梁現在是急於找個落腳的地方,也就同意了。

然後,於國慶和向梁看了電表水表,記下數字,他就急著打麻將去了。

向梁把東西運進屋子裏,付了腳費,打發走倒騎驢,就開始打掃衛生。

周治正在粘車胎,杜秋琴已經回屋去了。

周治肚子裏憋著不少疑問想說,看於國慶從003出來,他就放下手裏的活,直起腰來,等於國慶到了跟前,他就說道:

“於百萬,我總覺得姓向這小子一來,你這於家大院要雞飛狗跳,天下大亂。”

於國慶問:“亂啥?”

周治說:“這院子裏大姑娘小媳婦不少,008秀穎就她們娘倆,這小子單身一人,人長得很精神,可別鬧出什麽花花綠綠的事兒來,你看,是陸美晶介紹他過來的,以前也不知道這倆人是咋搭擱上的,帥哥美女,風流韻事可少不了。”

於國慶笑道:

“也行啊,張棉生身體不好,兩個人總嘰咯,那方麵可能不行,陸美晶年輕漂亮,也需要那方麵的,碰到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能不紅杏出牆,這就叫各取所需,他們搭擱上也很正常。”

周治笑笑:“還別說,一個003,一個004,倆人還挨著。”

於國慶說:“曲徑通幽,這不是方便嗎。”

周治伸著脖子說:

“你不惦心陸美晶嗎,到手沒有啊。”

於國慶有點兒氣憤地說:

“誰知這小娘們兒咋想的,挺困難的,我想拉她一把,她跟我一本正經,不識抬舉!”

周治壞笑道:

“可能嫌你老吧。”

於國慶說:“人老錢不老就行。對了,洞洞八的張秀穎也不小了吧。”

周治說:“也有十七八了吧。”

於國慶說:“小丫頭白白嫩嫩,長得水靈,身材沒治了。”

這時,杜秋琴又出來了,說道:

“你們兩個糟老頭子,管人家年輕人的事噶哈,到人家耳朵裏多不好。”

於國慶說:“我們也沒說啥。”

杜秋琴說:“於百萬,你快去打麻將吧,別把我家老周拐搭壞了。”

於國慶好像突然想起來:

“對了,這就走,這就走!”

於國慶走後,杜秋琴很生氣地說:

“老周,五十多歲的人,壞毛病還不改,陸美晶那人多好,你咋當房東講究人家!”

周治說:“就是閑說話,算不上講究,言論自由嗎。”

杜秋琴說:“你還想說啥,我都聽見了。以後你有點兒正經的,少管閑事,爭取摘下‘老總管’帽子,不是什麽好頭銜!”

周治也不生氣,就是呲牙笑。

……

向梁安頓下來,又開始找工作,跑了幾天,還是沒有找到。

其實,他也不是完全找不到工作。

他的外貿公司破產之前,他一直做著優越的工作,有一定的社會地位,身上罩著光環,一些出體力或者服務行業的活,他也沒幹過。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別看李卓然罵他是喪家犬,但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很難放下架子,還有很強的自尊心,很多普通人做的工作,他都不肯幹,拉不下臉來,也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那種。

他想找坐辦公室的工作,但是,機關也在搞精簡,企業也在搞裁員,就連搬磚的也人員過剩,他又有破產的經曆,所以沒有機關企業聘用他。

找不到工作,父母也沒有錢支援給他了,債主又到處找他追債。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覺得生活並沒想象的那麽美好,海誓山盟的愛情也是那麽不堪一擊,親情友情是那麽冷酷無情。

都說條條大道通羅馬,但現在,他覺得這句話並不適用於他,最起碼,他現在已經無路可走了。

他身心俱疲,難以適應改革大潮浩**推進的節奏,覺得再也翻不了身,情緒繼續消沉,不由產生了厭世念頭,再也不去找工作,一個人躺在小屋裏,望著天棚發呆,還買了一瓶耗子藥放在衣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