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雪上加霜

周治手裏夾著煙,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笑眯眯地對陸美晶說:

“給你就拿回去吃吧!”

陸美晶說:“頭一天出攤,給我拿來這麽多,能掙出這些錢嗎!”

“他就一個人,掙點兒就夠吃了。”

“他還有父母,還要娶媳婦,房子也沒有,很不容易。”

“我看這小子更吃香,剛才你沒看到,老王家和老張家都搶起來了。”

“他是好人,應該得到好報。”

周治抽口煙,笑道:

“反正這麽說吧,這年頭,人心隔肚皮,好人壞人很難看透。”

“周哥,我進屋去了。”

陸美晶看周治不往好處說了,就離開了。

周治看著陸美晶苗條的身段,細細的腰,圓潤翹翹的後麵,吧嗒吧嗒嘴,暗暗說道,這小媳婦,風情萬種,沒治了,張棉生沒福享受啊,姓向這小子,豔福不淺啊。

……

陸美晶把葡萄提進家裏。

張棉生在炕裏躺著,這次液化氣中毒,差點兒害了女兒性命,還花掉了後半年小吃店的房費,這對他的精神打擊很大,他的抑鬱症加重,躺在炕上就不想起來。

陸嬸早已經包好兩蓋簾餃子,放在麵板上,就等向梁來開煮。

紅紅坐在炕裏拿著識字卡片,讓姥姥教她識字。

陸美晶進屋說:

“媽,煮餃子吧!”

陸嬸說:“向梁來了。”

陸美晶把葡萄放在炕上:

“走了。”

張棉生坐起來,向門外看看說:

“小向不是說來嗎!”

張棉生不願和別人交流,隻有向梁除外。

他覺得向梁不歧視他,對他很尊重,說話也能說到他的心裏。

今天包餃子,還是他先提出請向梁來吃的。

此時,聽說向梁走了,他失落極了,這才坐起來。

陸美晶說:“他在小穎家吃了,上了葡萄,要趕緊賣!”

張棉生說:“我還想和他喝點兒酒呢,他還走了,去把他叫回來。”

陸嬸早就不同意女兒嫁給張棉生,現在更看不上這個病秧子,說道:

“沒聽說嗎,人家要急著賣葡萄,哪有閑工夫和你喝酒!”

張棉生聽了,就低下頭,不做聲了。

陸美晶說:“老張,等哪天有空的,讓小向來和你喝酒。”

“葡萄!”

紅紅看到葡萄,扔掉卡片,高興地叫了一聲,就去揪葡萄粒吃。

陸美晶把葡萄粒從紅紅嘴裏拿出來:

“先別吃,有農藥,媽給你洗洗再吃!”

……

向梁和王文景又回到市場,城管的車還在丁字路口停著,小販們還在小區裏呆著。

沒人買貨,小販們就組成幾夥打紅10,有的打2毛錢的,有的打1塊錢的,用以打發時間。

在他們周圍,還有人在觀戰。

有時候,他們會為出錯一張牌輸錢而互相埋怨,爭執的臉紅脖子粗。

有時候,因為觀戰的多嘴,透露了手中的牌,導致輸錢而發生口角。

丁長忠是新人,和誰也不熟悉,沒人帶他玩兒。

其實,大熱天,他滿滿一車瓜放在這裏不能賣貨,瞅著都鬧心,哪裏還有閑心玩兒撲克呢。

看到向梁和王文景回來了,丁長忠抱著鞭子,歪著脖子,就當沒看見,嘴裏哼著歌。

向梁的車推走後,丁長忠就把毛驢車移到向梁的位置。

向梁回來後,也沒跟丁長忠計較,反正也不賣貨,放哪兒都一樣,他就把車放在毛驢車下邊。

王文景也是撲克迷,能有時間打打撲克,是很好的享受,他也有癮。

他看沒人買貨,就對向梁說:

“老弟,沒有人,咱倆看打撲克去!”

看著剩的葡萄,向梁也著急:

“王哥,你去吧,我不願意玩兒。”

王文景說:“反正也不賣貨,等城管撤了,我再幫你賣!我去看看。”

王文景去看打撲克,向梁坐在倒騎驢橫梁上,胳膊放在把手上,眼睛望著天上漂浮的白雲。

這個時候,向梁才聽出丁長忠哼哼著什麽。

原來,這小子哼的是張雨生的《大海》,但把詞給改了:

……

如果大媽能夠買走我的瓜漏

就是帶走我的憂愁

所有受過的氣

所有流過的汗

我的瓜

請全部帶走……

向梁一看,這小子還有點兒歪才,哼哼呀呀的,也真是犯愁了。

他不免心生同情,想要安慰丁長忠幾句,走過去問道:

“老丁,唱啥呀?”

丁長忠裝作沒聽見,還晃著腦袋哼哼。

向梁還以為這小子沒聽見呢,說道:

“老丁,勝敗乃兵家常事,做生意和打仗一樣,昨天掙,今天賠,今天掙,後天賠,賠賠掙掙,掙掙賠賠,不要當回事兒,早晚能掙錢。”

丁長忠突然一瞪眼睛:

“一邊兒呆著去!”

向梁碰了一鼻子灰,說:

“我是好話。”

丁長忠說:“你還能說好話?我看你要賠死我,把毛驢車也賠給你!”

向梁說:“我怎麽能要賠死你呢。”

“你要不把我的號撬去,我這些瓜在早市就賣光了,怎麽會賠錢,你就是要賠死我。”丁長忠越說越氣,罵道,“滾一邊兒去,離我遠點兒,不想看見你!”

向梁一看,這小子不知好賴,他就回到倒騎驢跟前,怪自己多嘴。

從此,這兩個人就成了死對頭!

……

城管實行的是朝九晚五工作時間,快到五點,有人喊了一聲:

“城管走了!”

原來,商販們也不是都玩兒撲克,有閑著的人,一直注意著城管的動向,不時去小區外麵看看,城管走還是沒走。

畢竟,玩兒撲克不是正事兒。

商販們聽了,就像聽到了攻擊高地的命令,放下撲克,呼啦啦,一陣瘋也似的出了小區,各就各位占領陣地。

這個時候,已經是下班時間,他們要搶著在這段時間多賣些貨。

於是,叫賣聲響起,有的開了揚聲器。

向梁和丁長忠的地方已經是最下頭了,沒人跟他們爭地盤,兩個人還是麵對麵賣貨。

但是,市場上,單獨賣葡萄的就向梁一家,而賣瓜漏的七八家,除了夏麗萍,又來了三家,他們擺開攤,拉開架勢,各顯神通,吆吆喝喝賣起來,都是本錢甩貨,每個攤前都圍著人。

夏麗萍這些人,都是市場老人兒,都有自己的回頭客,下班的就是那些人,基本是固定的。

買丁長忠瓜的也有,但沒有幾個人。

丁長忠是喊也喊不過夏麗萍他們,賣也賣不過,他的那一套嗑的效果,根本發揮不出來,也不喊了,真是霜打的茄子,徹底蔫了。

還有更倒黴的事。

有兩個人正在丁長忠那裏挑瓜,一個女的突然走過來,把方便袋瓜放在他的秤上:

“老瓜頭,你為啥少秤?!”

丁長忠並不知道,扣秤適合早市,不適合馬路市場。

早市人多,顧客東南西北的都有,涉及範圍廣,很多人都知道商販扣秤,已經習以為常,找秤的很少。

但馬路市場不同,顧客就是附近的小區,時間長了都認識了,商販要扣秤,就沒有回頭客了,誰也不能扣秤,誰也不好意思扣秤。

丁長忠哪裏懂得這個玄機,還用1斤扣2兩的二八秤,這就難免有人來找秤。

本來,丁長忠賣的就不好,這個人一來找秤,難免更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