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喜大悲
早市是小商小販最集中的地方，沒有之一。
也是買貨人最集中的地方，沒有之一。
菜和水果不易保存，特別是青菜，上的貨盡可能都要在早市賣掉，賣不掉，剩下的，再回到馬路市場處理，爭取一天一利索，第二天再去上新鮮的，這是賣貨的最高境界。
水果比菜還能強一點兒，但也是最好一天一利索。
這也是商販們每天都要去貨場的原因。
所以，賣菜賣水果的商販，上貨都要有個算計，要根據天氣、節假日、同行上貨的情況，掂量他們應該上多少貨。
既不要上多了，也不要上少了。
貨上多了，當天賣不掉，放到第二天就不新鮮了，和別人新上的貨比，就要差一點兒，買貨的顧客可不是杵到你這兒就買，他們到了市場，要先在裏麵轉來轉去，貨比三家，打聽價格，最後才選質量最好，價格最合理的。
因此，不是當天上的貨，就不如新上的貨好賣，賣的慢，隻能降價，掙不到錢。
而貨上少了，不夠賣，就少掙了錢。
分析同行上貨的情況也很重要，比如王文景說的瓜漏，推測市場上明天上瓜漏的人多，行話叫“開鍋了”，就要避開，最好別上。
市場不是無底洞，有多少貨都能賣掉。
民富早市周圍就是這些人，消費數量是有限的，呼啦一下子瓜漏開鍋，滿市場都是，就都賣不動了。
賣不動貨，就會有人賤賣，一家降價，都要降價，有人賣10元5斤了，你還賣10元4斤，這就是給別人扛價。
做生意的人，都很精明，絕不會做扛價這樣的傻事。
於是，為了把貨賣出去，你降我也降，賣來賣去就10元6斤，10元7斤，到最後，好一點兒的都挑沒了，剩下的破爛，就扒堆賣，2塊錢一堆，1塊錢一堆了。
等最後一算賬，這才知道，不但扯破嗓子白忙活了一大早上，還賠了錢。
話扯得有點兒遠了，還回歸正題。
就在小販們擺好了貨，正準備大展身手時，突然之間就讓7點撤出市場，剩下的貨怎麽辦？
還有，地號費怎們算？
地號費是按月收的，上打房銀，就是先交錢買下地號，再賣貨。
交完錢後，這個月你不出攤，提前撤市，或者因為檢查，臨時關閉早市等等，邢胖子也不會給商販返回一分錢地號錢。
有的人一聽7點撤市，就罵上了：
“……又七點散市……這些貨咋辦！”
“這幫王八犢子，咋不提前通知，貨上回來了才放屁！”
……
其實，這還真不能怪邢胖子他們。
因為，這個早市沒有正規手續，都是街道出頭，以方便市民之名開辦，轉手承包給孫胖子，街道拿一部分分成。
國檢、省檢、市檢這些都比街道大多了，創衛生城，創文明城，這是主要任務，要是被檢查組看到這裏有一個亂七八糟的大菜市場，還不把市場給封了，相關責任人也會受到處分。
因此，上麵來檢查，城管得到消息，就會通知街道，或者直接通知承包人老孫。
可是，別看商販們罵得很凶，他們不敢當著邢胖子這些人麵罵，看到邢胖子他們過來，就會立即閉嘴，不然，小心挨揍。
有人可能會問，早市不能賣了，不是還有馬路市場嗎？
但要知道，這些檢查是全市的，沒有手手續的露天市場，衛生不合格的、手續不全的小店鋪，都要關門停業，馬路市場就更不讓賣貨了。
如果企業單位停止工作一天，員工會很高興，可以休息一天，玩兒上一玩兒，工資照發。
小商販停上一天，就一天沒有生活來源，房費、地號費、攤床費照交，貨物還有損耗，這是一筆不小的損失，等於割他們的心頭肉。
向梁還好點兒，他一天20元地號錢，房費10元。
但像張秀穎、王文景買兩個地號的，費用就要翻倍，市場上，也有買三四個地號的，還有大車號，是論年收費的，一個號一年兩三萬，一天大概就五六十塊七八十塊費用。
罵歸罵，到點兒必須撤攤！
向梁頭一次賣貨，不懂怎麽把葡萄擺的美觀一些，不懂怎麽介紹他的貨，也不懂講價，還不好意思張嘴喊，往攤位旁邊一站，呆嗬的，顧客還以為他是看熱鬧的呢。
6點半，正是早市人最多的時候，沈胖子和老曹、大五子都出動了，擴音器響起來：
“撤攤！撤攤！馬上撤攤！七點鍾必須撤出去！”
……
這聲音高亢震耳，還罵罵咧咧的，令商販們心慌心急。
商販們也趁機嚷嚷著，讓顧客別溜達了，馬上停下買貨，當沈胖子他們來到跟前時，他們就裝模作樣撤攤，怕挨罵，也是拖延時間。
向梁是最聽話的一個，剛好7點，他就離開早市。
一些膽小的，也陸續離開。
但膽大的老人兒，還有和沈胖子他們關係不錯的，就不急著撤攤，而是趁機賣貨，顧客看人少了，也不溜達了，也不貨比三家了，趕緊下手，圍著他們買貨。
實際上，檢查的人也要9點上班之後開始，早市隻要在9點之前撤出，衛生清理好就行了。
沈胖子他們6點半攆市，就是想早撤完市，他們就早省心。
向梁推著倒騎驢走在大街上，想去先鋒路馬路市場。
當他走到時，先鋒路馬路市場已經有人擺攤了。
這些人不出早市，他們有的承受不了早市的費用，有的是身體或家庭原因，也有的是吃不了辛苦，不能三更半夜去貨場上貨。
向梁到了市場，看到丁長忠也在這裏。
丁長忠的毛驢車還停在昨天位置，毛驢車上都是瓜，後麵散放著，掛上麵苫著一些黃蒿，成箱的瓜放在前麵。
昨天他嚐到了甜頭，上了1100多斤瓜，今天他下了狠，多上了800多斤。
幸虧他的車在家是拉苞米的，要是車小還裝不下這2000左右斤貨。
不過，昨天夜裏去貨場，他沒有搶到瓜漏，而是多花了2毛錢，在二道販子手裏上的。
雖然多花了400多塊，可按昨天的利潤，這400多塊就是小錢兒了，他怎麽會在乎，今天，他可是想能掙2500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