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事先安排

回去的路上,換梅峰開車。

“哎,你說,該怎麽辦!”

“多好的苗子,你也聽見了!”

見薑一飛懊惱,梅峰沒接話,反而是打開了車載音響,唱的,是一手港台老歌,“偏偏喜歡你”。

隨著那旋律,車子穩穩地行進在夜色如醉的環城公路上。

放眼望去,可以看到遠去,那些燦若星河的燈光。

每一個燈光後麵,都有一個故事。

寧靜的月色,萬家燈火,梅峰竟跟著音樂,哼哼起來。

哼著,哼著,收尾,竟然被他改成了戲腔。

“哎!”薑一飛打斷了他的小美好。

“我說,我都急死了,你還唱!”

梅峰看她氣鼓鼓的,笑得開心,“我這是隨時隨地練功啊!”

“練你個頭!”

“咱們劇團,再沒有新生力量,過不了幾年,就該關門倒閉歇業。”

“我可以隨便去哪個小學教個音樂,再不濟,我還可以回家帶孩子,讓二胡養我。”

“你呢?!”

薑一飛拋出來的話題,讓梅峰冷了臉,可是,他的眼神卻越發堅毅,看著前方黑暗的天際,仿佛那下麵,不久就會出現新生的太陽。

“那孩子全名叫什麽?”

“在哪個學校讀書?”

“韓潮!”薑一飛篤定,“隻是,在哪個學校讀書,我還不知道。”

“我這是第二次遇到他。”

“上次,他在我表姨喪禮上唱孝子,你可不知道,把當場的老少爺們都唱哭了。”

“那情緒,那韻律……”

“哎,我告訴你,不管嗓子好,那些詞,可是他二十分鍾內,自己個編出來的。”

“你說,這是不是個全能型選手!”

“嘖嘖嘖……”薑一飛隻要一提到韓潮,就感歎大自然的造化神奇,鍾靈毓秀。

“不知道學校,這好辦!”

“我高中同學在教育局學籍處,一查就知道。”

“隻不過……”

薑一飛聽見梅峰說查學籍,眼睛瞬間發光。

“隻不過什麽?”

“你想過沒有,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去唱孝子,這背後,隻怕是有很大的難言之隱。”

“就好像水明兄的閨女。”

“我肯定,這孩子的隱情,隻會比慈音的大啊!”

“到時候,這隱情會不會導致他無法如你所願來參加招考……那就難說了!”

梅峰的話提醒了薑一飛,薑一飛瞬間好像癟了起的皮球。

“那怎麽辦!”

“好不容易發現兩個好苗子。”

“偏生都有難以逾越的鴻溝!”

“真是老天不長眼啊!”薑一飛一聲嚎叫。

音響裏,陳百祥的歌聲,卻掩蓋了掉她的哀怨,在黑夜裏,傳得很遠。

“愁緒揮不去,苦悶散不去,為何我心一片空虛……”

翌日,一中七班的教室裏,鹽慈音正在埋頭刷著試卷。

“紫袖紅弦明月中,自彈自感誾低容……”

看到這句。

鹽慈音不知不覺的頓住了。

自己這已經有半個月沒碰古箏了。

徐新紅在家,別說練習,就連箏,鹽慈音都不敢帶回家。那個人,喝醉了酒,就像個瘋子一樣,家裏的碗筷都換了好幾波,若是被他看到……

鹽慈音搖搖頭不敢想象。

如今,古箏,藏在外婆家。

外婆年紀大了,眼神不好,屋子也小,還有地方漏雨。

她是將古箏包了好幾層的,才小心翼翼的掛到牆上。

可是,這幾日天氣不穩定,也不知道,外婆家漏雨的地方,會不會波及到自己的古箏。

“哎,慈音,慈音!”

鹽慈音被同學方芳叫醒神。

“發生愣啊!”

“你手機都震爛了!”

鹽慈音低頭一看,屏幕已經花掉的手機上,顯示著“梅叔叔”三個字。

“喂,慈音啊,我是梅叔叔。”

“你放學後,去你們一中對麵的自強補習班,找一位周老師。”

“周老師?”鹽慈音有些疑惑。

“嗯,你去就明白了,我不多說了,我還有個會。”

“記得有難處就給梅叔叔打電話。”

“要加油啊!”

鹽慈音掛掉電話,忐忑的上完了最後的自習課。

晚飯時間,高中抓得很緊。

走讀生,住宿生,幾乎都在學校食堂吃飯,偶爾,還會去校門外的小餐館打牙祭。

鹽慈音的生活費有限,她很少吃晚餐,除非最近有大考,她就會特別餓。

鹽慈音整理好書本,隨著同學除了教室。

走到岔路口,同學們都去了食堂,鹽慈音一如既往的萬操場方向走。

走過操場,到了學校後門口,那裏還有零星的同學,在賣路邊攤吃。

鹽慈音記得,那個叫自強補習班的高補培訓學校,就在學校後門對麵。

這裏原本是一個老年大學,老年大學搬遷後,空出了整棟樓,變成了高四生的補習班。

在這裏混的,不是學渣,就是有故事的人。

鹽慈音小心翼翼的敲開了門。

開門的,是個胖胖的男生。

“你找誰?”

“我找周老師!”

“哦,那你從這裏上去吧!”

說著胖子放鹽慈音進來。

進門就是一個大的教室,教室的牆邊,是木質的回旋樓梯,通向二樓。

“唉,新來的?”

“長得不錯呢!”

有人朝鹽慈音吹口哨。

此刻,還是晚餐休息時間,沒有老師在場。

鹽慈音本就心裏不踏實,聽見口哨聲,上樓的腳步更快了。

可是,剛走到一樓和二樓的中間層,她就聽見了一陣熟悉悅耳的聲音。

“爭——”

“哎,你是音對了,指法又顧不上了,是吧!”

還有一個聲音,聽起來,很惱火。

鹽慈音順著樓梯而上,逐漸看到了正在彈琴的學生,和一位戴著眼鏡,正拿著教鞭在指揮孩子指法的女老師。

“你找誰?”女老師看到鹽慈音,推了推眼鏡。

“周……周老師。”

“我就是,你是……”女老師皺著眉,似乎在搜索記憶。

忽然,她一拍手,“哎呀,我差點忘了,你是梅峰介紹來的吧?”

鹽慈音點點頭。

“來,坐吧!”

周老師對著鹽慈音一副笑臉,卻轉身對還愣在那裏的五個學員道,“你們給我使勁彈,我可聽著呢!”

“再有人濫竽充數,我可不客氣!”

說著,她揚了揚手裏的教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