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鵝丟了

隻要李鬆石能說話,秦明月就開心,不管說什麽。

等她再來針灸,手裏多了毛線團,書攤在前麵,眼睛落在書上,手卻動得飛快織毛線活兒,一點也不影響。

外麵又在下雪,雪花靜靜地飄落,屋子裏很暖,爐火熊熊。

李鬆石正襟危坐滿頭的銀針,前麵是鐵蛋跪在板凳上,撅著屁股,使出吃奶的勁在寫人字。

“把你的書借我看一下。”李鬆石突然說,秦明月反應一下,才回過神,這是在說她。她忙放下毛線活兒,把書遞過去。

李鬆石翻了一下,又說,“借給我吧。”

“好。”秦明月說完,怕他聽不到,又用力點了頭。

現在就變成李鬆石看書,鐵蛋寫字,秦明月織毛線活兒。不知怎地,秦明月竟然有了歲月安好的感覺。

突然,罵聲從隔壁傳過來,鐵蛋先豎起耳朵聽,因為罵人的是魯嫂,這聲音他是從胎裏就聽熟悉的。

不等秦明月起身,鐵蛋已經從板凳上滑下去,滋溜一下鑽出門。

門開時,罵聲夾著雪花飄進來,秦明月聽懂了。這是出賊了。

丟的是她送來的大鵝。

“誰TM的等著上路欠口吃的?吃了閻王爺就馬上收你了是不是?死催的吧,這點東西也偷,你這輩子也沒見過什麽東西。吃!噎死你!”魯嫂罵人還算有節製的,沒用標準的三字經國罵,算是有技術含量的。

秦明月歎口氣,不是生氣鵝丟了,是悲哀有人為了一隻鵝,肯被人這麽罵。

又聽了一會兒,她坐不住了,放下毛線活兒起身去門口看。

魯嫂越罵越勇,工人們吃吃笑著看熱鬧。蘇遠哲去市裏辦事沒回來,現在沒人管事兒,所以就由著他們鬧起來。

這些人的心理簡單,一是事不關已,二是這東西自己吃不到,心裏也有些嫉妒,丟了大家一樂,都別吃。

“魯嫂,我給你破案唄?”賈石頭最近活得很舒服,沒起刺兒,現在突然想好好表現一下,過去湊趣。

“怎麽破?”魯嫂斜著眼睛上下打量他,對他還是有懷疑的。

“你可別這麽看我,好像我吃了似的。得,我這案不破,自己都說不清楚了。”賈石頭歎口氣,手上沾點吐沫,向空中舉起來。

這是在測風向,看他虛張聲勢的樣子,工人們都圍過來。

“咱這麽說,這偷了大鵝,肯定是要吃的,什麽時間吃最好?吃飯的時候唄。”

“那你這麽說,現在查人數,少誰就是誰偷的?”徐大個兒沒好氣地問。

“那倒不是,魯嫂這大嗓門,打草驚蛇了,我怕人都回來了。但是鵝拿不回來。”賈石頭賣了一個關子。

“對呀,鵝藏在外麵了,怎麽找?”

“你們想,這冰天雪地的,鵝要怎麽弄熟?”賈石頭一句話,把工人們問活躍了,七嘴八舌說起來。

“架火烤,沒別的招兒了!”

“那有明火,容易被人發現,找個老鄉家讓人給燉了?”

“你這才不現實,老鄉家離得遠,再說人都照麵了,以後被指認怎麽辦?”

“我倒想起一件事,還是來的時候坐火車,誰說的,他會做叫花雞。用泥把雞糊了,埋火裏。誰說的,我怎麽想不起人來了?”那個工人撓著腦袋使勁想。

“這兄弟的話靠譜,我琢磨著也是這麽回事,就跟壓火烤土豆一樣,用泥把鵝一包,弄個坑燒熱了捂著。等這邊風波過了,再去弄出來吃,人不知鬼不覺。”賈石頭點了點頭。

“那到底是誰呀?”

“咱先別管誰,先找鵝,肯定沒吃了呢。”賈石頭把鼻子斤起來,用力向風中聞。

別說,風中除了大蘿卜的烏突味,還真有一股子香味。

“看有腳印,還不是一個人!”張三眼尖,向著那邊小樹林的方向指,隻是這腳印是來來回回的,說明人已經混回來了,可是把鵝找到也很重要,那是物證。

他們一窩蜂衝過去,真找到一個冒著熱氣的土堆,扒出一隻黑黝黝的泥塊。敲開一看,香氣撲鼻,大鵝還完整著呢。

一群大漢對著大鵝流口水了。

秦明月覺得好玩,跟著他們一起跑來看熱鬧,見案真破了,對賈石頭也是刮目相看。

魯嫂是跟著過來的,見狀上前一把將鵝搶過去。

“這是秦大夫給李工補身體的,專門給他一個人吃,誰也別動!”魯嫂護著鵝不許人碰,好像看一眼就少了一塊肉。

大家隻能悻悻地往回返,一個女人在前麵雄糾糾護著一隻鵝,後麵跟著一群垂涎欲滴的老爺們,也是一道風景。

秦明月跟著他們,越想心裏越不是味。

這時李鬆石也坐不住了,在小屋門口向外看。

秦明月跑進去,給他取下針,又寫了剛發生的事情經過給他看。

“分給大家吧,我不吃。”李鬆石馬上寫了一句話。

秦明月心頭一輕,不由得對他一笑,輕快地跑出去。

食堂裏被濃濃的蘿卜味充斥著,秦明月差點吐出來。

工人們一邊喝蘿卜湯啃餅子,一邊抱怨。

“這上頓蘿卜,下頓蘿卜,放屁都隻有蘿卜味的了。”

“可不是,幹最重的活兒,吃最差的東西,早知道不來了。”

“你想不來了,你說得算嗎?”

秦明月咬著嘴唇往裏走。

她見魯嫂正在菜板上處理大鵝,這是要分成很多小塊存起來,給李鬆石做湯喝的。

“魯嫂,這鵝給大家分了吧,雖然沒多少,一人分一點,也解解饞。”秦明月小聲說。

這可內容太敏感了,附近的人都聽到了,八尺男兒,跟一個病人爭個鵝吃,很多人麵露羞愧,為剛自己的小心眼臉紅。

“給李工留著吧。”徐大個兒先表態了。

“李工說了,讓他吃獨食他也不安心,大家一人分點,哪怕一絲肉,也是借點味。”秦明月大聲說。

“一隻鵝不夠塞他們牙縫的,可不就是一人一絲肉嗎?”魯嫂也不是不想給大家吃,是狼多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