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成長(1)

結果,晚上的聚餐姚萬寧沒來。吳廣文和鄧子雲不理解姚萬寧的想法,兩人在小餐館裏談論著,鄧子雲與姚萬寧相處越久就越發現,這個人心思細膩的不得了,一點點破事都能引起他的情緒。

吳廣文覺得自己也有這種情緒,但沒姚萬寧那麽嚴重,他可以體會。畢竟常年沒有和父母相處過的孩子,敏感是一件自然的事情,他們沒有安全感和依靠,隻能憑借自己的猜忌活下來。有時候,猜忌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但也成了他們最好的屏障,以及可以保護自己。

“子雲哥,其實萬寧哥活著不容易,你就別太計較。”

鄧子雲在經曆這些事,確實對周遭的事頗有感悟,每個人都不容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會去找他的麻煩。”

工作室內,姚萬寧一直在鑽研石雕,聲音在回**著。忽然,他眼神一眯,刻刀直接摔到在地上。姚萬寧疲憊地靠在椅子上,腦海中一片空白,為什麽東西不是他想呈現那樣,仿佛沒有以前的能力。他對一切都感到茫然。

他緩緩站起身子,目視夜色。

如果是沒有長進,他也就安安穩穩過去,他現在是在倒退,以前得心應手的東西,現在都變得困難。還真應了那句話,人生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他曾經充滿野心,抱負滿滿。

後來被王芝打壓,一瞬間打破他所有的幻想,他荒謬地想,反正都比不上吳廣文,那就原地踏步挺好。

並不是每個人都優秀,他就當最穩紮穩打的那個,可現實不盡人意,大家都有在進步,隻有他在原地,那麽就是退步了。

吳廣文聽了陳海陽的話,決定自己要貫徹工匠精神。他主動跟鄧子雲借了不少書,天天吃飯看,睡覺看,就連上廁所都帶著一本書,但讀書這件事本就是不是一氣嗬成的,吳廣文過於躁動,讀了半個月,反倒什麽營養都沒吸收進來,搞得自己還渾渾噩噩的。

這日,吃飯的時候,鄧子雲拿過吳廣文手中的書,他撓了撓腦袋,“小文,你看這書的意義在哪你知道嗎?你不能光聽陳海陽說看書好,你就成了書愣子,你得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書的範圍是你這輩子都無法讀完的,你隻有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你才能更好地往前走,不是嗎?”

吳廣文一聽,覺得頗有道理,是的啊,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就亂讀書,搞得自己很混亂。想必多讀書那一套是對陳海陽有效,因為他讀得多,自然就可以看閑書,而他就不一樣,他讀的不多,現在最重要的是相關的書籍,而不是啥都讀。啥都讀等於啥都沒讀。

吳廣文瞬間站起身子去石雕工作室。

鄧子雲喊都喊不住他,“能力有沒有增長我是不知道,這人是越來越像陳海陽了,你說陳海陽是不是有毒?”

姚萬寧放下碗筷,跟著吳廣文走了。

鄧子雲瞪大眼睛,“有毒有毒,這兩個人都有毒。”

吳廣文在工作室裏鑽研了三天,匆匆忙忙出門了。

鄧子雲看見他出門的身影,“臥槽,小文是越來越離譜了,完了玩了,完全給陳海陽帶亂了。”

吳廣文來到陳海陽的工作室,剛一進門,就看見陳海陽趴在石頭堆裏睡著了。吳廣文不好意思打擾他,於是坐下來等,這一等就是三個小時,陳海陽緩緩醒來,一睜眼看見麵前的吳廣文,嚇了一跳,猛地一叫:“你怎麽在這裏啊!”

吳廣文主動表明來意,“我來問你一些問題。”

陳海陽迷迷糊糊的,起身去倒水,卻不慎給絆倒。

吳廣文連忙扶起他,“你沒事吧。”

陳海陽揮揮手,“沒事沒事。”

要不是麵前的人確有才華,吳廣文可能會把他當成一個二愣子。

吳廣文喝了一口水,他問:“我仔細琢磨我現有的石頭,發現他們都不適合雕我心目中的東西,你說,我是不是要在石頭上尋找。”

陳海陽眯著眼睛,雙目無神,他揉了揉太陽穴,“對,相石是極為重要的一關,一塊好的石頭決定石雕的命運,一塊差的石頭,你怎麽樣都雕不出花來。你必須深挖下去,去找好的石頭。”

吳廣文點頭,這正如他心中所想,“那……我找到石頭以後,我能雕出什麽,不是我決定的,是石頭決定的對嗎?”

陳海陽滿意地點頭。

眾所周知,是石雕藝人賦予了石雕色彩,殊不知石頭本身,賦予了該成為的形狀。一塊石頭,能做到什麽樣,最重要是看本身。

石雕這玩意很有趣,起初以為是憑石頭雕形狀,雕著雕著以為自己能改變石頭各個樣子,再深入又發現,依然是石頭雕形狀。

每個階段的感悟不一樣,但吳廣文越發覺得,現在的感悟,跟初學石雕的感悟是一樣的。所謂到了高處就要倒空杯就是如此。

“小文,你是個可造之材。你問的問題很好。”

“所以我現在最重要的是,找一塊好的石頭。”

陳海陽:“是啊,用盡你一切辦法找一塊好的石頭做出精品。你現在基本什麽都會雕,但你沒有代表作,一個沒有代表作的人,隻是一個石雕藝人,而作為大師,必然有那麽幾件是登峰造極的作品,你想成為大師,就要花心思打造精品,而不是隨便賣賣的商品。”

吳廣文笑了:“我會跟你好好學習。”

陳海陽:“跟我學?別跟我學了,我為了做出好的東西,如今欠了一屁股債,煩都煩死了,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我也不知道能告訴你一些什麽大道理,反正我覺得石雕就像是自己親生兒子一樣,必須用性命去守護和培養。”

吳廣文從陳海陽的工作室出來,感受到空氣清新,不知不覺腳步輕快了不少。陳海陽給他指明了一條道路。

吳廣文開始四處尋找好的石頭,鄧子雲認識的朋友多,給吳廣文介紹了不少,但吳廣文都不滿意,最終是趙初楓的朋友拿來一塊石頭,色澤、石質都達到了吳廣文的要求。

趙初楓的朋友名叫孟廣,不是一個石雕商人,而是一個業餘收藏人士,他意外得到這塊石頭,於是收藏在家,經由趙初楓介紹給吳廣文。

吳廣文和鄧子雲本以為既是收藏人士,那麽開價必然是不高的,結果沒想到,孟廣一開價就是一萬二人民幣,頓時把眾人驚呆了。

趙初楓主動遊說兩次,聲稱大家都是朋友,沒必要開價那麽高,但那人顯然不吃這一套,他表示雖然跟趙初楓是朋友,但隻是朋友而已,生意歸生意,他覺得這個石頭就值那麽貴。如果不給那麽多,那就不賣。

這日,吳廣文和鄧子雲登門造訪,他們倆先是對孟廣的家中誇獎一番,鄧子雲隻差沒把孟廣誇到天上去了。誰都喜歡誇獎,孟廣自然也是,被誇得飄飄然。客廳裏,孟廣見兩人頗有誠意,表示:“這樣吧,我見你們倆說了不少次,趙初楓又來幫你們說,這樣吧,這塊石頭我給你們一萬塊錢,少一分都不行。”

兩人麵麵相覷,少了兩千,但一萬塊錢對他們來說依然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孟廣:“你們倆可以考慮考慮,石頭難尋。”

兩人又是空手而歸。

晚上,三人在工作室裏商量,鄧子雲支持吳廣文去買石頭,他轉頭詢問姚萬寧的想法,“你呢。”

姚萬寧攤手,“隨便你,這事你們決定就好。”

於是,吳廣文就順利從孟廣那邊買來石頭。吳廣文一拿到石頭,如獲至寶,心中別提多高興,摸著石頭兩天,隨即閉關了。

吳廣文一閉關,兩人變得忙碌起來。石雕店裏,鄧子雲和姚萬寧一起看店,鄧子雲對於姚萬寧肯給吳廣文買石頭這事頗為不解,姚萬寧哪裏是那麽大氣的人啊,心思敏感又摳門。

鄧子雲主動提起這事:“想不到你對小文信心十足。”

姚萬寧沉默一會,怎麽著,自己在兩人的眼中就是這麽不堪的人嘛。

許是體會出姚萬寧眼神裏的意識,鄧子雲連忙改口:“你一直是個深明大義的人,我很敬佩你。”

姚萬寧冷哼:“少說廢話。”

鄧子雲笑了:“大家都是好兄弟,有福共享,有難同當。”

姚萬寧:“我不希望小文變得跟我一樣平庸,鄧子雲,你最近應該看到我的作品了,雖然可以賣錢,在縣裏也有不小的名聲,但僅僅隻是這樣,我可能成為不了石雕大師,我的作品缺乏新意,總是在模仿別人的,現在的我很難啊。平平無奇,難以前進。所以小文的這個舉動,讓我很佩服,我自然會答應。”

鄧子雲搖頭:“我認為你有不一樣的才華。小文在這塊屬於極具天賦的人,你不能跟他比,但你有的,小文也沒,你穩紮穩打,有智商有心思。我覺得你不僅僅是做石雕大師一條路,你可以當一個很好的老師,然後在石雕上慢慢前進。大師這種事是少之又少,但平凡的人依然有自己活著的方式啊。比如說我,我現在就不再指望這些那些,太累了,我想要在石雕上有建樹,比登天還難,但我可以努力經商。畢竟誰都是第一次幹,做錯了又沒關係。如果我是你,我就好好培養學徒,你可不要小看學徒,以後我們可以吸納一些學徒為我們所用不是嗎?”

姚萬寧蹙眉,他因為自己的脾氣都把學徒氣走了,鄧子雲還說他能當一個好老師。

“別說了,這事就這樣吧。”

“就你那點小事情,你有什麽好喪氣的,不就是氣跑學徒嘛。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那些孩子根本不是這塊料,隻是過來混混日子的,你為什麽一定要對自己質疑。你永遠無法拯救一個不想讀書的人,同樣,你也無法拯救一個混混日子的學徒。你要做的不就是尋找更好的學徒,將他們培養出來嗎?”

“我真的可以嗎?”

他所遭遇的一切已經將他的自信打擊的差不多,他不知道自己能成為什麽樣的人,隻知道自己很頹廢,什麽都做不成功。

“你要相信自己啊,如果你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麽你還能做什麽。就比如說我,我雖然是依靠了趙初楓的幫助,但我深信我會成長起來,畢竟沒有人會一直在原地,隻要內心有不甘,那麽一切都是沒問題的。”

姚萬寧點頭,忽地,他問:“你和趙初楓會有什麽嗎?”

“啊?你怎麽突然提到她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趙初楓喜歡你,而她幫了我們很多,我想她那麽優秀的人,你應該會喜歡的,不是嗎?”

“……”

鄧子雲想了下,緩緩地說:“趙初楓優秀是優秀,但她不是我喜歡的人,我這麽說吧,她長得實在不是在我的喜好上。真的勉強不了啊兄弟,你就別亂說了。”

姚萬寧:“你的意思是,你跟她是不可能的對嗎?”

鄧子雲吐槽:“別說這輩子了,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可能,趙初楓是趙初楓,我是我,雖然我受了她的幫助,但我也沒欠她啊,戀愛不能以她幫了我多少而隨意決定吧。”

姚萬寧眼神發亮,喃喃自語:“那就好,那就好。”

鄧子雲一愣:“好什麽啊,我都被她煩死了。她真是一個讓我無語的女人啊。讓我徹底崩潰。”

鄧子雲勾住姚萬寧的肩膀:“哥們,我告訴你一件事,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跟她走的太近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啊。因為她永遠都是對的,充滿才華,而我是那個被吊打的,智商上不如人家也就算了,特麽人際關係也沒人家處理的好。你說說,我得多崩潰。我現在是真怕她,她好像對所有的事情都懂,直接顯現出我是個草包,做什麽錯什麽,啥都不懂。”

姚萬寧拿下他的手,“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