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獨立（1）
石雕店還沒走上正軌，鄧文超的電話連連打來，無非是讓鄧子雲決定相親時間。錢已借出，鄧子雲也要說到做到。鄧子雲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就是待價出售的豬肉，可悲可歎。
相親地點選在離石雕店不遠處的小茶室裏。鄧子雲因忙於石雕店的裝修，壓根沒想起，直到對方打來電話，他才匆匆趕往茶室。
茶室裏，趙初楓一口一口地喝茶，卻遲遲不見來人，心中很是焦急，左右張望。直到看見鄧子雲的身影，她臉上洋溢出喜悅。
鄧子雲一眼就認出相親對象，爸媽給他介紹趙初楓時，連連用了四個五乖巧。確實，眼前的女人看著是很乖巧，長相普通，打扮文靜，待著一副黑框眼鏡。他倒是不排斥乖巧的人，但對於這種場合遇見她，心生不滿，這本就是一件趕鴨子上架的事。
兩人自我介紹並寒暄幾句。趙初楓家境殷實，父母不僅在國內有生意，還做集裝箱貿易出口，他們家在義烏的產業很大，遠銷數十個國家。
趙初楓是獨女，現在在幫父母做生意，鄧子雲父母的那個廠，趙初楓的父母也有股份，趙初楓就參與其中，一來二去，跟鄧父鄧母極為熟悉。
按照鄧文超的說法，他倆是天作之合，無論從哪點上來看都很配。
可鄧子雲覺得，配不配不能亂說，這麽輕易瞎湊算個什麽意思。
趙初楓顯然不是他的菜，她長得過於普通，而他喜歡仙氣飄飄的女孩子。
鄧子雲懶懶散散，說話吊兒郎當的，隻期望對方能敗興而歸。
“其實，我們以前見過。”
鄧子雲愣了下，仔仔細細看了眼麵前的女人：“什麽時候？”
“去年過年，我的錢包被小偷搶走，是你幫我追上的。”
鄧子雲想起來了，是有那麽一回事，“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戴眼鏡的齙牙妹。”
“……”
“不好意思，我失言，你的齙牙呢？”
“那時候我戴著牙套，現在矯正了。”
“哦哦，這樣啊。”鄧子雲扭了扭頭，“好了，我們也是為了應付雙方父母，待會兒回去你就說，我不適合，我也說你不適合，我們就此別過，好麽。”
鄧子雲正欲站起身子，被趙初楓喊住，“等等……”
“誰說我是被勉強的……”
鄧子雲一愣。
鄧子雲一走，就隻有吳廣文一人在石雕店裏忙活，他將地掃了，隨即搬進一張大桌子。可一個人的力氣實在不足，怎麽都搬不動，正在他煩惱之際，恰巧在門口看見姚萬寧，姚萬寧見狀，上前幫忙，兩人一起將桌子抬進去。
姚萬寧幫著吳廣文打掃衛生，兩人累得汗都出來。吳廣文遞了一瓶水，姚萬寧接過，兩人坐著聊著天。
“在餐館怎麽樣。”
“還行，老板和老板娘都很照顧我。我聽說你和鄧子雲要開石雕店了，所以特意過來看看你們忙得怎麽樣。你們從王老師那邊離開是對的，王老師的心機太重，不是你們倆可以對付的，早早離開對自己是一件好事。”
“其實，我那天見了阮金玉，你的事，或許你真的是被冤枉的。”吳廣文將那日的對話告知，隨即又說：“我想，你的清白要你自己去證明。”
姚萬寧冷笑，猛地又灌了一口水，卻不慎嗆到，咳嗽兩下。
“那件事我已經無所謂，反正我的前途已經被王老師斷送的差不多，我現在已經不去想石雕的事，也不想折騰這些。我現在過得挺好，沒有勾心鬥角也沒有壓力，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吳廣文沉默，姚萬寧真的喜歡嗎？
“不，你肯定還想東山再起，如果你真的喜歡，那麽就不會來這裏。既然你來這裏，你肯定對石雕有一份念想，你想看看我們怎麽樣，是麽。”
姚萬寧笑了。
“是又怎麽樣？你們倆比我聰明，知道離開王老師，而我還傻傻地以為能在王老師身上看見未來，是，我當年是威脅王老師了。但我也沒有壞心思，我隻是想，能在他身邊有個好前途罷了。”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們所有人都以為我利益熏心，如果我利益熏心，我早就答應去傅遠那了。你不知道吧，傅遠一直希望我去他那邊，但我每次都拒絕，所以他上次才會那麽折騰我，不就是奚落我沒眼光嘛。我這個人是善妒，但我也有自己的底線。”
其實，吳廣文一直知道姚萬寧是個內心善良的人，他做得很多事，是迫於無奈的。他很想邀請姚萬寧來石雕店一起發展，但他說不出口，這個店不止是他一個人的，還有鄧子雲。鄧子雲不喜歡姚萬寧，他真的沒轍。
“下個月一號，我們石雕店開業，到時候你也來捧場。”
姚萬寧：“看情況吧，我不一定有空。”
晚上，鄧子雲回來吃飯，一開口就是跟吳廣文說今天的情況，“我真沒想到，她就是那個齙牙妹。雖然現在不齙牙稍微好點，但她長得真不好看。我覺得我跟她是沒戲，結果她告訴我，她對我印象很好，希望繼續發展下去。我當時就傻眼了。繼續發展？發展什麽？虧我爸說她乖，乖的人能說出這種話嗎？我都不知道怎麽拒絕她，我就怕我一拒絕她，她就跟我爸媽報告，到時候被我爸臭罵一頓。我爸那天喪心病狂起來，不知道會使出什麽樣的陰招。我為了這個店真是貢獻出我一輩子的幸福了。惹上這麽樣個娘們。”
“你要不喜歡，你可以直說。”
“小文，說你腦子簡單你還真簡單。我要是直說，我爸分分秒砍了我。”
“那你想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拖著唄，拖來拖去，我一直沒個回應，人家姑娘就不好意思了，沒準就看上別人，這樣我就能解脫了。”
“可我聽你說來，那個姑娘不是一個能被你製服的人，就怕拖成仇，你還是趁早說清楚表明心意，你爸那邊也說清楚比較好，不然將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算算算，我是不想被我爸揍，你少廢話了。這事我自己看著辦。”
吳廣文見此不做聲，感情的事情，他也不懂，不好說。
石雕店已弄得差不多，他和鄧子雲商量著接下來的事情。
吳廣文從王芝那邊拿來一些自己的作品，但都是近期雕的，數量不多。之前的作品確實是被王芝賣掉了，但王芝肯定不會承認，隻說找不到。
這事吳廣文也不能跟他對質強來，兩人關係若是鬧僵，他們在山口開店會變得更加艱難。
吳廣文的作品數量不夠，那就需要鄧子雲的作品放上去充數。鄧子雲的質量和吳廣文自然是不能比，隻能說是不得已而為之。另外一塊，兩人弄了一批原石過來，山口是青田石最大的原石交易中心，西冷印社的社員是極為喜歡用青田石來篆刻，除此之外，全國各地的石文化愛好者也會來這進原石，但他們現在是初入市場，壓根不懂，這裏需要摸索的門道很多。
按照現在的情況，開業當天，所有人會衝著麵子過來觀賞和購買，但一個石雕店要維持的下去，必須有自己的銷售渠道和過人之處。
他們倆在這塊都是新人，沒有建立很好的渠道和人脈。
兩人深深感受到，刻好石雕是手藝人幹的事，但維持好石雕店和打開市場，那是需要不少生意頭腦的。
吳廣文在這塊顯然不行，他這人腦子較為單純，不會隨機應變，他雖講話謹慎不會得罪人，但也不能為自己獲取很多利益。再加上他性子還略略自卑，沒有很大的勇氣在眾人麵前表現自己，這對於石雕手藝人來說，無所謂，但如果正兒八經經商，此為大忌。
鄧子雲各方麵都比他好些，唯一的缺陷應該是過於自大，做人這塊沒啥心眼。但都不是大問題。
石雕店和石雕工作室一起開，石雕工作室就是主要雕刻石雕，他們也會招收一批學徒。雖然想法是很多，但在實際操作上，能做好第一步就已經是不錯，那就是順利將石雕店開業，然後打開銷路。
吳廣文見兩人經營很難，又提起了姚萬寧那茬。鄧子雲皺眉，他和姚萬寧一開始就是不對頭，就是累死也不想找姚萬寧，他冷言：“小文，在你眼裏我們倆就這麽沒用，必須要找姚萬寧嗎？”
吳廣文低頭：“你不同意就算了。”
“我不是不同意，我說過姚萬寧是個有前科的人，你不能被他騙了第一次又騙第二次。王老師那麽對我們是不對，但姚萬寧他也不是個好人。他說得是好聽，不去傅遠那裏是因為自己的底線。如果有一天傅遠給他個100萬，你認為他還不去嗎？人和人之間，很多事不可以用價值來衡量，但也有很多事是用價值來衡量的。在高額價值麵前，所謂的底線不足一談。”
“如果傅遠給我100萬，或者給你100萬，我也不敢保證我們倆能不能守得住，所有人在麵對錢的**，都不能當一個正人君子，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需求，那就是自身的弱點。你不答應萬寧哥回來，我無話可說，但你跟我說100萬的價值，我不認可。”
每一個人都是自我欲望的奴隸，沒有一個人能例外。
鄧子雲沒接話，徑自在一旁沉默。
王芝工作室裏，阮金玉從縣裏過來，雙手叉腰，“怎麽回事啊你，一朝之間，三個徒弟全跑了，虧你還說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掌握什麽啊，一個個全都跑了。”
王芝不言語。
阮金玉惱了，“我這是擔心你，你倒好，優哉遊哉的。”
“有什麽好擔心的，姚萬寧在打工，吳廣文和鄧子雲現在是兩眼一抹黑，不知道怎麽經營石雕，我們彼此需要，他們一個個的沒什麽好日子，我何苦擔憂，到時候等他們知道世間疾苦，我再出現讓他們回來，一個個對我感激涕零。”
“話雖如此，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阮金玉眼睛一轉，“要不，我去他們店開業上搞點事情，這一來嘛，敲打敲打他們，做生意沒那麽好做，二來讓他們知道在你身邊是有多麽好。”
王芝挑眉：“你想怎麽做？”
“我自有辦法。”
“有辦法是行，千萬別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這三個孩子性子倔，要知道是我幹的，隻怕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嗬，這是我頭回看見你怕啊。”
“小文是個好苗子，我一定要留下他。至於其他兩個，可有可無，隨他們的便，你要做行，千萬被弄出事，小小懲戒即刻。”
“行啦行啦，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鄧子雲本以為相親完畢，他不理會趙初楓，兩人就會不了了之，卻沒想到，趙初楓就是個牛皮糖，甩都甩不開，這讓鄧子雲是頭疼不已。他已經是明裏暗裏表示兩人沒可能，趙初楓不知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他爸也不是個省事的人，竟然打電話說，如果兩個人相處的不錯，過一陣子就可以琢磨訂婚。
鄧子雲覺得簡直是在開玩笑，“爸，你是瘋了吧，我們倆啥關係都沒，我一點都不喜歡她，你竟然讓我跟她訂婚。”
“孩子，這就是你不懂，趙家資產遠遠超過你的想象，如果你娶了她，你等於擁有一座金礦，這對你將來做生意是有好處的，爸爸已經死心了，不讓你考公務員，但你普普通通做個生意也沒意思，你是我的兒子，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做到最好就要娶趙初楓嗎？我不答應，我和趙初楓各方麵都不合適，沒感情。”
“但人家喜歡你啊，她是獨女，以後他爸媽什麽都是她的。她都不計較，你計較什麽。再說，你身邊也沒什麽適合的人。”
“爸……”
“好了，別說了，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爸爸做的決定不會輕易改變。”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