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熱愛（10）
姚萬寧離開後，吳廣文連著好幾天不理解姚萬寧的欲言又止。
鄧子雲說吳廣文是太善良了，所以才會想得多。
吳廣文不認為是善良，他骨子裏覺得姚萬寧不是會偷竊之人，大家相處有些年了，姚萬寧的為人他心裏有底。
吳廣文抱著這種心思找了王芝兩次，但王芝卻表示事已至此不必想太多，他們無愧於姚萬寧，難不成真讓阮金玉送他去派出所嗎？
吳廣文想來也是，在那種情況之下，讓姚萬寧走已是最好的選擇，別無他法。
吳廣文問：“王老師，萬寧不能再回來了嗎？”
“以他這種狀態，回來也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明白。”
王芝擺弄工作室裏的石雕，許久，他才緩緩說：“你一直壓著他，對他來說怎麽是一件好事。有競爭對手是好事，但競爭對手過於強大，那對他自信心的打擊也是巨大的。讓他出去走走，或許他會遇見新的機遇，自信心便會增加許多，你認為呢。”
吳廣文如醍醐灌頂，“我知道了，謝謝王老師的指點，原來你一切都是為我們考慮。”
王芝笑：“這是自然，你們都是我的徒弟，我視如己出，不為你們考慮我為誰考慮。”
姚萬寧離開石雕工作室之後，過得並不如意。
首先他無緣無故從王芝工作室離開，所有人都會好奇原因。一般人離開工作室無非是單幹，但他不僅沒單幹，還繼續找工作室顯然是不對勁。眾人雖說表麵上不說，心中卻打著小九九，總覺得他可能是王芝派來打聽消息的。
雖然姚萬寧在縣裏是有些名聲，但眾人問王芝時，王芝語焉不詳，神情表現的極為尷尬，眾人又默認姚萬寧是幹了什麽錯事。
畢竟王芝是縣裏出名的和藹和親，能讓王芝生氣，這必然是件大事，而這些人自然也不想自找沒趣。
姚萬寧不是沒想過開工作室，但需要啟動資金，這顯得窘迫。
爸爸在國外自給自足，沒有給他一分錢。
家中親戚對他學石雕報以不滿，尤其是叔叔，巴不得他不要做石雕。
這些年他僅僅是個學徒，沒有積蓄。
想學藝很難，想獨立更難。
姚萬寧在無奈之下，隻能給一家餐廳打工。
他這樣悠悠****已有半年有餘，一直在家總不是個辦法，“非典”得到基本的控製，餐廳的生意漸漸好起來，正巧離他家不遠的餐廳招人，他就去那做了。
這些日子，他一直後悔不已，自以為自己足夠強大，可以威脅王芝，到頭來卻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王芝不是他這種小角色可以製服的。
仔細想來，在山口鎮做石雕的人有許多，但王芝做得是極好，可謂是風生水起，不僅僅是手藝，還有心計。
王芝表麵和善，骨子裏極為狡詐。他知道當麵拒絕不妥，才用出這個一石二鳥，成功把他趕出工作室，繼續利用吳廣文和鄧子雲，並為自己博得好名聲。
如今，他又能怎麽辦，自討苦吃罷了。
姚萬寧餐廳幫忙的時候，依然記掛石雕。學習石雕這些年，已經將他和石雕融為一體，一天沒做，總感覺心底空落落的。
於是，他趁著晚上回家休息時雕刻。
在店裏生意一般時，他偶爾也會拿出來雕雕刻刻。像他們這些石雕藝人是悲哀的，因為學曆不高，糊口方式就是雕刻，倘若連雕刻都沒，那他們隻能幹體力活。
這日，餐廳生意爆好，姚萬寧忙前忙後點菜。
忽地，他看見一個眼熟的人，下意識蹙眉，那個人不是他想見的，他馬上跟老板娘溝通，看看是否能讓老板娘招待。
老板娘是個好說話的人，滿口答應。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傅遠的聲音，“哎喲喂，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姚萬寧背對著傅遠，不發一言一語。
傅遠帶著兩個人坐下，翹起二郎腿，抖啊抖。
“還不趕緊過來給我點菜，老板娘，你們就是這麽怠慢客人的嗎？”
老板娘是個識趣的，馬上熱絡上前：“你想要吃什麽，我點。”
傅遠冷哼，“我不要你點，我要他幫我點，你愣在那裏幹嘛？給我過來啊。”
姚萬寧按耐住心中的怒火，上前點菜，語氣不善，“你要吃什麽。”
傅遠嘲諷一笑，“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我聽說你從王芝工作室離開了，嗬，市比賽中的銀獎也不過如此啊，落得到餐廳打工的份。你是真傻，當時我想要你過來，你不肯，如果被人趕出工作室。嘖嘖，可憐啊。你為王芝做嫁衣，王芝可不領情。”
姚萬寧冷淡不已，“你想吃什麽，還不快說。”
傅遠忍不住搖頭，“真蠢，就你這德行，給我端盤子都不配，老板娘，還是你來點菜吧。”
姚萬寧頓時受到打擊，怒罵：“你算個屁。”
傅遠本就是個桀驁不馴的人，一聽到姚萬寧說這話，氣得要把他摁住打。由於姚萬寧的身材沒傅遠高大，一下子就被摁在桌子上無法動彈。
老板娘大叫：“你們別在我們動粗，住手。”
說是遲那是快，傅遠一拳就揍下來，姚萬寧感到臉上一陣疼痛，他吃痛地大叫，“啊……”
可過了幾秒，身上的重量沒了。姚萬寧睜開眼睛，看見傅遠被踹到了一邊，他也叫的很慘，扭頭一看，鄧子雲和吳廣文來了。剛剛就是鄧子雲將傅遠踹到一旁的。
傅遠見來的兩人，極為意外，“你們，你們竟然打我。”
吳廣文扶起姚萬寧，鄧子雲冷笑：“打你又怎麽樣，你不也打人了！我告訴你，你要再打我兄弟，我特麽揍死你。”
傅遠見情況不對，身邊兩個人已經跑走，他硬著頭皮爬起來，“哼，你們給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
鄧子雲：“你再多說一句，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傅遠和鄧子雲體型有差距，懼於鄧子雲的野蠻，頭也不回地跑走。
鄧子雲可是青田縣出名的小霸王，別的不行，打架鬥毆第一，他還是不惹是非，免得又被他爸罵了。
老板娘拿來藥，吳廣文給姚萬寧上藥，姚萬寧被打得眼睛都青了。
鄧子雲悠悠在一旁說：“要不是小爺出現，你差點被揍成狗。”
姚萬寧：“我要你幫忙了嗎？你算個啥。”
“你這個人不識好人心，我幫了你，你還這樣，你個小破孩，真不識好歹，下次你求我，我都不幫你。”
吳廣文和鄧子雲是剛好來這家店吃飯，沒想到遇上這種情況。他們才知道姚萬寧沒有繼續做石雕，而是在這裏當跑堂，這與王芝所預料的不一樣。吳廣文本以為姚萬寧離開王芝工作室會越來越好，卻沒想到他都要放棄石雕了。
吳廣文：“其實我一直不相信是你偷的。”
鄧子雲：“你少幫他辯解了，這是助紂為虐。”
姚萬寧瞪了鄧子雲一眼，“我是被冤枉的。”
鄧子雲不相信：“哦，我們就冤枉你了，你多大的臉啊。”
吳廣文仔細詢問，“可以跟我們說說前因後果嗎？”
姚萬寧一句話仿佛卡在喉嚨，他深怕說出結果就會引來王芝更為強烈的打擊，再者麵前兩人不一定相信他。
鄧子雲：“他肯定不敢說啊，因為無中生有需要時間去構思，憑他那個腦子，估計一時半會兒編不出來。”
“好，我告訴你們。”
姚萬寧雖然忌憚太多，但抵不過鄧子雲的嘴，太特麽氣人了。
姚萬寧直接跟他們倆抖出了自己威脅王芝的事，並招來王芝的打擊，以至於被趕出工作室。吳廣文和鄧子雲聽完，兩人臉上皆是不可置信。在他們的眼裏，王芝是父親一般的存在，曾經幫他們做了很多，如今告訴他們這事，是將所有的過往都變得不值得。
吳廣文長大嘴巴，“我不相信王老師會幹出這種事，我……”
姚萬寧知道吳廣文不會相信的，他說：“你隻要查一查王老師有沒有賣你的作品，一切就明白了，至於我偷竊的事，阮金玉知道一切，想辦法從阮金玉口中撬出即可。”
鄧子雲一愣：“你說得倒是有道理。”
吳廣文依然心存疑慮。
姚萬寧見狀又說，“你爸和王老師之間存在不少矛盾，或許你爸當年離開這個行業正是中了王芝的卑鄙手段，你確定還要繼續幫王芝嗎？”
吳廣文：“這……這……他是父親一樣的人啊，怎麽可能。”
“但你不能否認，他一直在用你賺錢，倘若你就是鄧子雲的水平，他理都懶得理你。”
鄧子雲：“你也不能否認，你讓我們倆跟王芝反目，這樣對你是有好處的。”
鄧子雲固然神經大條，但在這個時候，腦子轉的很快。
姚萬寧一陣沉默。
“是，我是另有所圖。所以我已經將我最真實的一麵呈現在你們麵前，隨你們，反正我已經落魄至此。隻是你們……若一直待在王芝身邊，恐怕將來有一天會步我的後塵，他能輕易踢掉我，也可以輕易踢掉你們。至於你，鄧子雲，你真以為你有什麽驚天才華可以讓他欣賞嗎？不，還不是你老頭在你背後撐腰。王芝有你在手上，他才可以通過你爸賣出小文的石雕，開拓出深圳的市場，然後由深圳麵向全國。你，沒有多麽高尚，相反，你是在害小文。”
鄧子雲為之一震，“不，不可能吧。”
姚萬寧笑：“所有的事，都是那天在杭州，我偷偷聽王老師和阮金玉在討論，你可以相信，你也可以不相信。我告訴你一個辦法，你去質問你爸爸，看看王芝有沒有幫忙，如果有，那麽一切都真相大白。”
鄧子雲和吳廣文依舊處於震驚之中，王芝和他們相處那麽久，情誼深厚。
姚萬寧毫無畏懼地說：“不要說什麽相信不相信，在利益麵前，一切皆有可能。”
兩人回到宿舍，準備分頭行動。吳廣文去套阮金玉的話，以及詢問爸爸當年的經過。鄧子雲去詢問自己的爸爸，如果一切成真，那麽王芝枉為人師。
吳廣文在自己的房間裏，打開新買的筆記本電腦，這台電腦是用比賽得獎的錢買的。吳廣文一直覺得電腦是個很便捷的東西，本來他準備買兩台，但爺爺奶奶不會用，最終給爺爺奶奶買了一台手機，自己一台手機。
吳廣文迅速彈語音給爸爸，但爸爸那邊一直沒接聽，他應該是在忙吧，於是留言讓他看到消息彈個語音回來，或者告知幾點在線，他到時候上線。
他準備下線，看見“查無此人”在線，於是問了幾句，兩個討論一陣石雕，但他的心思不在，本來打字速度就慢，如今就更慢了。
“查無此人”感覺到了，她主動問吳廣文發生什麽事，吳廣文想著反正兩個人不會見麵，一五一十地將所有事都告訴。
“查無此人”給了吳廣文一個建議，主動跟父母溝通，父母一定會告訴的。
至於阮金玉那邊，可以做些以假亂真的舉動，卸下她的心防，直接就將姚萬寧說的話找她對質，然後自己表示會站在王芝這邊，看看阮金玉的反應。如果阮金玉神態不對，那麽必然有鬼，如果阮金玉氣急敗壞，那麽姚萬寧說得是假的。
吳廣文很感謝她的建議，他沒有想到一個讀書的小姑娘竟有那麽多的心思，她發：我爸媽做著小本生意，我經常要幫忙管理，或多或少會有一些經驗，但這些經驗不一定準確。
吳廣文：謝謝你，對我來說，你已經很厲害了。
鄧子雲那邊，他直接就打了個電話給爸爸。鄧文超接到兒子的電話很詫異，“乖兒子，怎麽忽然打電話過來，最近在王老師那邊怎麽樣？”
“挺好的。”鄧子雲寒暄幾句，“對了爸，我們石雕工作室裏的東西，是不是你在深圳幫忙賣啊？”
鄧文超一怔，“兒子，誰跟你說的？”
鄧子雲馬上說：“哦，王老師跟我說的，他說爸爸你一直在幫忙，如果我有這方麵需要，可以跟你取經，畢竟你經驗深厚。我這才打電話問問你。”
鄧子雲聞言哈哈大笑起來，“王老師還讓我不要跟你說，沒想到自己倒是說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