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熱愛(4)

“等什麽,我們不就在你麵前嗎?還要我們等?你這話說得有點意思,想跑就直說……”

吳廣文目光如鷹,直勾勾盯著傅雲看。

傅遠心中訝然,吳廣文這小子什麽時候變得和鄧子雲一樣毒舌。

吳廣文又說:“待會兒可別使出什麽陰險招數,丟人。”

因周遭選手多,他不宜此時和吳廣文有過多口角,免得讓上次事露餡,於是他隻是瞪了一眼吳廣文就走了。

鄧子雲拍手叫好,“小文,沒看出來你是越來越犀利了。”

許是待在鄧子雲身邊久了,無形之中他漸漸有所改變,他一低頭,對上姚萬寧意味深長的眼神,幾乎是一瞬間,姚萬寧展露微笑,“確實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吳廣文沒時間探究姚萬寧話中的意思,主持人就開始在台上講話,他跟眾人介紹主辦方和比賽規則。

首先是理論比賽開始,時長一小時,對於麵前的作品進行點評,並寫下文字闡述,超時視為失敗。

每個人麵前都分發到一個小型石雕。

吳廣文麵前是一個果盤石雕,他看著約莫過了半小時,最後在紙上寫下自己的看法,他幾乎是全場第一個交卷的,傅遠餘光瞄到吳廣文的身影,在心中納悶,這回怎麽跟上次不同了,速度這麽快。

緊接著鄧子雲、姚萬寧等眾人紛紛上交。

傅遠是最後一個交的,他在上次受到先交的苦果,這回痛定思痛,仔細琢磨才敢交。

比賽結束,三人湊在一起,他們一塊去吃午飯。

鄧子雲見吳廣文一早就出來等他們,不經好奇地問:“你這回怎麽速度這麽快,我記得你是慢吞吞的。”

自打知道比賽後,鄧子雲下意識有給吳廣文輔導,但吳廣文的措辭真的不怎麽樣,每次看個石雕都看個半天,依然找不出話來寫。

其實這事鄧子雲很納悶,吳廣文有很好的實際經驗,隻要把經驗寫出來即可,這有什麽難的。

但對於吳廣文,實在是頭疼,實際經驗他是有,講也能講出許多,但在紙上寫,他忽然間就茫然,不知道從何入手,又怕寫的不好給人笑,於是扭扭捏捏難以下筆,末了不知道寫了個啥。

鄧子雲教了個大概,對於吳廣文來說依然是太難,一直到比賽開始,吳廣文都沒教起來。

吳廣文自覺是吃了沒文化的虧,他的語文成績一直是不死不活的,數學成績還行,而鄧子雲則相反,語文成績很好,數學成績屬於全靠蒙的,兩人如此大的反差,才會造成這種差距,吳廣文還說:“如果我以後有自己的小孩,一定要讓他學好語文。”

鄧子雲笑了下,忽然間又笑不出了,他說:“我爸當年肯定有你這樣的心思,果然是代代都相同,我們也是一個俗人。”

吳廣文突然領會了。

吳廣文:“沒什麽,反正也寫不出,不如早點交,免得浪費時間。”

鄧子雲笑了:“喲,你還有今天,竟然會有寫不出的時候,那我是寫了很多,那紙都快給我寫滿了。”

“……廢話一籮筐也是沒用的。”姚萬寧犀利地指出,又說:“其實寫這個,不需要多少文筆和優美的辭藻,主要是要把情況描述正確就好,讓你鑒賞,又不是讓你寫作文。”

雖然姚萬寧的話不好聽,但他說的確實也沒錯。

鄧子雲無力反駁。

三人是在一家小炒店吃的,過了一會,隔壁桌來了四五人,其中一人是傅遠,真是冤家路窄,回回都能碰見傅遠。

傅遠這回都懶得理會他們,想起在賽場內的紛爭,他自覺不要跟這三人說太多,免得被他們惡心到。

鄧子雲看了傅遠一眼,沒好氣地哼一聲,不做搭理,繼續同身邊的吳廣文說:“小文,聽說這次金獎一名,銀獎三名,銅獎五名,沒有優秀獎,你要努力衝金獎,我們倆衝銀獎,哈哈哈。”

隔壁桌發來一陣嗤笑,傅遠沒好氣地說:“你當比賽是你家開的,你說金獎就金獎,這次比賽人數那麽多,是你們能說的算嗎?”

鄧子雲扭頭,看著傅遠囂張的模樣,忍不住一陣火,誰跟他講話了,非要中途接話,真當自己是回事,“哦,那比賽是你家開的啊,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金獎如果輪不到我們小文,自然也輪不到你,你神氣個屁。”

傅遠:“……”

傅遠眼神一轉,思索一番,又主動過來說:“其實我們也沒必要爭鋒相對,大家都是做這行,理應和和氣氣,搞成這樣算什麽,讓人看見不笑話,萬一大夥說我們窩裏反,你們覺得沒意思,我也覺得沒意思。”

傅遠這一招明顯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按什麽好心。

三人按耐住心中的不滿,吳廣文問:“是啊,確實沒意思,那就別吵了,大家自己比自己的,有實力就上,沒實力就拉倒,你說對不對?”

傅遠:“也不是這麽說,我們應該合作……我瞅著王芝的工作室也就那樣,你們最多最多在他的扶持之下開個石雕店,但如果你們加入我的工作室就不一樣,我是年輕人,我的工作室花樣可比他的多,我旗下的石雕店可以讓你們管理,我不僅有自己的人脈,還有祖輩的人脈,到時候大家有錢一起賺豈不是更好。小文,這次比賽呢,我們四個人也當做一個團隊一樣,有經驗大夥分享,這樣豈不是更好。我們就是把我想得太壞,我能壞哪裏去,我祖上都是做石雕的,淵源深厚,要是大家精誠合作,對我,對你們都是好事。”

鄧子雲笑了:“合作?哪門子合作,你這明顯是讓我們三給你打工,到時候不是你說啥就是啥,這對我們有什麽好處,我鄧子雲還缺你那幾個臭錢?你真當我們三是討飯的,哦,我們比賽合作?合作個屁啊,這都是獨立的比賽,合作那叫團隊賽,你來錯地方了,別再這裏瞎講,我們不聽。”

吳廣文接話:“他說的沒錯,這次個人賽,不是你所謂的團隊賽。”

姚萬寧冷淡:“無非是利用我們罷了,別聽他瞎講。”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就將傅遠駁了回去,弄得傅遠很是生氣,指著他們罵:“三個不識好歹的家夥,我非要你們嚐嚐苦頭。”

鄧子雲:“老子這輩子就是甜吃的太多,沒吃過什麽苦,你有本事就來吧,我還怕你不成。”

傅遠那桌飯還沒吃完就給他帶走,鄧子雲發出嘖嘖聲,“還是這麽任性,人家飯吃的好好的,就要帶走,跟著這種大少爺注定沒什麽好日子。”

吳廣文上次被傅遠這麽設計,心底充滿陰影,擔憂地說:“不知道他這次又會使出什麽把戲。”

“能有什麽把戲,你放心小文,這次沒有住宿一說,全程都在賽場內,他使不出什麽把戲,你就放心好了。”鄧子雲拍了拍他的肩膀。

姚萬寧:“我會幫你盯著他的,安心拿獎,其餘的事情,別想太多。”

晚上,三人在鄧子雲家裏住了一晚,第二天有司機會送他們到比賽地點。

別墅內,吳廣文和姚萬寧隻知道鄧子雲有錢,卻沒想到那麽有錢,他住的是獨棟小別墅,院子裏全都花。別墅裏麵美輪美奐、裝修奢華。

難怪鄧子雲會說在山口是受苦,他還真沒誇大其詞,相比起這種生活條件,在山口確實是苦。

吳廣文住在這種房子,心底一陣激動,激動多了就是失眠,一整晚沒睡好。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他迷迷糊糊的,相比起吳廣文這樣,姚萬寧顯得神清氣爽,想來是睡得不錯。

三人吃了早飯,坐著司機的車出發到達比賽現場。

第二場比賽相比第一場更為難,主持人宣布比賽規則,比賽時間十個小時,石材現場提供,眾人自行去拿,作品題目自擬,如若比賽結束沒完成,那麽不得分。

眾人麵麵相覷,這次比賽是必須做完,就算是粗製濫造也要做完,這完全與上次的不同。

隨著主持人宣布比賽開始,眾人一窩蜂就衝去領石頭,前麵烏壓壓的人頭。吳廣文壓根擠不進去,他身材小,隻看見眾人密密麻麻的在前麵,卻沒看見半塊石頭,這不僅僅是相石,還是一張體力的拚搏,他隻能等待眾人選完才能進去。

傅遠悠悠地走到他身邊,略帶挑釁地說:“擠不進去了吧?”

吳廣文瞥了他一眼:“你不也擠不進去。”

“嘖嘖嘖……”傅遠笑了,“你用的是體力,而我用的是腦。”

正當吳廣文納悶,一下子從裏頭衝出四個人,拿了四塊石頭遞給傅遠選,傅遠仔仔細細地從中選了一塊,在吳廣文眼前揮了揮,“這就是我和你之間的差別,你隻會單打獨鬥,而我早已會團隊合作。”

吳廣文:“小伎倆而已。”

傅遠:“聰明人都是有小伎倆的,我先走一步,你慢慢等著。”

傅遠離開後,吳廣文唉聲歎氣。

過來一會,鄧子雲選好石頭過來,對吳廣文說,“待會兒你坐在我頭上,我抬你進去,你放心,裏麵還有。”

吳廣文猶豫,“這不好吧。”

“什麽好不好的,你快上來。”

吳廣文思索一番,最終一咬牙,騎在鄧子雲的頭上,兩人衝了進去,裏麵大家搶的是如火如荼,留給吳廣文的時間不多,他迅速從中挑了一塊石頭就出來,兩人出來之後,猛地喘了幾口氣,裏頭真是壓抑。

鄧子雲問:“你有沒有仔細看,我看有些人在裏頭選的挺久的。”

吳廣文看著手中的石頭,“放心,我一眼就看中它了,它就是我想要的那塊。”

兩人一前一後準備回到位置上。

忽然,吳廣文前麵跑來一個人,猛地就撞上他。

吳廣文一愣,兩人的石頭瞬間從手中飛出去,鄧子雲一個眼疾手快就接住吳廣文手中的那塊石頭,而跑過來那人的石頭直接掉到地上,碎了一個角。

那人心疼地撿起自己的石頭,迅速跑走。

鄧子雲把石頭遞給吳廣文,“我琢磨這事怎麽是傅遠幹的,那小子依然是這副嘴臉,真沒勁。”

吳廣文瞥了一眼傅遠的座位。

此時傅遠正往這邊看,一看到吳廣文,他裏麵低下頭製圖。

鄧子雲惱火,“丫丫個呸,要不要我去撕了他的圖,這種小人嘴臉真惡心。”

吳廣文搖頭,“千萬別,我們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他就是自己能力不行所以才使用這種招數,王老師教我們要做個光明磊落的人,絕對不能為了傷害他而毀自己。”

“惡心,不恥,這種小人留在世界上就是個禍害啊,他上次故意讓你跑錯路,這次又撞你,真不知道下次能做出什麽小人行徑,我比賽名次不要了,我去揍他一頓,我最看不慣這種行為了。”

“別,千萬別,你這樣就中了他的道了,他就是不想我們好。”

“……”

“那我……”

“好了,我們小心點回去。”

吳廣文好說歹說,鄧子雲才壓住心中的怒火不與傅遠計較。

其實吳廣文也很火,但火又能怎麽樣,很多事不是你火你就贏,王老師說的對,有些事要隱忍,切不可為一時之氣而毀了大局。

吳廣文看著手中的石頭,思索許多,也緩緩開始製圖。

姚萬寧是最後一個回到座位上的,他選了許久,在某種意義上說,相石是最難的,要挑出一塊好石頭比的就是眼力勁,如果石頭有問題,那麽後麵一切都是白談。

當姚萬寧看見吳廣文和鄧子雲早早就製圖,心中暗忖,這兩人是對自己過於自信吧,才把相石看得如此草率。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吳廣文很快製圖,開始打胚、鑿胚。

在不遠處的傅遠看著吳廣文如此順利,心情很是焦急,結果情緒上頭,導致手上一敲,他瞪大眼睛,石頭被他弄掉一個角,心亂如麻地開始補救,嘴裏念叨著:“不要得意太早,比賽才剛剛開始,我們走著瞧。”

鄧子雲知道自己是個啥貨色,對於自己要求不高,隻要順利完成就好,他這麽一想,心情變得不錯,都開始哼起歌來,身心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