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計劃不順

陳默眼看著門衛撥通電話,雖沒有作聲,但眉頭已開始深深揪緊。

“喂?辦公室嗎?有記者說要來采訪,放他們進去嗎……噢……用不用再通知趙團?……行……”

“你們去辦公室,找宋主任。”門衛把工作牌和身份證遞交回徐來運手中。

“謝謝噢!辦公室怎麽走?”徐來運臉上堆著笑,把證件接過各自掛好。

“大堂直走,上樓梯,二樓左邊第三間辦公室。”

走進大堂,一直沉默著的陳默終於忍不住低斥道:“好你個徐來運!剛才差點就被人看出來了!你咋還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的?都到了這麽緊張的時候了,虧你還能笑得出來!”

“哎呀伸手不打笑臉人嘛!更何況人家要的也不過是咱的身份信息而已,不會那麽較真去調查咱的工作單位。”

“要查也是查你!到時候你自己看著辦,我可不管你!”

說著說著,兩人就來到了辦公室。辦公室大門緊鎖,敲了一陣,也無人應答。整層樓除了辦公室掛著牌子以外,餘下的隻有一扇扇緊閉著的黑色大門。

待了一會兒,沉不住氣的徐來運從走廊東頭轉到了西頭,每扇大門都試探著敲了敲,擰了擰。

這樣一扇扇門試下來,還真叫他轉開了一把門鎖。他推了進去,見裏頭是間寬敞的房間,堆著演員的行頭和雜品。

看樣子是化妝間,徐來運退了出來,才想關上門,便忽然被身後一道略有些奇怪的聲音嚇了一跳:“幹什麽的?鬼鬼祟祟的,光天化日的,上這兒偷東西來了?”

“不好意思,我是鄖陽縣報的記者,是來這采訪的。”陳默聞聲趕到,先徐來運一步舉起了工作牌,嘴角邊抽了抽,竟也扯出一抹笑來。

“記者?鄖陽縣報?沒聽說過。”聲音的主人還畫著戲妝,看樣子是生角兒,穿的也是男裝,聲音卻類似於女中音,低沉裏裹著混亮。

“看樣子,您一定就是戲團的演員吧?這是才演了《我的漢水家園》上來的?辛苦了辛苦了,您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不可以接受我們的采訪?”徐來運站到了陳默身前,微笑著舉起胸前的工作牌。

“哼!我哪裏夠資格演出這麽高端的戲?你要是想聽聽真實的劇團演員現況,那我還能跟你說兩句,你要是想寫那漂亮稿子,那你們可找錯人了!你們呀,得到上邊找趙團去!”那人有些不屑地仰起頭,指了指樓上,脖子上的喉結隨之聳動。

“采訪嘛!當然是資料和對象越多越好,咱寫稿的時候可參考的素材也能多點。方便的話,我們可以采訪您嗎?”徐來運掏出背包裏的錄音筆,伺機而動。

“不方便。”那人不耐煩地揮揮手,轉身走進化妝間。

徐來運和陳默互看了一眼,讀到了彼此眼裏的無奈。正在兩人轉身要走之時,身後的門忽然打開了:“哎!你們進來!我有話要跟你們說。”

徐來運聽聞此言,興奮得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陳默:“聽到沒?這不就成功了一個?”

陳默冷笑道:“別高興太早,看看再說。”

進到化妝間裏,和那人麵對麵時,他們才想坐下,那人又指劃開了:“哎哎哎!別坐那兒,當心把別人的行頭坐皺了!都是角兒,可仔細著呢!去飯桌那兒自個搬兩張凳子過來。”

徐來運聽話地搬來凳子,招呼著陳默坐下,把身後的背包轉到身前當做簡易桌子,舉著錄音筆才剛要開問,那人又嚷嚷開了:

“我先說我這裏的規矩,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錄音,拍攝,合照也不可以,不能提太過私隱的問題,劇團的事最好也少問,有腦子有手的,上網隨便找找都能找到我們劇團的曆史資料。”

徐來運愣了愣,收起了錄音筆,拿出紙筆問道:“這樣的記錄方式,總該可以了吧?”

對方低下頭摳著指甲:“隻要你能跟上我的語速,其他的我沒意見。”

為了抓緊時間,徐來運也顧不上許多,隻得抓著些要緊的問題問。可問來問去,除了問出對方叫“溫楠”,是唱生角兒的以外,再問不出有價值的資料。

說著說著,倒被溫楠反客為主,問了他們不少問題:“我問你們,如果一張電影票和一張戲票放給你們選,你們會做出什麽選擇?”

徐來運和陳默麵麵相覷,拿不準溫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是要測試出什麽結果來,隻得謹慎作答:“這……咋選擇呢?如果都是自己想看的,那就都看了唄!”

“如果電影和看戲的時間正好衝突,而你對象非要纏著看你不喜歡看的呢?”

“呃……電影的排票期比較長,還是可以排在看戲的後頭的,而且咱倆都沒對象,不會有這樣的煩惱。”說著,徐來運轉頭對陳默壞笑了下,“對吧?陳兄?”

“哼!倒是會說得很!也假得很!一台戲少說也要兩個小時起,多的時候連場可得好半天,你們這種貪新鮮,坐不住的年輕人,會耐著性子坐在戲院裏看戲?”

“您這樣說有點太偏激。我們年輕人雖然看戲少,但隻要是真正喜歡的,那還是能堅守內心的。現在視頻平台上多少90後手藝人,不就放棄高薪工作,放棄城市環境,做起了非遺、戲劇的傳承人?”陳默終於是忍不住出聲了。

“那又如何?傳承傳承,有‘承’才有‘傳’吧?那京劇、豫劇,四處演出紅紅火火的,也不愁收不到徒弟,可那是大的戲種,和咱的二棚子戲相比,那就是雲泥之別!

你到處去打聽打聽,現在的二棚子戲的演員月收入多少?老演員走了一批又一批,新的又沒人來,隻剩些上下不靠的中老年在這死活撐著場麵,等著不知道啥時候有著落的戲團編製……”

溫楠說著,眼見就激動了起來,臉上的妝更紅了些,像是要極力證明些什麽,或者掙脫些什麽。

“老溫,我說咋四處尋不見你,原來你躲這兒來了。”借著鏡子的光,徐來運看到一個有些微胖的身影說著話站在了自己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