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救人
淩晨兩點半，急診室寥寥無人，簡梨把著相機蹲在角落裏，啃著幹巴巴的麵包，昏昏欲睡......
主編叮囑她急診室是最容易出新聞的地方，正適合她這種新人記者鍛煉。
此刻困得東倒西歪的簡梨，終於明白，離別前同事們的眼神是什麽意思—自求多福......
“叮嗚，叮嗚......”
一陣刺耳的救護聲劃破寂靜的夜晚，簡梨被驚醒，拖著蹲到抽筋的腿，直挺挺地靠在冰冷的白瓷牆壁上。
一群醫護人員圍著救護車，很快推下一位全身衣著破爛，骨瘦如柴的老人，鮮血直流的左腿，顯得格外觸目驚心，仿佛置身於血泊之中。
“快！快推手術室！”醫護人員著急喊道。
“不，不.......我不去。”昏迷中的老人依靠僅有的意識，虛弱張口。
他是個流浪老漢，就算有醫保也隻是杯水車薪。這次情況嚴重，手術費更是不能便宜，他自己根本拿不出錢來治病。
時間仿佛靜止一般，就算掉下一根銀針都能清晰入耳。
醫生們陷入沉思：這人，救還是不救？
“救他，我給錢！”簡梨看見那人遲遲沒有推進手術室，急忙快步跑到他身邊，了解到情況便毫不猶豫救他。
老人的臉已經疼痛到幾乎扭曲，卻仍然強裝鎮定拒絕救治。這一幕感染了簡梨，她覺得很心疼。她想到了爺爺，如果爺爺還在世，差不多也是這般年紀。如果當初聽爺爺的話，是不是就......
“咳咳”老人虛弱咳嗽，把簡梨從回憶裏拉到現實。
“快，快，救他啊！”簡梨見醫護人員遲遲不動，著急大喊。
醫護人員這才緩過神來，快速推老人進手術室。見慣了人情冷暖的他們，很少能在醫院裏碰到陌生人伸出援助之手，而且他們本身還是自顧不暇。更何況親生兒女不管不顧父母的案例，都比比皆是。
這一幕，恰巧被路過的顏瑾白看到，深邃的眼眸微眯，仿佛讓人一眼淪陷，若有所思：這麽多蹲點的記者，自掏腰包的，還真是第一次見，有點意思。
“瑾白，等我手術後一起吃飯啊。”顏瑾白的醫學院同學—陸川，火急火燎地對迎麵走來的顏瑾白約飯。
“車禍？”顏醫生挑起好看眉頭，詢問的語氣從他嘴裏說出來，卻是肯定的意思。
“是啊，臨時加個車禍患者，咦？你怎麽知道？”陸川疑惑：一向深居八樓乳腺外科的顏大醫生，怎麽有閑心關心起急診室了。
“剛好路過。”清冷嗓音響起，顏瑾白懶得和陸川那個大八卦多說，催促道“還不快點去。”
手術室外。
冰冷又潔白得刺眼，自從三年前爺爺從手術室推出的那一刻，簡梨一直很抵觸這悲歡離合的地方，就算是個蹲班的小記者，她也從不靠近手術室。因為她知道，這裏的病患家屬是不能被任何新聞所消費的。
“家屬請室外等候。”陸川點頭示意簡梨，沒有讓她進去。
此刻偌大的等候室，隻剩下簡梨一人。這一幕似曾相識，三年前爺爺也是在手術室裏躺著，那時候的她是多麽的害怕，清冷，孤獨......
往事總是讓她格外痛苦，一時間眼淚竟然止不住得流下來。“吧嗒”，滴在懷裏的相機上，鏡麵一片模糊，鏡麵倒映下的可人臉蛋也變得斑駁不清。
爺爺，孫女兒想您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顏瑾白到了下班時間。他起身脫下白大褂換上一身清爽的便裝，被白大褂遮擋住修長的身段更是暴露無遺，俊俏的臉盤仿佛精雕細刻一般，清冷的薄唇，高挺的鼻梁，還有那雙好看又深邃的眼眸......
他，顏醫生是南湖醫院的驕傲，同時也可以說是所有女醫生和護士的仰慕對象。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有顏又有能力的顏醫生，對於一切追求毫不在意，總是不留情麵地拒絕，冷清到人們都懷疑他是不是喜歡那個總在他身邊的陸醫生——陸川。以顏醫生的性子，如果他知道這個傳言，一定會被氣死，並且會果斷和陸川斷絕友情。
已經走到醫院大門口的顏醫生，突然想起陸川的約飯，低頭看一眼簡約係的深黑手表，便邁長腿折回到手術室。
午後，夕陽西下，天空中留出一層完美的弧度，即使殘陽已落卻也顯出些許暖意。
手術室門口，他看了看正在埋頭哭泣的簡梨，深邃的眼眸不動聲色打量著，清冷又好聽的嗓音響起：“記者？”
簡梨聽見有人走近，急急忙忙擦掉眼淚，她不喜歡露出自己脆弱一麵，尤其還是在陌生人麵前。清了清微微哭啞的嗓子，抬頭......
一瞬間的失神，被那雙好看的眼睛吸住一般，半天張不開嘴。
”咳咳，”顏醫生被人盯著怪不舒服，雖然已經見怪不怪，可對麵女人的眼神也太**裸了。
簡梨這才回過神兒，“是……是啊，有事麽？”哭得紅通通的杏眼，在晶瑩淚水襯托下更加楚楚可憐。
顏醫生走近，骨節分明的右手緩緩遞出麵巾紙，但俊臉卻還是麵無表情，冷若冰霜。
“謝......謝謝。”簡梨雖也疑惑，但自己現在一把鼻滴一把淚的過於邋遢，感激著雙手接過，嘴裏不停地說謝謝。
顏瑾白沒再說話，就這麽一直坐在她對麵。
簡梨小臉微微泛紅，心裏嘀咕：真丟人啊！剛才的醜相一定被他看去了。
半晌，才從尷尬害羞中回過神兒。咦？他來這裏做什麽。他，是老人的......兒子麽？
簡梨抬頭，小心翼翼地上下打量對麵那人。簡單的白襯衫，內斂的黑藍西褲，雖然隻是再平常不過的穿搭，但在他身上卻並不顯得低調，反而更襯出他筆挺修長的身材。再往上看去，那是一張多麽英俊的臉啊，還有那雙深邃的星眸讓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隻不過......這臉也太冷了吧？！麵無表情，冷漠得像高嶺之花，好看卻拒人千裏之外。
簡梨搖搖頭，隨即否定了剛才錯誤的想法：這男人不可能是流浪老人的家屬。人嘛，長得是挺帥的，但就是太冷冰冰了！
興許是天氣有點涼或者是......對麵男人傳來的冷意，簡梨不由自主地裹了裹衣服。
對麵男人許是有些乏了，緩緩閉目休息。兩個陌生人就這樣相對坐著，安靜中有些詭異。半小時過去了，男人仍舊紋絲不動，簡梨心想：這家夥不會睡著了吧。
她看向窗外，此時殘陽已退，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這個季節晝夜溫差最大。
他，在這裏睡，不會生病吧？
簡梨拿起自己的粉色外套，輕手輕腳走到男人旁邊。在她輕柔地把外套蓋在男人身上時，突然，“鈴鈴——”！
空曠又安靜的候診室裏，男人的手機鈴聲顯得震耳欲聾。
簡梨一驚，順勢朝蓋衣服的方向倒去，而此時的顏瑾白也被突如其來的鈴聲驚醒，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靠。
“怦——!”兩人撞個滿懷。
"怦怦怦....."簡梨好像聽到耳邊傳來清晰有力的心跳聲，她緩緩抬頭，尷尬......她在那男人的懷裏呢！這，這......距離也太近了吧，連他眼睛裏的點點紅絲都...清晰可見。
顏瑾白眨了眨好看的星眸，微微皺起好看的眉頭，深吸一口氣，疑惑地看著...懷裏的女人。
四目相對，一秒，兩秒，三秒。
三秒後，簡梨“唰！”地起身，慌忙解釋：“我......我...隻是來給你蓋衣服。”
這尷尬的時刻，她那三寸不爛之舌早就打結了，好不容易才說出一句話。
顏瑾白看了看身上的粉色外套，了然，低聲道：“謝謝。”剛睡醒的沙啞嗓音，愈發誘人。
手機鈴聲依舊響個不停，他從西裝口袋掏出手機看著來電顯示，微微皺眉。
“不好意思。”他向受驚的簡梨微微頷首，表達抱歉。
說罷，他邁著修長的雙腿，大步離開。
簡梨看著漸行漸遠的背影，小嘴嘀咕：古怪，就這麽走了？
走到醫院門口，顏瑾白揉了下眉心，清了清沙啞的嗓子接通電話：“媽，我不去相親。”
絲毫沒給對麵來人說話的機會，直接了當地拒絕。
“你這小子，媽媽還不是擔心你啊！”
何蓮那邊恨鐵不成鋼地說著，“都二十七了，還沒有過女朋友呢。”
女...朋友，何蓮好像想到了什麽，微抿嘴角小心翼翼問：“小顏，你是不是...不喜歡女生啊。”
言下之意，他喜歡男生。
什麽啊？顏瑾白無奈地歎氣。
"不喜歡也行，那....."何蓮好似下了很大決心，鄭重其事道“你把他帶家裏，讓我和你爸看看，我們也很開明的。”
他連忙打斷，阻止母親胡思亂想下去，敷衍道“媽，我去相親。”
顏瑾白回到車裏冷靜了幾秒，想到剛才和簡梨尷尬的場景，其實他是沒什麽害羞或者得意的反應，隻是......他好像在她身上聞到了梨子味。
這不應該啊，因為，他沒有嗅覺。
從小到大一直都沒有。
這個秘密，他保守的很好，驕傲如他不能容忍一絲瑕疵，除了父母沒有任何人知道。
其實，他不知道那是什麽味道，隻不過是因為之前有個人告訴他。
“那是梨子味”。
PS:顏醫生微博: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