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陌生的親人們

穆正拿著一個保溫桶過來時明月這裏時,正好碰到時明月提著一個行李袋出門。

他臉色大變。

“你要走?”

“嗯,要出去幾天。”

穆正剛剛吊起的心又放了下來。

隻是幾天,她還會回來的。

“你這是要去哪?”

“去見見我外公。”

穆正對時明月的家事並不是完全了解,他隻要肯定她還回來這時就行。

“村長他們知道嗎?”

“嗯,我剛才打電話和他說了。”

“你叫了車嗎?”

“嗯,老陳正在過來。”

老陳是替他們拉貨的麵包車司機,裏山村的人和他都挺熟悉,時明月坐他的車子出去,是絕對安全可靠的。

“那就是還沒有到了。”穆正舉起保溫桶,“我給你做了雞粥,正好可以吃了再走。”

時明月見還有時間,也沒有客氣。

兩人進了時明月房間斜對麵的廚房。

這個廚房是時明月專用,裏麵擺有餐桌和椅子,平時時明月就是在這裏做飯和用餐,浴室就在隔壁,都非常簡陋。

保溫桶裏的粥被倒在碗裏時還冒著熱氣,喝下去很暖胃。

時明月喝了一口又緊接著一口。

“真好喝。”

“我見你昨晚喝得這麽醉,特地起來為你熬的,你喜歡就好。”穆正笑笑道。

穆正以前為她做的事,從來不會自己說出來,現在……

也許楊一說得對,喜歡一個人就是要讓她知道你對她的好,這樣才有可能會在她心裏有著和別人不一樣的位置。

時明月愣了一下,然後說了聲謝謝。

如果以前穆正肯定會回一句不客氣。

可現在他並沒有。

“明月姐,以你和我的關係,不用說謝謝兩個字的。”

時明月:“……哦。”

等時明月的粥喝完,手機也響了。

老陳的電話就來了。

他人已經到村口了。

“好,我馬上過去。”

時明月正想提起自己的行李袋,有一隻健壯有力的手已經替她拿起來了。

“明月姐,我送送你。”

時明月上車後,和穆正打了招呼,正想關車門,被穆正阻止了。

“明月姐,你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初八。”

“好,我等著你回來。”

時明月總覺得穆正今天的態度有些怪,但又說不出怪在哪裏,隻能點頭說:“好。”

麵包車開了出去。

時明月從後視鏡裏能看到穆正身姿挺拔,站在原地目送車子離開。

時明月並不是這邊的人,而是別的省份的。

路途遙遠,坐火車太久了,再加上到火車站的時間更久,時明月本想訂高鐵的,可惜搶不到票。

她咬咬牙,訂了機票。

坐飛機也要轉機,不過比高鐵要快不少。

她提前和舅舅說了她所乘坐的航班落地時間,到了之後,舅舅已經在機場等著了。

來的人是大舅舅。

也是她媽幾個兄弟姐妹混得最好的一個。

大舅舅近幾年做生意賺了不少,已經在市裏麵買了房子和車子。

接上時明月後,直接往醫院開。

雖然他們是時明月現在最親的人,但畢竟多年沒有怎麽聯係接觸,時明月一路上也沒有什麽話好說的。

大舅舅可能挺想和她這個外甥女拉近關係,有點討好的意思,一直在和她拉著家常,問她在做什麽,以後有什麽打算等等。

到了醫院後,大舅舅帶著她乘坐電梯上去住院部。

“你外公雖然搶救過來了,但依然沒有脫離危險,醫生說……也就這兩三天的事了。明月,你就算心裏再怨再恨,也請忍忍,多說點他想聽的話,讓他走得安心一些吧。”

“好。”時明月到底不是個心狠的人,答應了她大舅舅。

時明月跟著大舅舅進入病房時,偌大的單人間病房站著八九個人,有男的有女的有婦人有小孩,全是陌生的麵孔。

每個人都朝她看過來。

“這是明月,阿英唯一的女兒。”

“這是你大舅媽,這是你二舅舅,這是二舅媽,這是你三姨,這是我兩個兒子,這是二舅舅的女兒,那是你三姨的兒子。”

大舅舅介紹著病房裏的人。

雖然沒有怎麽見過,時明月知道他們和自己是有一定的血脈關係,因為二舅和三姨與她媽那五六分的相似,真的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是親姐妹。

“明月,你外公一直在叫著你的名字,你先看看他吧。”三姨道。

“是阿英的女兒來了嗎?”一道蒼老暗啞的聲音從病房上傳來。

“爸,是阿英的女兒明月來了。”二舅舅回過頭和躺在病**的老人說道。

“來了嗎?真來了嗎?那丫頭不是不肯來嗎?”

“真的來了。”

“快,讓我看看。”

“好,爸,你別起來,我這就讓她過來。”二舅舅衝著時明月叫道,“明月,快過來。”

時明月走到病床邊。

病**的老人瘦骨如柴。

枯瘦的一隻手還在打著吊液,滿是皺紋的臉上戴著氧氣罩,一副燈枯油盡沒有絲毫生氣的模樣。

“明月,叫外公啊。”大舅舅在一旁提醒道。

時明月喉嚨微動,那句外公遲遲叫不出來。

“明月。”大舅舅催促著。

“算了算了,一句稱號而已不重要。明月是吧,你湊近一點,讓我好好看看。”老人說話有氣無力的。

時明月走了過去,離他近了很多。

“再近一點。”

時明月隻能彎下腰,離他更近。

老人蒼老深凹的雙眸靜靜看著她好一會兒,眼裏湧出一層水霧。

“像,真像,像極了阿英。”

大舅舅說道:“我們就先出去了,明月,你好好陪陪你外公。”

說完,也不管時明月答不答應,招呼著病房裏的人一一離開。

不一會兒,病房裏隻剩下時明月和病**的老人。

“明月,這個名字是你媽替你取的,還是你爸取的?”

“聽我媽說,明字是她取的,月字是我爸取的。”時明月老實回答道。

“我四個兒女中,我最疼愛的就是你媽,你媽也是最傷我心的一個。我不怕和你講,我是真看不起你爸,到現在都看不起他,也不同意你媽跟他。你爸死了後,我想讓你媽改嫁一個好人家,她死活不願意。”

“我當年是真的氣,衝動之下說了和她斷絕關係以此威脅她,她同意了。之後,我一直在等她後悔回來找我,可是她沒有來找過我。直到她病了才想見我,我不去見她是不想完成她的心願,不是說心願沒完成,人就舍不得死嗎,我總想著我不去見她,她就能撐下去的,可她還是去了。”

說到這裏,老人已經滿眼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