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以往的事
穆正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握起來，俊臉也沉了下來。
如果換做別人早翻臉了，但穆正脾氣好，盡管額頭清筋都冒起來了，也沒有撕破臉皮。
“李大嫂，我媽雖然沒了一條腿，但能照顧好自己。我妹讀書成績好，將來肯定會有大出息，她們很好，從來不是我的累贅，我妹更不是拖油瓶。”
李大壯也覺得自己老婆話說得過份了：“桂花，你怎麽說話呢，扯上陳姨和穆玲做什麽。”
桂花氣得不行。
她原本以為這門婚事是一定成了的，都收了鍾家的介紹費了，鍾家還承諾事成後再給她媒人錢的。
沒想到穆正居然會這麽反對。
“難道我說錯了嗎。陳姨殘廢證都辦了還不是殘廢人？穆玲一個女娃子不好好的呆在家裏幹活伺候自己的媽，反而跑去讀書，先不說讀書沒什麽用，就算有用，將來女娃也是要嫁人的，為一個女娃子花這麽多錢，這不是傻嗎。”
桂花睨了穆正一眼，翻了個白眼，繃起來的臉絲毫沒有原先的老實本分，全是惡婦人的尖酸刻薄相。
“老穆沒生病的時候穆家家庭還算可以，現在欠了一屁 股子債，能娶到老婆就不錯了，現在居然還有臉挑，真是不識好歹。”
時明月忍無可忍，瞬間站了起來，冷冷對著桂花說道：“你說錯了，讀書很有用，知識一直能改變命運，女人和男人是平等的。還有，兩個人在一起講究的不是錢多錢少，合不合得來最重要，選擇和誰結婚，是每個人的自由。穆正雖然目前家庭很一般，但他人很優秀，未來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桂花不怕得罪穆正，卻是不敢得罪時明月的，對著時明月並不敢過份。
“我這也是為了穆正好，我們一個村的，又是他嫂子，我教育他是為了他好。”
“這不是教育，更像是汙辱。”時明月說轉向李大壯，“李大哥，謝謝招待，我和穆正吃飽了，先走了。”
“穆正，我們走。”
時明月拉著渾身僵硬的穆正走出了李家。
“時妹子，穆正，你們還沒有吃多少東西呢，怎麽就走了……”李大壯趕緊也站了起來。
時明月和穆正沒有管他，已經走遠了。
李大壯知道他們生氣了，回過頭來就說自己的媳婦。
“你怎麽能這麽說話，說得穆正心裏多不好受啊。”
“我怎麽說話了，我說的那都是事實……”
隨著走遠，李大壯和他媳婦拌嘴的聲音也沒有再傳來。
天已經黑了，夜風習習，池塘裏不斷傳來蛙叫。
裝了兩個月的路燈在漆黑的夜發出亮光，照亮這一方的路。
離遠了李大壯家，時明月才放開穆正。
穆正俊臉比平時拉下不少，一看就知道心情很不好。
“穆正，你別管李大嫂的話，也不值得為這些話難過。”
穆正一直緊攥著的手這才放鬆開，想笑笑，但笑不出來。
“明月姐，我沒事。其實更難聽的話我都聽得多了去了。”
“我爸沒有得病時，因為會織布會做衣服，我家裏條件在村子算是很好的。後來他病了後，一切就不一樣了，家裏被掏空，還欠了很多錢。這種情況下，我還依然讓穆玲去上學，很多人都為此說我傻。其實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我覺得知識很重要，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我失去了這個機會，就想著不要讓穆玲也失去能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所以再苦再累的活，隻要給我錢，哪怕是幫別人撿牛屎我都幹。”
穆正靜靜說著這些話，說到最後，眼眶卻是有些紅了。
他一個人扛這個家扛了這麽多年，會有多累，時明月能想像得出來。
“穆正，你做得很對。和你說說我的事吧。”
“我出生在農村，小時候家裏情況並沒有比你家好多少。我一歲多的時候爸爸就因為意外去世了，我爺爺奶奶年紀很大，幹不了活，我媽一個人養三個人，日子一直過得很苦，有時候吃都吃不飽，別人包括我外公外婆都讓她不要再管我們了，趁年輕趕緊找個人嫁了，我媽不願意，硬是一個人扛起一個家。”
“我長大後，我媽拚了命的幹活賺錢借錢送我去讀書，村裏麵的人也為此經常說她，說一個女娃子讀這麽多書幹嘛，遲早都是要嫁人成為別人家的人。我成年後，也有人上門來提親，禮金給了很多，那筆錢能讓我媽生活得很不錯，村子裏的人都很羨慕。”
一直用心傾聽著的穆正立馬問道：“後來呢？”
“那時候女兒嫁誰都是家人說了算的，我媽卻沒讓我去嫁人，反而鼓勵我去讀大學，她常常對我說，要好好讀書，將來才會有出息，她希望她女兒將來是個有出息的人。在我媽鼓勵和國家的資助下我成功考上很好的大學。”
“如果沒有我媽媽的堅持，也就沒有我的今天，我一直很感謝我媽媽，她是個很偉大的人。”
憶起往事，時明月感慨良多。
“穆正，你也一樣，你也很偉大，不要管別人怎麽說，朝著正確的路去走就行，我相信你的付出一定會有回報的。”
穆正知道時明月把自己的事說出來其實是在安慰他。
他也確實被她安慰到了。
李大嫂的話確實讓他覺得不好受，現在他都忘了難受，完全陷在時明月的過往裏。
雖然時明月說得不多，但時明月媽媽在他心裏已經變得很形象立體。
“你的媽媽真了不起，如果可能的話，真想認識一下她。”
時明月卻是愣了一下，露出幾分隱藏不住的悲傷，緩緩回答道：“不可能了，她前年去世了。”
“對不起，我……我說錯話了。”穆正一時間有些無措。
“沒關係，生老病死誰都逃不出。我說這麽多，想告訴你的是，別人的閑言碎語一點也不重要的，沒有用的話就讓它像風一樣吹過耳邊就行，不用去理會。”
穆正此刻心軟成了一團，他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時明月，語氣有些沙啞道：“明月姐，你真好。”
夜風有點冷，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身體比女人的暖一點的原因，時明月覺得穆正的懷抱溫暖得不行，他高大的身軀幫她把夜風阻攔在外，幾乎把她整個人圈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