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沒吃飯了,兩天沒抽煙了,三天沒洗澡了!

記不清是哪一天了,反正是夏天。我隻記得自己一天沒吃飯了,兩天沒抽煙了,三天沒洗澡了。

我在義烏一個叫廿三裏的鎮上東走西逛。我想找份工作,但沒找到。我不相信自己好手好腳的卻找不到工作,但是那些老板看我瘦瘦弱弱的,又戴副眼鏡,硬是不要我,說我文不文武不武的,沒啥用。

那時是民工潮,不是現在的民工荒。

我兩個月前來義烏時,是有工作的——在一家傘廠做學徒。由於不知天高地厚地與人打賭,揚言如果輸了,我就親老板的妹妹一口,結果被剛好路過的老板聽見了。結果可想而知,我被趕了出來,兩個月白幹了,一分工錢也沒拿到。

我十分鬱悶,我隻不過說著玩,又沒有實際行動。但人家是老板,我再著急也沒用。唉!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啊。

我餓,是真的餓。

我走到一個工地,在那裏的自來水龍頭前喝了一口水。看守工地的老頭老遠衝我喊:“喂!不能在那洗手!”

我隻好灰溜溜地離開。窮困與饑餓,使得我的底氣還不及那老頭的十分之一。我心想,我哪兒有那麽講究跑這兒來洗手,我是來喝“礦泉水”的。

古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好在我昨晚一夜沒睡,在大街上撿了幾十個煤球(估計是運煤車上掉下來的),不行時可以應應急換飯吃。其實,這些天來,我也沒地方可睡,最多就是在小區綠化帶的椅子上躺一躺。

我有氣無力地晃到鎮子上,到一家快餐廳門口時,實在走不動了,那裏的飯菜真的是太香了。

不怕你們笑話,那天的我特能理解朱元璋為什麽將當年喝的“豬下水”稱為“珍珠翡翠白玉湯”。如果有豬下水,那天的我也會當山珍海味來品嚐。

其實,這隻是一家很髒、很破的農民工快餐店,供附近工地上的民工解決午飯。換做今天,我是不會去那種地方吃飯的,更不可能流著口水、眼巴巴地瞅著流汗的民工們大口大口地蹲在地上吃。

我的腳不聽使喚了,就是離不開那家快餐店。我產生了一個念頭:進去看看吧,可能有剩菜剩飯。

但進去後,我非常失望,每個盤子都被饑餓的民工們舔食得幹幹淨淨。想想也是,這些來吃飯的民工,一是饑餓,二是花了錢舍不得浪費。這是民工飯店,不是五星級酒店,怎麽可能有我想象的那麽美好?

肥胖而一身油味的老板娘走過來,問我吃點啥。我說:“什麽都行,我想吃飯,可我沒錢。”

我的聲音很小很小。我畢竟算是半個讀書人,懂得廉恥。老板娘看了看我髒兮兮又散發著汗臭的身體,她可能認為我說的是真話。在義烏這種人員混雜的地方,我這樣的人她見得多了。她沒理我,轉過了身。看她轉過身,我急了,脫口說:“我沒錢,但我有煤。”

“有煤?什麽煤?”老板娘問。

“煤球,燒煤爐的煤球。”我說。

“不要。”老板娘說。

我又急了,因為太餓了,我不能不急。我說:“十個煤球換碗白飯,可以不?”很明顯,我的語氣是低三下四的。我非常鄙視自己當時的態度,但那也是生存之道!

“是偷來的吧?”老板娘問。我說:“撿的。”老板娘說:“還不快去拎來?!”我愣了一下,跑出了快餐廳,我不知道自己是打哪兒來的力氣,兩腿交換得飛快飛快。跑到一個廢棄的院牆後麵,我取出了昨晚藏好的蛇皮袋,裏麵裝著黑乎乎的幾十個煤球。

我扛到快餐店,當麵數給了老板娘,一共32個煤球,這樣就換來三碗米飯。我當場扒去一碗,剩下兩碗留給明天和後天。我首先要保證自己在義烏不被餓死,生存下去,其次才是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