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前男友你好,這是我現任

藍衫下地鐵時,雨完全沒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雨珠子密密麻麻連成一氣,被風卷著東搖西晃,形成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扭曲簾幕。屋頂上的積水匯聚,順著排水管道傾注而下,像是一道道銀白的小瀑布,重重砸在地上,形成嗒嗒嗒的連續撞擊聲,猶如鞭子狠狠地抽下來,聽得人心煩意亂。

冷風挾著水汽撲麵而來,拚命往衣縫裏鑽,恨不能吹得人汗毛都搖擺起來,那感覺相當之提神醒腦。藍衫不自覺搓了搓手臂,她有點冷。

地鐵的出口處已經擠了不少人,都是因為沒帶傘而滯留在這裏。後麵不斷有人向外擁,乘務員隻好一遍遍強調“不要堵住出口通道”。

藍衫在一片嘈雜和擁擠之中思考拔足狂奔回去的可行性。

不過身為美女,被路人搭救的可能性相當之高,她才思考了不到一分鍾,就有男士上前問她可否同行。

藍衫正想答“是”,突然被一個人叫住:“藍衫。”

聲線溫潤,穿過雨簾撞上她的耳膜。

藍衫循聲望去,看到喬風撐著一把黑色的傘立在階下。雨絲擊打在傘麵上,飛濺出無數細小水花,連成一片,像是在傘頂上罩了一層薄霧。

他舉著傘立在雨中,一動不動,像是一棵堅定的蘑菇。

藍衫本來還有氣,見他這樣,氣竟然消了大半。

站在藍衫身旁的那位男士看到喬風,心想:這哥們兒到底會不會泡妞,拿這麽大一把傘出來接人?這傘下別說站兩人了,站兩頭大象都夠了吧……

喬風舉著他那巨無霸的大黑傘,朝藍衫招手:“藍衫,快過來。”

藍衫走過去,站在他的傘下,喬風主動接過她手裏的包。

兩人便一同往回走。藍衫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沒帶傘?”

喬風答道:“我隻是擔心你沒帶傘。”所以過來看看,沒想到這笨蛋真的沒帶。

藍衫很感動,她都要把喬風原諒了。她也看出來了,這其實就是一個實心眼兒的傻孩子,雖然笨了點,但心地很好,她何必跟他置氣呢?

然而接下來,喬風突然問道:“藍衫,你今天中午為什麽和宋子誠一起去酒店?”

藍衫驚到了,她停住腳步,深深地看他一眼,反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和他去酒店了?你跟蹤我?”

喬風搖搖頭:“沒有。”

藍衫逼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今天發生的事情她沒有跟任何人說,也沒有寫在網上,他怎麽可能知道?如果他什麽都能知道,那太讓人沒安全感了。

“你微信的位置功能開著,我建幾個虛擬位置,就可以輕鬆定位你的精確位置。”

雖然聽不懂,但藍衫知道他最後定位了她,這樣一來他知道她在酒店就不稀奇了。

這和跟蹤好像也沒什麽太大區別?藍衫心中不爽,壓下火氣又問道:“就算你知道我在哪裏,那你是怎麽知道宋子誠也在的?”

喬風垂目看著地麵,眼中情緒被濃密的睫毛掩著,他答道:“我進入了他們酒店的係統,看到了宋子誠的入住信息,但沒看到你的。所以我猜測你們是一起去的,用宋子誠的身份證開的房間。”

藍衫氣結,她指著他,怒道:“喬風你是不是有病呀?成天窺探別人的隱私有意思嗎?你有窺私癖吧?”

“我沒有窺私癖。藍衫,你們到底在酒店做了什麽?”

藍衫譏諷:“問我幹嗎?你不是能耐大嗎?自己去查唄!”

喬風有點無奈:“今天他們酒店的監控係統壞了,攝像頭沒法用。”

“你……”藍衫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她搶過自己的包,轉身快步走開,“神經病!”

喬風跟上去,小心幫她打著傘,他不依不饒地追問:“藍衫,你們到底為什麽去酒店?”

藍衫賭氣道:“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開房還能做什麽?”

喬風斬釘截鐵地否定:“不可能。”

“切,”藍衫嗤笑,“你又知道了?”

“藍衫,你不是那樣的人。”

藍衫加快腳步:“走開,我就是那樣的人!”

喬風緊追不舍:“我希望你不要接近宋子誠,他不像是什麽好人。”

“比你好!”

喬風突然停住不動了。

藍衫沒注意到,以為頭頂上的雨傘還在跟著她,她昂首闊步紮進雨中,突然被潑了一身雨點子,她一驚,本能地後撤。

喬風見她被雨淋到,趕忙上前一步幫她撐好傘。這樣一退一進,兩人又靠得極近。

藍衫扭過頭,她看到他在低頭注視她,玄黑的眼中不複平日的神采,布滿了失望和哀傷。她心頭一凜,莫名地有些難過,但轉念一想,明明氣人的是他!

她低下頭,重重哼了一聲。

喬風挪動腳步,繞到她麵前,他耐著心,小聲問道:“藍衫,你生氣了?”

藍衫這回學乖了,實話實說:“對呀,我生氣了,我從昨天就開始氣,一直氣到現在!喬風你這笨蛋,笨死了!你——”

他突然張開雙臂,將她擁入懷中。

藍衫嚇了一跳:“你你你,你幹嗎呀!放手!”一邊說著,一邊奮力掙紮。

喬風固執地抱著她,答道:“我記得你轉過一條微博,說女孩子發脾氣時,她需要的隻是一個擁抱。”

藍衫突然安靜了。

喬風一手握著雨傘,把兩人安安穩穩地罩住,另一手攬著她的腰,將她的身體緊了緊。他柔聲說道:“藍衫,別生氣了。”

藍衫沒有回答。喬風感覺到懷中人的肩膀在微微抖動,他詫異地放開她,然後就看到她眼圈發紅,淚水在瘋狂地往外湧。

喬風慌亂地幫她擦眼淚:“對、對不起。”

藍衫癟癟嘴巴,抬袖子豪放地往臉上蹭了蹭,她抽抽搭搭地說道:“已經好久沒有人抱過我了……”剛一說話,眼淚又湧出來了。

“別、別哭了。”

“我想家了,我想我爸媽了!嗚嗚嗚……”

喬風不知道藍衫情緒變化的邏輯在哪裏。一會兒好了,一會兒又生氣了,一會兒又難過了……他不理解。

他隻知道她現在傷心落淚了,他不想看到她這樣。他為她的難過而感到難過。他拉著她的手,說道:“藍衫,如果我能為你做什麽,請你直接告訴我。”

藍衫點點頭,淚水嘩啦啦地繼續流。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突然就哭個沒完沒了,搞得好像天塌下來一樣,其實根本沒什麽啊……

喬風把哭泣的藍衫領回了家。藍衫到他家時終於哭夠了,他讓她洗了把臉,然後他給她煮了薑糖水驅寒。

藍衫捧著薑糖水,鼓著腮幫子吹散水麵的熱氣。

喬風看著她紅紅的眼睛和鼻子,說道:“藍衫,我想過了,對於你剛才情緒的爆發,隻有一個原因可以科學地解釋。”

“什麽原因?”

“你的生理周期快到了。”

藍衫剛喝了一小口薑糖水,被他這句話驚得連番咳嗽,差點噎死。她瞪他一眼:“瞎說什麽呢!”

“我隻是在和你探討科學。”

“閉嘴!”

喬風隻好閉嘴。過了一會兒,他又換了個話題:“那麽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生氣嗎?”

藍衫答道:“第一,你昨天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給我難堪,讓我下不來台。”

喬風想了一下,誠懇地看著她:“抱歉,我總是不能準確理解普通人的情緒。如果你覺得那個方式不好,那麽我以後不會用,但前提是你不能再上課睡覺了。”

“行了行了,”這個問題簡直無解,藍衫都不知道這小天才到底在堅持什麽,她擺擺手,說道,“本來昨天的氣我都快消了,但是你今天為什麽要窺探我隱私呢?你知不知道這很讓人反感!”

喬風搖頭了:“這一點我不能接受。你手機軟件的位置功能開著,任何人都可以據此探究你的位置。我這不算窺私。”

“那入侵人家係統是怎麽回事?”

“我也隻是看到了宋子誠的信息,並且通過邏輯推導……”喬風說得頭頭是道,一抬頭看到藍衫目光幽幽地盯著他,他怕她又鬧一場,隻好承認道,“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有不當之舉,但請你放心,我並非有窺探他人隱私的癖好。比如你的個人電腦裏有那麽多漏洞,我就從來沒有入侵過。”

這有什麽好得意的……藍衫囧了囧,問道:“那你今天到底發的什麽瘋?”

“我……”喬風低下頭,“你今天上午不理我,我不知道是為什麽。”

“就為這?當然是因為我還在生你的氣!”藍衫說著,轉念一想,好吧,今天上午他還不知道她在生氣,艾瑪好混亂。她擺擺手:“行了行了,我今天去酒店呢,是因為有個冒失鬼潑我一身菜湯,宋子誠幫忙送我去酒店洗澡換衣服。這件事情到此打住,我們吃飯吧。”

喬風卻叫住她:“藍衫。”

“又怎麽了?”

“我今天也不高興。”

藍衫挺稀奇:“嘿呦喂,你怎麽了?難道你也要來大姨媽了?”

喬風愣住,隨即別扭地搖搖頭,鬱悶地看著她:“你說宋子誠比我好。”

“我那是說氣話呢你也信?這天底下哪個男人比你好呀?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任勞任怨任打任罵,比牛都老實比狗都忠誠比兔子還乖巧比貓還會賣萌……”做慣了銷售,誇人的話都是順嘴禿嚕,不怎麽走心。但是藍衫說完這些奉承話,突然發現這些話用來形容喬風竟然都挺貼切的。這到底是怎樣一個極品男人啊……

當晚,藍衫回到家,很不幸地發現她的例假真的來了……囧死了,這種事情被一個男人猜到,感覺真的好詭異啊……

她心想,難道果然如喬風所說,她發脾氣的真正原因是這位親戚的造訪?看來科學這個玩意兒比魔法還要神奇。

第二天,藍衫和喬風一起吃飯時,飯桌上出現了補血的紅棗花生粥。

藍衫當然不可能把女性的私事拿出來跟男人分享,之所以喬風會做這些,完全是因為他相信並堅持自己的判斷。藍衫發現喬風看起來挺好說話,但其實對於某些事情有著異乎尋常的執拗,隻要是他堅持的,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如果你膽敢阻撓,他就會不停地在你耳邊碎碎念、碎碎念、碎碎念……直到把你煩死。

所以現在藍衫也沒打算跟他辯論什麽。她坐下來,安心地享受紅棗花生粥。

“怎麽樣?”喬風有點期待地看著她,“我第一次煮這個。”

藍衫重重點頭:“好吃!”香,甜,軟,糯,爛,溫度也剛剛好,順著食管滑進胃裏,把整個腹部烘得暖融融的,特別舒服。第一次做就做得這麽棒,不愧是個小天才。藍衫連吃了幾口,忍不住伸出舌尖,飛快地舔了一下上嘴唇。抬頭的時候,她發現喬風一直在看著他,眼睛明亮。

藍衫指指喬風的餐盤:“吃呀,傻了你?”

“哦。”喬風回過神來,低頭開始吃東西。

藍衫又想逗他了,於是問道:“喂,你說我這樣的,算不算秀色可餐呀?”

喬風埋頭吃東西,沒有回答。

藍衫覺得無趣,正想吃飯,一低頭發現餐廳裏闖入一個不明物體。那東西黑白相間,長著個白色的尾巴,移動速度很快,眼看著就要到了藍衫的腳下。

藍衫嚇得抬起腳:“啊啊啊,這什麽東西啊!”

喬風淡定地安慰她:“不要怕,那是薛定諤。”

薛定諤什麽時候長這樣了?藍衫奇怪地定睛看去,恰好薛定諤也抬頭看她。然後她就看到一張熊貓臉……

原來薛定諤穿了熊貓套裝,此刻大胖臉的一多半都被熊貓造型的帽子罩住。它仰頭時,眼睛被帽簷兒擋住,根本什麽都看不到。

於是它又低下頭,不滿地叫了一聲。

藍衫有點無語:“你為什麽要把一隻貓打扮成熊貓?”

“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

藍衫好像能理解喬風的想法了。他應該是擔心她心情依然欠佳,所以用這種隱晦的方式哄她開心。

得閨蜜如此,夫複何求啊!藍衫吃著紅棗粥,看著小熊貓,滿心都是感動。她對喬風說道:“小風風啊,我覺得,不久的將來你就能趕超小油菜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了。”

喬風默默地在心中給藍衫下了一個評價:重色輕友。

說到這裏,藍衫突然想到一個許久以來的疑惑,她試探著問道:“喬風,你跟你哥感情不錯吧?”

“嗯,挺好的。”

“那他怎麽都不來找你……玩兒呢?”

喬風抬頭掃了她一眼,好像是覺得她問這個問題莫名其妙,不過他還是回答了:“他每周都來的,隻不過剛好你都不在。”

原來是這樣,懂了。雖然這一回答使藍衫產生了新的疑惑,但這些疑惑都不適合拿出來問了,至少目前不適合。

為了表達謝意,藍衫給宋子誠買了個高大上的煙灰缸,黑色合金材質,邊緣鑲了好幾圈鑽石——當然是假鑽石啦。整個煙灰缸像個璀璨的小盤子,藍衫猥瑣地想,就算不抽煙,拿來種蒜那也是相當不錯的。

因為這幾天宋子誠沒有去4S店,藍衫隻好把他約出來吃了頓飯,然後她把煙灰缸拿給了他。

宋子誠很高興,這是藍衫第一次送他東西。送什麽不重要,他都喜歡。

吃過飯,兩人一同走出餐廳。外麵華燈璀璨,街上人車如流,藍衫摸著肚皮望望天空。不管市區的天氣多晴朗,人和天空也總像是隔著一層濃霧,你在市區永遠看不到繁星如鬥的天空,最多是小貓三兩隻。

這個季節,在她家鄉的晚上,已經能看到燦爛的星河了。那裏蒼穹如頂,罩著大地,滿天的繁星像是沉入深海的鑽石,明亮又璀璨。人若是有煩心事,躺在大地上望望天空,所有的憂愁都會被那浩渺的宇宙吸走。

藍衫有點惆悵,也不知是想念星星了,還是想念家鄉了。

宋子誠突然問道:“想看星星了?”

藍衫訝異:“你怎麽知道?”

他怎麽知道?女孩子抬頭看天,多半是想看星星,難不成想看飛機嗎?宋子誠勾了勾嘴角,夜光下的眸中柔光點點,退去了平時的冷峻。

藍衫看著他的眼睛,心想,這雙眼睛倒是挺像星星的。

宋子誠說道:“在這裏看不到星星的,如果想看,我們可以去密雲。”

藍衫點點頭,心想,以後可以把小風風騙去密雲看星星了。

第二天藍衫在喬風家玩耍時,接到了一張請帖,一張……她很不喜歡的請帖。

喬風有點好奇:“這是誰的請帖?”

藍衫把喜帖折好扔在茶幾上,一扯嘴角,冷笑:“這世界上有一種生物,叫作前男友。”

喬風拿過請帖,展開來看。喜帖的內文都印刷好了,隻有藍衫的名字是手寫的。0.7的簽字筆,鉤折之間,筆畫勻稱圓滑,看起來十分妥當。喬風點點頭,讚道:“字寫得不錯。”

藍衫黑線:“喂!”

“不過。”他話鋒一轉,說道,“雖然工整,但筆力平柔,筆勢斂而不發,以字觀人,你這個前男友,性格大概有點懦弱。”

藍衫被他逗樂了:“看把你玄乎的,你就是這麽當科學家的?”

喬風挺自信:“這也是科學。”

“作為一個小麵瓜,還說別人弱哪?”

喬風撩眼看她,長眉微挑,眼神有些不善:“你覺得我很弱?”

呃……藍衫被他看得一愣神,陷入思考。喬風弱嗎?看起來挺麵的,但其實吧,人家大腦發達小腦也發達,賺得了錢賣得了萌,還顛得一手好大勺,人家哪裏弱了?

之所以讓人覺得“弱”,完全是因為此人性格太溫吞,從來不會有咄咄逼人的氣場,這就造成一種假象。但其實呢,遇到認定的事,他的革命立場又堅定到頑固的地步。這樣一個人是不能用“弱”來形容的,甚至也不能簡單用“強”來概括,藍衫想了想,說道:“你這樣的,學名應該叫作‘扮豬吃老虎’。”

喬風對她的回答還算滿意,至少她不認為他是“弱”的。他看著請帖,問道:“這個叫盛宇的,就是你前男友?”

“不是,如果我沒猜錯盛宇應該是個女人。我前男友叫楊小秀。”

……好名字。喬風折好請帖,然後平靜地看著藍衫,問道:“你們在一起多久?”

藍衫想了想:“一年多吧?我記不太清了。”

真笨。他有些鄙夷,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眉宇便舒展開來,仿佛浮雲散去,露出月華明朗。他又問道:“你們分開多久了?也不記得?”

藍衫有點不耐煩:“你自己算吧,我畢業剛工作的時候和他在一起。一年……差不多三四個月之後,分開。”她發現喬風還挺有八婆的天分。

喬風轉瞬之間已經算清楚了,又問道:“為什麽要分開?”

說到這裏藍衫就不得不歎一聲自己前任有多極品了:“因為他媽媽嫌棄我。嫌我學曆不好,工作不好,還不是本地人——他們家條件好像還不錯。其實最重要的是吧,楊小秀那慫貨,對他媽媽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然後老娘一怒之下就把他給甩了。”

喬風從這一大段話裏捕捉到了一些關鍵信息:“你們已經談婚論嫁了?”

藍衫慚愧得想捂臉:“別提了,誰沒個腦殘的時候呢,對吧?”她那個時候剛畢業,工作也不好,就特迷茫特無助,有一種幹脆早點嫁人生孩子了此殘生的衝動。當時楊小秀追她追得那個凶猛啊,她就先跟他處一下唄。誰能想到最後會那樣收場呢……幸好她及時想清了,人立於天地之間,不該想東想西,最可靠的永遠是自己。

喬風神情悵惘:“那你愛他嗎?”

一聽到這個問題,藍衫就有點迷茫,她靠在沙發上,仔細回憶了一下才答道:“說實話,我雖然談過戀愛,但是吧,我還真沒對誰要死要活非君不可過……所以我應該是不愛他吧。”

他低眉,目光被小刷子一樣的睫毛盡數掩去:“所以這個喜宴你到底去還是不去?”

“去他大爺!”藍衫說著,拿過那請帖來要把它撕掉,剛一使勁,她突然停住,問喬風,“你說,楊小秀給我發請帖,是對我舊情難忘呢,還是想跟我耀武揚威呢?”

喬風搖頭:“我怎麽知道!”

藍衫突然在沙發上蹭了蹭,蹭到他身邊,笑嘻嘻地看他。喬風腰杆挺直,斜著眼睛掃了她一眼,警惕地挑眉:“你要做什麽?”

藍衫一勾他的肩膀:“小風風,陪我去喜宴吧?”

喬風無力地掙紮了一下。她貼得太近,胸部線條若有若無地擦著他的手臂,使他登時緊張得一動不敢動。

藍衫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她晃了一下他的肩膀:“好不好呀?你也不用幹別的,往那兒一站當個花瓶就行,讓楊小秀他媽媽看看,老娘現在的男朋友,甩他兒子十條街!哼哼哼哼……”

喬風低著頭,小聲說道:“我又不是你男朋友。”

“安啦安啦,就是幫個忙而已,假扮我男朋友,懂不懂?”

喬風側臉看她。她正側對著他,一隻手扶著他的肩頭,下巴墊在手背上。她眉目精致,眼睛烏亮,此刻笑吟吟的。她一笑,那美眸中就像是要滴出水來一般;她展顏,就仿似三千裏桃花盛開。

藍衫見他發呆,又推了他一下:“喂,行不行呀?”

喬風點了一下頭:“可以。”

藍衫很高興:“還是我們家小風風最好了。”

“不過。”喬風抿了抿嘴,提出了他的一點疑惑,“他們要是讓我親你怎麽辦呢?”

“他們神經病啊,你又不是新郎。”

“哦。”

吃過晚飯,藍衫給小油菜打了個電話,跟小油菜說了楊小秀的事兒,順便表達了自己的一點疑惑:楊小秀怎麽知道她新的住址呢?

小油菜坦然承認:“是我告訴他的,姐們兒,你現在今時不同往日,到時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他婚禮,就是要讓他知道,沒有他,你過得更好,更有女人味兒了,悔死他!啊對了,你還可以把喬大神叫上撐場子。”

要不怎麽說是閨蜜呢,這腦回路簡直神同步。藍衫按下此事不提,又問道:“你現在幹嗎呢?”

“吃飯哪,別提了。今兒公司行政部聚餐,我們總裁辦的人也去了,誰知道在飯店遇上吳總了。現在吳總在包間裏和行政部的美女們把酒言歡呢!你說他臉皮怎麽那麽厚呀,別人就是客氣一下,他也真好意思坐下。還讓我給他擋酒,不要臉!”

“你給他擋了?”

“能不擋嗎?我不喝誰的酒也得喝他的呀。”

又和藍衫聊了一會兒,小油菜掛了電話回到包廂。雖然背地裏說吳文不要臉,但是當著他的麵,她依然是極盡諂媚之能事,完全是不要臉的典範。

其實她也沒幫吳文擋多少酒,在座的人有好幾桌,沒人有資格灌吳文酒。小油菜坐在大BOSS身邊,拿一雙幹淨的筷子偶爾給他夾點菜,然後扭過頭跟身邊一個實習生聊天。實習生把小油菜當前輩,說話特別客氣,導致小油菜自我感覺良好,當然了,順便吹一吹牛是在所難免的,這是她的老毛病了。

吳文一邊跟別人說著話,一邊豎起耳朵聽小油菜胡說八道。這姑娘一朝開了竅,嘴皮子特別利索,劈裏啪啦的,小鞭炮一樣。但是她說話不著調,總是把人逗笑,簡直天生自帶了說相聲的技能。

吳文特別想把她捆起來送給德雲社。

吃完了飯,小油菜跟隨眾人走到外麵,在“坐地鐵”和“打車”之間糾結了一會兒。總裁辦主任走過來,晃著車鑰匙對她笑道:“采薇,我送你回去吧?”

小油菜眼睛一亮,剛要答話,吳文在不遠處喊了一聲:“肖采薇,你跟我走。”

一句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小油菜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他身邊,吳文帶著她去了停車場。都走出去挺遠了,小油菜回過頭,看到她的同事們還在遙望她。

直到坐上吳總的車,小油菜還覺得像是在做夢,她神情恍惚,問道:“吳總啊,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吳文挺無語的,這姑娘怎麽一點也不矜持呢!他打開頂燈,看著小油菜,說道:“你想多了。”

“還好還好,嚇死我了。”小油菜拍拍胸口,差一點以為要和喬大神爭風吃醋了,艾瑪太可怕了。

她的反應讓吳文有那麽一點點不適應。他好像也沒差到哪裏去吧?為什麽會讓她怕成這樣?

小油菜問道:“那麽吳總,您現在是要送我回家嗎?”

吳文不答反問:“聽說你很會唱歌?”

“呃……沒有!”

“從小就是歌唱團的主力?夢想是當歌唱家?”吳文把剛才從小油菜那裏聽到的話都翻出來了。

小油菜囧了囧,這人怎麽這麽不上道呢……

吳文繼續說道:“還會唱很多很多英文歌?”

“咳。”小油菜不自在地掩嘴,“這些話您就當笑話聽吧……”

吳文卻不依不饒:“來吧,唱一首!”

“唱什麽呀……”

“唱首英文歌,除了生日歌和字母歌,其他的隨便來。”

我哪會唱英文歌啊!小油菜有點羞憤,還不敢反抗,她別過臉去不看他。

吳文發現,雖然他老說他弟閑得慌,但其實他才是閑得有病的那一個。平白無故地老跟一個小姑娘過不去,非要看人家難堪,他才心裏舒坦。不就是差一點被她強了嗎,有什麽大不了的……

雖然不停地在心裏反思自己的罪惡,但是他嘴上依舊很邪惡:“快唱,不唱不讓下車。”

小油菜無奈,搜腸刮肚,終於找到一首勉強能和英文搭上界的,於是打著拍子唱起來:“大河向東流呀,potato呀tomato呀……

肚子餓了一聲吼呀,一人一個potato呀……”

……

一曲完畢,她被吳文趕下了車。

魔聲入耳,餘音繞梁。雖然人被他扔了,但這首神曲在吳文的腦中揮之不去,第二天他去找喬風吃飯,在喬風的廚房裏看到洗幹淨的土豆時,他拿著一顆土豆想也不想就開唱:“一人一個potato呀……”

喬風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他哥。

吳文臉一黑,捧著potato仰天長歎:“我好像被洗腦了!”

喬風把土豆搶過來,又仔仔細細地洗了一遍,他覺得他哥很礙眼,所以客氣地請他離開。

吳文卻死賴著不走。

他靠在一旁,對喬風說:“我今天來是要問你一件事。”

喬風低著頭,用菜刀在土豆上比畫,頭也不抬地問道:“什麽事?”

吳文一臉的八卦之光,問道:“你跟藍衫,你們倆到底怎麽回事?”

“她在追求我。”

雖然早就知道自家弟弟跟藍衫之間有貓膩,但是聽到喬風親口承認,吳文還是有些驚訝。驚訝過後他又覺得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他弟本來就是一朵奇葩。這世界上很少有男人僅憑一張臉就能吸引姑娘們排著隊追求,喬風做到了。所以藍衫喜歡喬風,這再正常不過了吧?

那麽喬風呢?

吳文看到喬風神色淡定,感覺情況不太樂觀,他問道:“那你答應她了嗎?”

喬風搖搖頭:“沒有。”

吳文有點遺憾:“拒絕了嗎?”

“拒絕過一次,不過她還在努力嚐試。”

好吧,這至少算個好消息。吳文忍不住搓了一把下巴:“我求求你了,你就談一場戀愛吧,整天這麽宅下去,別再憋出病來。”

喬風低頭沒說話。

吳文又道:“要是覺得女人不合適,你找男人也不是不可以。我已經問過咱爸跟咱媽的意思了,他們都表示絕對尊重你——”

喬風眉頭微皺,手中的菜刀狠狠往木質案板上一剁。刀尖兒斜釘入案板,寬大的刀身以刀尖為支點,顫巍巍立於案板之上。刀背黑如墨,刀刃白如雪,寒光瀲灩,閃亮得讓人睜不開眼。

喬風抬起頭,斜斜地掃了吳文一眼。

吳文擺擺手:“行了行了,我才懶得管你那些破事,你愛喜歡誰喜歡誰。”說著趕緊撤出廚房。

回到客廳,吳文仔細回味剛才和喬風的談話,突然像是抓到了什麽。他眼睛一亮,掏出手機給遠在島國的父親發信息:老吳,我覺得這次有門!

藍衫要給喬風進行一個裝×急訓。她覺得吧,喬風這個人當花瓶還可以,但是張嘴很可能露餡兒,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這小天才的腦回路。

“你要扮演的是一個帥氣多金又深情的男朋友,有了這三點,絕對秒殺楊小秀。”

喬風坐在沙發上,像是聽課的乖寶寶一樣,還開著一台手寫筆記本電腦,他認真地在電子筆記上記下來:“帥氣,多金,深情。”

藍衫點頭:“帥氣這一點你不用操心。下麵我們來談一談怎樣裝成一個有錢人。”

喬風糾正她:“我本來就是有錢人。”

“啊?抱歉抱歉,我忘了。”

這不能怪她。作為一個有錢人,喬風活得實在是太節能減排了,一點也不像個大款,跟他待久了,很難去特意關注他的身家問題。

怎樣打造此人身上的土豪氣質,與此同時又不能壕成暴發戶,這是一個問題。藍衫問道:“你有手表嗎?”

喬風晃了一下手腕:“有。”

藍衫很是嫌棄:“不要這種,像初中生戴的。”

喬風有點鬱悶:“這是光動能電波表。”

除了最後一個字兒,前麵的全沒聽懂,這堅定了藍衫對它的否定。她問道:“有別的嗎?”

“有。”喬風從抽屜裏取出好多盒子來,在藍衫麵前一個一個打開,給她過目。

藍衫看得兩眼發直:“大哥,你有勞力士有江詩丹頓有這麽多好東西……可是你手上戴的那是個什麽玩意兒啊?”

“光動能電波表。”

懶得理他。藍衫心情激動地把一塊塊名表拿出來,她拿得小心翼翼,生怕玷汙它們似的,她疑惑地問道:“你既然不戴,買它們幹嗎?”

“有些是我媽買的,有些是我哥買的。”

“唉,真是一群可憐的小家夥。”不能見天日也就算了,抽屜連個鎖都不給上一下,太不尊重咱們奢侈品了。

藍衫感歎著,拿起一塊,戴在手腕上。男款的手表戴在她的腕上顯得又大又笨,還鬆鬆垮垮的,但是藍衫依然很高興,她覺得自己的整個手腕都跟著升值了。

她又接連戴了兩塊,戴完之後自我感覺非常棒,她舉著手臂在喬風麵前晃悠:“現在我這條膀子值好幾十萬了。”

喬風在一旁安靜地看著他,目光溫暖:“你喜歡的話,可以拿去玩兒。”

“不要,都是男式的。而且這麽貴的東西,萬一弄丟了,我隻能賣身償債了。”

喬風的眉角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藍衫突然想起一事:“那什麽,我能把你窗前那塊波斯地毯拿回去玩兒幾天嗎?”

“不能。”

切,小氣!

藍衫從那一堆可憐的小家夥裏麵挑出一塊最土豪的勞力士:“到時候你就戴這一塊,我根據這塊表給你搭衣服。”

喬風不肯接:“我還是喜歡我的光波表。”

藍衫一瞪眼:“不許戴。”

“哦。”

她又說道:“除了穿著,還有言談。你跟人談話的時候不要開口量子閉口計算機的,可以聊聊投資啊,聊聊高爾夫啊,馬術啊,這些有錢人的基本話題。”

“這些我都不懂。”

“沒事兒,反正你又不用長談,一會兒我教你幾句,夠應付的了。”

接下來藍衫向喬風傳授了一些基本的裝×技巧,喬風一直在看著她。藍衫說完之後,迎著他淡如水的目光,她有點不好意思,問道:“我是不是挺虛榮的呀?”

“不是。”

她低頭說道:“你不覺得我很物質嗎?特別看重錢。”

“女人都喜歡錢。”

這話怎麽聽著那麽不對勁呢?藍衫奇怪地看他:“你好像有點憤世嫉俗喲?”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搖頭,組織了一下語言,和她解釋道,“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雄性動物一生都致力於對異**配權的爭鬥之中。雌性動物會根據雄性動物的競爭力來進行遴選,這是為了更好地生存和繁衍後代。無論是雄性的競爭,還是雌性的挑選,都符合自然法則。”

藍衫聽得頭大:“你要跟我講動物世界嗎?”

“人和動物是一樣的,女人愛錢,既是自然法則,也是社會法則。因為從總體上來看,有錢的男人往往比沒錢的男人更具有競爭力,或者也可以這樣說,有競爭力的男人往往能獲得更多的金錢。雌性動物肩負生育和撫養後代的任務,它們本能地需要更充足的物質條件來獲得安全感,這是對後代健康成長的保障。所以女人愛錢,天經地義。”

藍衫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再次被神奇的科學刷新了,她問道:“那你的意思,人和動物沒區別了?”

“有區別,”他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眸光溫潤,“人類有愛情。”

楊小秀的婚禮布置得別具一格,儀式現場在室外一個大泳池的邊兒上。新人們在台上舉行儀式,賓客席在泳池對麵。現場的裝點以純潔的白色和活力的淺綠色為主,間有紅色和粉色的點綴,很漂亮也很浪漫。

用餐的方式是自助,現在還沒開餐,所以桌上隻擺著些酒水和喜糖。喬風從喜糖盤子裏翻騰了一會兒,挑了兩顆,旁若無人地要剝開來吃。

藍衫及時製止了他:“帥哥,要記住你現在是高帥富!不要吃糖了。”

“我沒吃過這種。”

藍衫把他手中的糖果拿過來裝進包裏:“回家再吃。”

“好。”離開了糖,喬風很快變回了酷酷的模樣。

這樣一個酷帥又多金的小哥,很快吸引了一大票人的注意。

兩人差不多是踩著點來的,這會兒儀式馬上要開始了。他們倆落了座,隔著一個遊泳池往台上看。藍衫碰了碰喬風的肩膀,問:“感覺新娘怎麽樣,漂亮嗎?”

喬風認真看過之後,特別真誠地回答:“比你差遠了。”

藍衫樂了:“這小嘴,越來越甜,來,獎勵一顆糖。”說著,從包裏摸出剛才收繳的糖,自己親手剝了送到他嘴邊。

“好吃嗎?”

“甜。”

儀式結束之後,藍衫和喬風隨意溜達著。

現場的自助餐基本都是冷餐,沒什麽熱菜。藍衫的胃口被喬風養刁了,對這些東西吃不習慣,也就沒吃多少。酒水倒是不錯。她端了一杯雞尾酒,喬風拿了一杯帶小雨傘的橙汁,兩人喝得有滋有味。

藍衫好奇地問喬風:“你為什麽從來不喝酒?是因為對酒精過敏嗎?”

“不是,我喝過酒之後脾氣會變差。”

“撒酒瘋?”

“不,神誌很清醒,但脾氣很暴躁,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很難想象這個溫和的小白兔暴躁起來會是個什麽樣子,以藍衫強大的腦補能力,竟然也補不出來。她越來越好奇了。

喬風補充道:“總之很可怕,你絕對不想看到。”

可是我真的好想看到啊……

不過現在這個場合不合適。藍衫心想,等回頭找個機會把他關在家裏,灌醉了好好欣賞,想一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新娘換了禮服,同新郎相攜出來向賓客問好。因為是自助餐會,相對比較自由,沒那麽多流程要遵守。伴娘和伴郎們都不知道跑哪裏去玩兒了;賓客們也相對分散,有坐在餐桌旁的,有端著酒水立在樹蔭下的,還有在泳池旁邊說笑的。

藍衫站在草坪邊上,喝著小酒,看著那邊的楊小秀。楊小秀身高隻有一米七五,新娘穿高跟鞋站在他旁邊,比他還高大威猛,他又穿著黑西裝,本來就瘦的身材更顯瘦了,這會兒很有幾分小鳥依人楚楚可憐的味道。

藍衫定定地看著他,心想,老娘當初到底瞎成什麽德行才會看上這貨!

楊小秀猛然轉身,看到藍衫。發現藍衫也在看他,他有點激動,又不敢表現出來,於是領著盛宇走向藍衫。

與此同時,從另一個方向,走來另一個人。藍衫看著那人的身影,對喬風說:“目標已出現,目標已出現!”

目標就是楊小秀的媽媽。

藍衫這個人吧,心眼小還好麵子。對於曾經鄙視過她的人,如果有機會,她一定想方設法鄙視回去。楊小秀不算什麽,重點是曾經羞辱過她的那個女人。

對藍衫來說,在她一無所有走在人生低穀之時,有人跑到她屁股後麵狠狠踹上一腳,這樣的經曆是前所未有且刻骨銘心的。

三路人馬五個人,很快在草坪上勝利會師了。

楊小秀簡單做了介紹,沒提太多過去,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

盛宇有些別扭,她本打算自信滿滿地以勝利者的姿態麵對藍衫的——作為楊小秀的新婚妻子,她也確實有資格鄙視他的前任。

但是看到站在藍衫身邊的喬風時,盛宇的底氣一下就泄光了。

如此,豬也能看出哪個好哪個孬。

大家表麵上客客氣氣的,喬風還跟楊小秀握了手。

不過楊小秀的目光總是若有若無地掠過藍衫的臉,莫名地,喬風看著有些礙眼,他微微擰了一下眉頭。

四個人各懷心思時,楊母突然說話了:“藍衫,好幾年沒見了吧?”

藍衫皮笑肉不笑:“是啊。”說著看了一眼喬風:鄙視她!給我狠狠地鄙視她!

楊母又問了:“你還在賣車呢?”

“是啊……”藍衫咬著牙回答,然後又給喬風使眼色,然而喬風卻一直盯著楊小秀看……看他幹嗎呀!

盛宇聽到“賣車”兩個字,微微笑了一下。一切盡在不言中。

好像又被鄙視了!藍衫有時候很不能理解,為什麽在某些人眼裏,賣車的就不如坐辦公室的高級?她一個月靠賣車能掙到兩萬多,有多少白領的月薪能拿到這個數?憑什麽瞧不起人呀!

楊母也輕笑,又說道:“多累呀!名聲也不好,錢也不好掙吧?你一個姑娘,也老大不小了,該給自己攢點嫁妝了。我們家小宇的嫁妝是一輛寶馬車,外加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唉,你說你要賣多少輛車,才能攢下這麽多嫁妝呀……”

藍衫聽得臉都綠了。她知道她不該跟這種人計較,可她就是不爽!

盛宇有些得意。雖然她婆婆到處炫耀兒媳婦的嫁妝這件事本身夠極品的,但是看到自己老公的漂亮前女友吃癟,盛宇當然會心情愉悅。

楊小秀說道:“媽,說這些做什麽!”

楊母笑道:“當然是提醒你小宇對你有多好。一車一房加起來值四百多萬了,你——”

突然,一個溫潤的聲音打斷她:“四百萬?”

楊母發現剛才一直靜立不動的喬風正在打量她,剛才那句話就是他問出來的。

“是啊。”她點了點頭,很得意。長得帥有什麽用,能像他們家小秀一樣吸引來四百多萬的陪嫁?

喬風唏噓不已,側臉對藍衫說道:“看吧,這就是窮人的愛情,真讓人感動。”

聲音刻意壓低,但還是被其他人聽到了。

藍衫還沒反應呢,這一句話把另外一家三人說愣了。四百多萬的嫁妝……怎麽著也跟窮沾不上邊吧?

喬風尷尬地咳了一聲,對楊母說道:“抱歉,我並無惡意。我是真的被令郎和令媳的愛情感動了。你們有寶馬就能開心,我給她……”說著看了一眼藍衫,目光哀怨,“我給衫衫買蘭博基尼她還跟我慪氣;你們有一套房子就可以做嫁妝,我拿一個車行求婚還被拒絕,她說我不夠浪漫,我——”說到這裏,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其他三人也聽得目瞪口呆。這個男人舉止有度,彬彬有禮,怎麽看都不像騙子,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喬風平複了一下情緒,又說道:“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麽愛她。唉。”

盛宇狐疑地看著他:“喬先生,請問您在哪裏高就?”

“高就?我不給別人打工。這是我的名片。”喬風說著,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

盛宇接名片時,看到了喬風腕上的勞力士。如果這塊表不是高仿的,那麽此人確實有點本錢。

但她還是不相信——或者不願相信。她拿著名片,和老公、婆婆一同看起來。

名片上寫著,此人是文風集團董事、嘉實投資公司董事長、某大學物理係副教授。

文風集團!嘉實投資公司!

前一個大名鼎鼎,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果真是這個集團的董事,確實可以身價不菲。後一個公司在業界小有名氣,最重要的,它是楊小秀工作的公司!

盛宇終於抓到了喬風的把柄,假的,一定是假的!楊小秀從來沒說過他們公司的董事長叫喬風!

她看向楊小秀,等待他站出來揭穿喬風。她暗暗有些得意,覺得藍衫肯定是被騙了。哼哼哼,以為自己長得有幾分姿色就能釣到凱子?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多人傻錢多的富二代!

楊小秀一拍後腦勺:“我想起來了,總經理確實說過我們董事長姓喬,但是為人低調,除了總經理,沒人知道他的真名……”說到這裏,他看向喬風,態度變得恭敬起來,“喬總好!”

盛宇一口血卡在喉嚨口,差一點倒地不起。

楊母的反應就直接多了,她臉上堆起笑容:“原來是喬總!失敬失敬,我們家小秀承蒙您的照顧,今天您還親自過來,真是太客氣了,是我們招待不周了。”她說著,拿過兒媳手中的名片,小心翼翼地想要收好。

一隻白皙的手突然伸過來,將那薄薄的小紙片抽走。

喬風捏著名片,向還在發愣的楊母禮貌地笑了一下:“抱歉,不是什麽人都能拿到我的名片。”

藍衫呆呆地看著喬風,她感覺她好像不認識他了。

楊母果然無愧於其極品的威名,被喬風刺了一句之後,隻尷尬了一下,又臉上堆起笑來,不隻對喬風有些諂意,連看向藍衫的目光也多了幾分震驚和不得已而為之的討好。

藍衫得意地揚了起下巴。就是這個feel,倍兒爽!

反倒是盛宇,氣得臉龐隱隱罩上一層黑氣。

喬風朝一臉糾結的盛宇點了一下頭,然後拉起藍衫的手,走了。

走遠之後,藍衫想要抽回手,喬風卻攥著不放,提醒她:“你忘了我們現在是男女朋友了?拜托你敬業一點。”

她稍微旋了一下手,改為抓握著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修長,骨肉勻稱,握在手中,似乎閉眼就能描繪出它們的白皙優雅。

為什麽感覺自己好像在輕薄他呀……藍衫別別扭扭,又動了動,指尖不小心鉤了一下他的掌心。

喬風挑眉看她。這個女人,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要挑逗他嗎?

藍衫終於還是鬆開了他。她撓了一下後腦勺,問道:“你剛才……”

“我剛才演得怎麽樣?”

藍衫朝他豎起大拇指,心悅誠服:“絕了!”

得到表揚的喬風很高興。

藍衫卻是滿心疑惑:“可是我不太明白,你怎麽突然就搖身一變成影帝了呢?還蘭博基尼,你見過蘭博基尼嗎?”

“我之前看過一個電視劇炫富情節的剪輯。”

藍衫恍然大悟。難怪他演技雖好,台詞卻有那麽點浮誇,原來是跟電視劇學的。她問道:“可你之前怎麽沒說過呢?”

“當然是要給你一個驚喜。”

好吧,確實很驚喜。但藍衫依然覺得怪怪的:“為什麽楊小秀會那麽配合你?這說不通啊……”

“名片是真的。”

納納納納納尼?

藍衫又被驚到了,她朝喬風一伸手:“拿來我再看看。”

喬風依言給她。

藍衫舉著名片,手指因情緒激動而不停地抖動:“你是文風集團的董事?我怎麽從來沒聽你說過?”文風集團啊!董事!

“笨。我和我哥一同創辦的文風集團,我是第二大股東有什麽好奇怪的?”

藍衫恍然大悟。文風文風,不就是吳文和喬風嗎?她摸了摸鼻子:“我之前沒往那方麵想……”隻是單純地以為喬風憑借著鑽石級的大腦攬點活兒賺錢,誰知道這兩人會好到那個地步啊!

她又指了指第二個名頭:“那這個嘉實投資公司又是怎麽回事?你?董事長?不行,你讓我先冷靜一下……”

“這個公司是我的理財顧問開的,他的錢不夠,我投資一下有什麽難以理解的?反正我又不用管事務,隻拿分紅就好。”

原來是這樣。一切都十分符合邏輯,可她還是覺得事情好玄幻。藍衫捏著名片,喃喃自語道:“喬風啊,我真的好想跪下來親吻你的腳呀!”

“你口味真重。”

藍衫用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她一遍遍地回想剛才喬風的霸氣,然後又問他:“除了炫富,你還學了什麽?”

喬風驕傲地一抬下巴:“我還學會了秀恩愛。”

藍衫沒辦法想象喬風秀恩愛會是個什麽鬼樣子。她笑嘻嘻地捅了一下他的胳膊:“來,秀一個給姐看看。”

喬風便停下腳步。

他今天依然穿了酷酷的黑襯衫,隻不過這次的材質是蠶絲。清涼又透氣,柔軟又修身。藍衫一開始還擔心那種滑亮的麵料穿在他身上會顯得娘兮兮的,但他挺拔如鬆的好身材再一次拯救了他的氣質。襯衫上的扣子都是金的,簡約又奢華。他剛才穿著這樣的衣服走在路上,神態有幾分漫不經心,像是慵懶的貴族少年。

而現在,漫不經心變成了一本正經,甚至正經得有些過分。他直勾勾地看著她,深深地看進她的眼睛裏,他的目光不似平時湖水樣的溫和,而是染上了絲絲波瀾。

陽光灑下來,從側麵打在他身上。夏日的陽光明朗熱烈,像是舞台上熾白的光柱,鎖定住他的身體。他俊美的麵龐一半沐在陽光之下,一半鋪灑上片片陰影。蠶絲的衣料反射了部分陽光,金色的紐扣閃著晃眼的光澤,這使他整個人仿佛靜靜散發著微光。

——像是行走在人界的光明騎士。

藍衫呆呆地看著他。

他又走近了一些,眸中的波瀾變得更加洶湧,仿佛汪洋一片。

那一瞬間,藍衫產生了一種錯覺:這個男人很愛她,愛到無法自拔。

喬風扶著她的肩膀,他盯著她的眼睛,低聲問她:“我可以吻你嗎?”溫和如甘泉的聲音,偏偏充滿了蠱惑,使人毫無防備。

藍衫腦子一片空白。她現在騰不出半粒腦細胞來思考他的問題。

得到她的默許,喬風閉上眼睛,緩緩低頭。

藍衫眼睛瞪得溜圓,傻乎乎地看著他的臉離得越來越近。眼看著兩人將要親上,突然,一個人影從花壇另一邊走出來,不小心撞了他們一下。

藍衫被撞得退了一步,差一點跌到花壇上,還好喬風及時拉了她一把。

站穩時,她已經回過神來,想想剛才的烏龍,她很不好意思,摸著嘴巴說道:“差一點親上!”還好沒有,要不然多尷尬呀!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無知無覺,感覺像是被美人**了,好丟臉!

喬風掃了一眼肇事者:“你是怎麽走路的?”

“對不起,先生,對不起,女士!”那是一個侍者,端著個托盤,還好托盤裏的酒杯是空的。

藍衫揮揮手讓侍者離開了。她低著頭走在喬風身邊,臉頰不受控製地微微發熱。

怎麽回事?姐可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不過是差一點被這小麵瓜親到,咱竟然就害羞了?!

她心裏頭那個囧啊,更不好意思抬頭了。

兩人都不想再在此地逗留,趕緊回家了。

回去後,藍衫摸進了喬風家的廚房。天氣太熱,她要吃個冰鎮西瓜降降溫。

喬風不太喜歡這種粗獷的食用方式。他要先把西瓜切成一條一條的。

薛定諤走進來,看也不看他們兩個一眼,旁若無人地跳上洗菜池,它要喝水。

薛定諤是一個很聰明的小太監,它自己會開水龍頭。藍衫看到它坐在不鏽鋼的洗菜池邊,輕車熟路地用胖乎乎的小爪子撥開水龍頭。看到水柱筆直地流下來,薛定諤便湊上前去,盡力地仰起脖子,想要把水流接進嘴裏。

它的身體不夠長,脖子太粗,想要拗出個理想的造型不太容易。好不容易接近水流了,又因為臉太胖,腦袋一伸過去就把水柱擠開了……

如是者三。

“哈哈哈哈哈!”藍衫不厚道地笑。

喬風頭也不抬,解釋道:“貓正常喝水的方式是低頭舔食,像狗一樣。但這需要通過後天的學習。如果一隻貓小時候沒有母貓的正確教導,它就不懂怎麽喝水。薛定諤從小就是個孤兒。”

“……”藍衫笑不出來了,她放下西瓜,抱起薛定諤,用臉蛋蹭它濕乎乎的腦袋,“好可憐!”

薛定諤多少有點嫌棄她。它向後仰頭躲她,不滿地叫了一嗓子。

——本喵正在喝水你這個女人不要騷擾我!

喬風分給薛定諤一塊西瓜,以示安慰。抬頭時,他不小心撇到薛定諤正把爪子往藍衫的胸口上按,看起來彈性很好的樣子……他趕緊又低下頭,不自在地咳了一聲。

這時,客廳裏藍衫的手機響了。她放下薛定諤,跑去客廳接電話。

“喂,老板你找我?”

喬風正在切西瓜,聽到客廳裏傳來這句話。他輕輕放下水果刀,豎起了耳朵。

宋子誠聽到藍衫接電話,沒急著說明來意,而是先說道:“你聽起來心情不錯。”

“嗯,是不錯,今天看到一神經病吃癟了,哈哈哈哈哈!”

聽到她的笑聲,宋子誠的心情也好了一些,語氣變得輕快:“你該尊重神經病患者。”

藍衫被他逗得又笑,她問道:“老板,你找我有事?”

宋子誠反問:“沒事就不能找你?”

“呃……嗬嗬……”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麽,隻好傻笑。

宋子誠說道:“是這樣,一個朋友送了我許多巧克力,我吃不完也送不完,現在開車正好路過你家,你下來拿一些吧。”

巧克力?藍衫舔了一下嘴角,緊接著又搖頭:“不行不行,那怎麽好意思呢……要不你送給別人吧。”

宋子誠像是有些不耐:“說過了送不完,反正順路,你不拿我隻好扔了。”

“別別別。”藍衫知道這些有錢人不把東西當回事,反正老板都下令了,人家肯定也不認為這算什麽人情,隻是順手的事……想到這裏,她點頭道,“好哦,老板你現在到哪裏了?”

“啊,那我馬上下去!”

掛斷電話之後,藍衫拿著手機去玄關換鞋。喬風提著水果刀從廚房跑出來,問道:“你要做什麽?”

藍衫一邊換鞋一邊解釋道:“我們老板帶了好多巧克力,要分我一些,現在人就在小區門口呢。”

喬風脫口而出道:“不要去。”

“沒事兒。”藍衫安慰他,“放心吧他送不完才給我的,我不拿就浪費了。是他上趕著送的,幾塊巧克力而已,不算什麽人情債。”

換好了鞋,她拉開門走出去了。

喬風目光一閃,有些不悅:“是不是誰給你吃的你就跟誰走啊?”

砰!回應他的是匆忙的關門聲。

藍衫到小區門口時,看到宋子誠的車已經停在那裏。她挺不好意思,拿人家東西還讓人家等,關鍵這個人還是她的BOSS。她走過去時,宋子誠下車,打開了後備廂。

藍衫一看,有點傻眼,後備廂裏塞滿了鐵盒巧克力,五花八門五顏六色,這也太多了吧?難怪老板非要她拿走一些。

她歎道:“老板,你朋友是批發巧克力的嗎?”

“不是。”

她又歎:“好想要一個這樣的朋友啊……”

宋子誠有些好笑,他指指那堆巧克力:“你可以都拿走。”

怎麽可能,那樣也太貪心了。她站在後備廂前看了看,發現包裝盒上都是英文字母,連起來也不太像英文,總之看不懂。她憑借著包裝盒上的圖畫,選了一盒看起來像是黑巧克力的。

選完之後朝宋子誠揚了揚:“一盒就夠啦,謝謝老板!”

宋子誠又隨便撿了幾盒塞到她手裏,最後把一個主體為粉紅色的心形鐵盒子摞上:“如果你不想我把它們都扔掉,就多拿些。”

藍衫哭笑不得:“夠了夠了,老板我快拿不動了!”

宋子誠便作罷,他拍了拍手,關上後備廂,叮囑她道:“多吃點甜食沒關係,不過要注意牙齒的保養。”

“吃這麽多巧克力,我會胖死的!”

“胖點才可愛。”

藍衫眉角一挑,仔細看宋子誠,發現他剛剛拉開車門,並沒有看她,神態有些漫不經心。

嗯,應該是她太敏感了。

“我先走了。”宋子誠和她告別。

藍衫笑道:“老板,要不要上去坐一坐,喝杯茶?”

宋子誠扶著車門,看了她一眼,他眉宇間又多了那麽一絲不耐:“不了,還有事。”

藍衫悄悄鬆了一口氣,接著又有些慚愧,真是想多了,BOSS怎麽可能對她有企圖嘛。

她抱著巧克力,笑著和宋子誠告別。宋子誠坐在車裏,一踩油門,走了。

把藍衫的身影甩掉之後,宋子誠扶著方向盤,突然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跟這個女人過招,分寸必須拿捏好,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說實話,他追蘇落的時候都沒費過這麽大勁兒。倆姑娘從表麵上看,一個清高,一個親和,其實不然。蘇落就算再清高,好歹有突破口,反觀這位……簡直可以用“油鹽不進”來形容。

不會是個彎的吧……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宋子誠臉黑了。胡思亂想什麽呢!

這一頭,藍衫抱著許多巧克力美滋滋地上樓,去敲喬風家的門。

喬風給她開了門,沒理她。

藍衫把巧克力都堆在客廳裏的茶幾上,招呼喬風:“喬風,過來吃巧克力呀!”

喬風淡淡答道:“我不吃。”

“好吧。”藍衫嘟囔著,“我還以為隻要是甜食你都喜歡呢。”

“我沒那麽幼稚。”

“好了好了,你特別成熟特別man。”嘴上這樣說,心中嗬嗬嗬。吃棉花糖,玩兒變形金剛,這是成熟男人幹的事兒?

她自己拆開一個包裝盒,撿了顆巧克力剝開吃。

薛定諤看到有吃的,跳過來左聞聞右聞聞,想要分享一點。

喬風走過去把它抱走:“貓不能吃巧克力。”

藍衫默默地一個人享受美食,有點無聊了,她推了一下盒子:“你嚐一顆嘛。”

“巧克力的熱量是米飯的四倍多,你吃兩顆巧克力,就相當於吃一碗米飯了。加油,爭取這個月體重再增加兩公斤。”

藍衫現學現賣:“胖點才可愛嘛。”

喬風輕飄飄一笑:“別天真了,肥胖是美麗的殺手。”

“你……”藍衫隻好把盒子關上,“好了好了,我一天隻吃一顆,先放在你這裏。”

“拿走,我不想看到這些,也不想給薛定諤看到。”

“好好好,我拿走……真是的,你又抽什麽風!”藍衫發覺她總是不能理解喬風的腦回路,這小天才的情緒就跟那個什麽……啊對,就跟那個布朗運動似的,無跡可尋,你不知道它下一步會跳到什麽位置上去。

喬風點頭:“嗯,你可以先漱漱口,把剛才沒吃完的西瓜吃掉。”

他才不會告訴她,吃半個小西瓜也相當於吃掉了一碗米飯。

第二天上班時,藍衫在員工食堂又遇到了宋子誠。她和他也算有點熟了,這會兒坐在他對麵吃飯便覺很自然,她還給他買了份兒湯,以報答他昨天的美意。

宋子誠並不拒絕,淡淡地道了謝。

他的話向來不多,但並不會使對方局促。藍衫跟他閑談了幾句,他都能自然地接上,隻不過吐字簡單有力,一點不拖泥帶水。

快吃完飯時,宋子誠看了一下手機,對藍衫說道:“本月月底是牧夫座流星雨的活躍時期,我所在的天文協會組織了人去密雲看流星雨,你要不要來?”

藍衫眼睛一亮:“流星雨?能看到嗎?”

藍衫有點猶豫。跟著一幫陌生人去看星星?好吧,至少老板是認識的,不過她跟老板也不是很熟嘛……她寧願跟喬風一起去看。

宋子誠又道:“到時候還有天文學家給我們講解,嗯,我自己也懂一些。”

這句話徹底打消了藍衫的猶豫,她決定不去了。開玩笑嘛,作為一位優秀的科學家,喬風那小子什麽不知道?她隻要把他帶在身邊就好,根本不用去聽天文學家講解。

再說了,天文協會組織的活動,多半是在周末,她可沒那個美國時間。喬風就好多了,他閑得很!

想到這裏,藍衫搖搖頭:“我月底還有別的安排,就先不去了,老板你們好好玩兒,看到流星記得拍照給我們看,我要給你點讚,嘿嘿。”

宋子誠點頭,斂了目光。他根本沒機會把精心安排的時間說出口。

晚上回到家,藍衫把這事兒拿出來跟喬風嘚瑟:“喬風喬風,你知道嗎,這個月月底是牧羊座流星雨的高峰期……”

“牧夫座。”

“啊?”

“你說的是牧羊座流星雨。”喬風糾正道,“我希望你能正視自己的智商,以後不要在我麵前賣弄這些。”

“切切切。”藍衫被鄙視了,也不以為意,她問道,“那我們去看好不好?”

喬風抿了抿嘴,疑惑地看她:“你確定?牧夫座流星雨的活躍度很不穩定,它的ZHR值在零到一百之間波動,爆發的時候很少。如果你想看流星雨,我不認為牧夫座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藍衫聽得頭大,她重重一拍桌子,瞪眼:“你到底去不去?!”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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