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我就是這樣,愛著你

[1]從未改變

喬一檸懷孕後,越發顯得懶散,因著孕婦的身份成天指揮路決,一會兒讓他倒杯水,一會兒讓他切水果,左右都是生活中的小事。

有一次睡前,喬一檸問路決會不會覺得自己煩。當時路決正坐在她身後,用掌根的位置幫她揉按酸疼的後腰,因為怕引起不良反應,他的動作一直很輕,視線也一直落在喬一檸臉上。

他借著房內的燈光,看見喬一檸垂著眼,微微抿緊了唇,顯然是一副很緊張的模樣,他的心突然變得又酸又脹,仿佛剛咬下一口青澀的檸檬。

喬一檸自從懷孕之後,情緒的起伏一直很大,時常會低落和多愁善感。偶爾還會假裝漫不經心地問他,她是不是胖了、腫了、變醜了,路決每一次都捧著她的臉,認真告訴她,她永遠漂亮得像小女孩。

她會佯裝嫌棄地推開他,轉頭卻笑得像收到糖果的小女孩。

路決一直以為自己很細心,但是這一刻,當喬一檸忐忑不安地望向他,他才發現他做得遠遠不夠。

他從身後伸手抱住喬一檸,掌心落在她微微顯懷的肚子上:“不煩,我倒是希望你多跟我說說話。”

喬一檸懷孕的前三個月,孕吐反應很強烈,時常吃了就吐,臉色在刹那間蒼白。但因著怕路決擔心,她每一回都會在衛生間多待一會兒,等臉色好一些才慢悠悠走出去,強撐著說,這一次比上次好一些,不會很難受。

路決嘴上應答著,皺起的眉卻一刻都沒放鬆。喬一檸看在眼裏,誤以為路決嫌棄自己麻煩,她怕自己難受之下說出不好聽的話,難得少言寡語了一段時間。

她以為,路決會喜歡她安靜一些,但沒想到他一直為此擔心。

喬一檸的手掌覆蓋在路決溫熱的手背上,熱氣落在她微涼的掌心裏,像是正午時分灑下的日光。路決的手常年泛著涼,即便是在夏季也是如此,但現下卻燙得有些驚人。喬一檸突然明白,他為什麽隔一會兒就要往衛生間跑了,敢情是“暖手”去了。

她低聲笑,心裏的鬱結一掃而光,轉過身半跪在**,黏黏糊糊地去抱路決。

“路老師,我每次讓你幹這又幹那的,其實並不是戲弄你,”喬一檸的下頜壓在他的肩膀上,聲音嬌氣又軟綿,“我就是想確定一下。”

路決摸了摸她的腦袋,耐心地問:“那你確定好了嗎?”

喬一檸重重地點頭,剛想開口,忽然話鋒一轉:“不如你猜一下?猜一下我想確定什麽。”

路決鬆開她,目光落在她狡黠的臉上,喬一檸還抬手做了個“磨刀”的動作,警示他要是回答得不好,她就要舉刀大殺四方了。

路決捧著她的臉,湊近與她對視。他們的鼻尖相觸碰,呼吸纏繞,周身的溫度忽然上升。喬一檸的心怦怦直跳,剛想後仰一些,路決的聲音和吻便一同落了下來:

“愛你,從未改變。”

喬一檸因為挺著大肚子,不方便洗頭,所以找了鍾怡遙一塊出去洗頭。洗頭小哥是個二十歲左右的男生,因為顧及喬一檸孕婦的身份,很少說話,按摩頭部的動作也很小心。結束時,他的手指無意間碰到喬一檸的臉。

他笑著幫喬一檸包起濕頭發,忍不住說:“姐姐,你皮膚真好呀。”

喬一檸的一顆心立馬飄飄然,恍若在雲間翻湧,麵上卻謙虛地否認幾句。但這少年嘴甜,又是誇她長得可愛,又是誇她眼睛明亮的,還說以後寶寶要是長得像她,一定很好看。

喬一檸起身準備去吹幹頭發,餘光卻瞄見站在一旁等她的路決。

路決顯然從門外進來不久,肩上還落著一片枯葉。喬一檸抬手將他肩上的葉子拿下,語氣歡喜地問他,是不是剛下班。

路決應了一聲,等她在座位上坐好,偏頭跟洗頭小哥說了幾句,過了會兒黑色漆身的吹風筒便落在他手上。

他開著暖風,修長的手指穿梭在她發間,專心幫喬一檸吹幹頭發。他身上穿著白襯衫,身材高大,戴著細框眼鏡的臉在垂下眼時,冷峻又俊朗,與四周的眾人格格不入。

喬一檸被鏡子裏的“路托尼”迷得七葷八素,心裏一個勁地嚷著,寶寶一定要像路決!就這張臉,不繼承下去簡直是暴殄天物!

在旁邊看了全程的鍾怡遙,揣著一顆檸檬心,立馬給江耐發信息——

你快過來!給我吹頭發!

後來路決就很少讓喬一檸去外麵洗頭了,大多數時候都是他親自幫她洗的。起初喬一檸怕他辛苦,作勢推辭了幾下,路決沉吟片刻,竟一臉認真地問她:“是我長得不好看?所以你才要出去找別的男人?”

喬一檸嚇得差點從**跳起來,這話歧義可就大了!她嘴裏再也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直接在**躺平。

路決拿了一個空盆子放在她腦袋下麵,又提了一桶熱水出來,還學著洗頭小哥的做法,在她後背和胸前都放置了一塊幹毛巾,梳洗、按揉的手法也似曾相識。喬一檸盯著天花板,正覺得狐疑,路決清冷又機械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這個水溫可以嗎?”

喬一檸愣了一下,立馬捧腹大笑,笑聲充盈整個臥室,讓她的聲調變得有些滑稽。

“你幹嗎啊?路老師轉行當‘路托尼’嗎?”

路決的聲音依舊非常敬業:“這個力度可以嗎?您覺得舒服嗎?”

“可以,可以,太舒服了,哈哈哈哈……”喬一檸忍不住了,剛想回頭去看路決,轉眼意識到自己的頭發落著水,隻能又躺了回去,笑著問,“你到底怎麽了?”

“路托尼”終於變回路老師了,他將水從她頭頂衝下,另一隻手一直護在她額間,避免水流入她的眼睛:“他就是這麽說的。”

喬一檸想了想,後知後覺地發現路決是在模仿那天洗頭小哥的話,好在那天洗頭小哥總共沒說幾句話,不然她還不知道會笑成什麽樣。

喬一檸越想越覺得路決可愛,在路決幫她擦拭頭發時,沒忍住拉過他的手,親了一下。

路決手臂一僵,沒說話。喬一檸正覺得奇怪,路決忽然往前湊,蹲在她右側與她對視。喬一檸躺在**,矮了幾分,路決落下來的目光便帶上了幾分強勢。

他冷冰冰地問:“你在店裏也這樣嗎?”

喬一檸眨了眨眼,反應過來時,立馬坐起了身,震驚道:“你想什麽呢!我瘋了嗎?我親他們幹嗎!他們又不是我老公。”

路決嚇了一跳,半跪在**去扶她,目光落在她腹間語氣一沉:“起太猛了。”

“還不是因為你!”

喬一檸原本還有些生氣,但一看到路決垂下的眼就半點都氣不起來了。她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麽路決即便早退,也要回家幫她洗頭,她怎麽能忘記,這人可是在陳醋裏泡大的。

喬一檸伸手去牽路決的手,一下一下按著他的指腹,示弱道:“你流程還沒走完呢,路托尼。”

路決抬眼看她,難得有些臉熱。

他確實不喜歡別的男生對她動手動腳,因為怕實話實說喬一檸會覺得他小題大做,所以才拐彎抹角地讓她同意待在家裏,由他來幫忙清洗頭發。

喬一檸見他不說話,眼睛一彎,笑著催促:“快點呀,一會兒我頭發自然幹了,我可就不給錢了。”

路決看了她半晌,支起食指輕碰了碰她的臉。

喬一檸還沒想明白這是哪個環節,就看到路決生硬地念出一句:

“姐姐,你的皮膚真好呀。”

喬一檸被他句尾的“呀”字戳中了笑點,這話念得比糖球還機械,路決自己顯然也繃不住了,眼尾上揚,嘴角噙著一點笑。

“哪裏好?”喬一檸逗他。

路決沒想到這茬,頓了兩秒。

過了會兒,他的手臂撐著床,身體前傾將唇落在喬一檸臉上,聲音輕柔又喑啞,宛如零星火光,燃了她一身。

“好親。”

[2]路一棠

路一棠周歲那天,在抓周時,拿了一條掛著金算盤的項鏈。全家頓時歡呼雀躍,路蔣易更是揚言說,他聰明伶俐,日後必定盆滿缽滿。

喬一檸起初是不信的,但在知道路決抓周時拿了一本書之後,頓時跑去抱住了兒子的大腿。

喬一檸懷著路一棠時,經常拿著路決小時候的照片看,邊看邊拿到肚子前晃,讓寶寶一定要按照這模樣長。大概是她的執念感動了上天,路一棠完全是翻版的小路決,連性格都有些相似。但因著還小,受傷、委屈時小冷臉繃不了多久,就會棄械投降,跑到喬一檸眼前撒嬌。

喬一檸一顆心軟成一攤水,因此常常忘記做好一位嚴母,對路一棠多加縱容。路決與她不同,他對路一棠向來嚴格,路一棠犯錯時,即便在他眼前可憐兮兮地抹淚,他也不會伸手去抱路一棠,等路一棠承認錯誤後,才會伸手去摸路一棠的腦袋。

有一次,路家的親戚問路一棠,最喜歡的人是爸爸還是媽媽。五歲的小路一棠毫不猶豫地說,最喜歡媽媽。說完之後還偏頭看了路決一眼,然後就跑沒影了。

喬一檸怕路決心裏吃醋,晚上還專門找路一棠談心。

她坐在地毯上,半趴著床沿對路一棠說:“寶貝,以後要是再有人這麽問你,你可以回答,媽媽爸爸你都喜歡。”

路一棠不解地看著她:“可我就是最愛你。爸爸說,你懷著我的時候很辛苦,如果我不是最愛你,你會難過的。”

喬一檸沒想到他會這麽回答,柔聲問:“爸爸什麽時候跟你說的?”

“講睡前故事的時候。”

路一棠喜歡的睡前故事跟別的小朋友有些不同,他不愛聽童話,他就喜歡那些益智類,甚至需要動腦算數的故事。最初路決還會耐著性子給他講,但等他四歲嚷著一個人睡後,路決就讓糖球代勞了,理由是,他要給喬一檸講睡前故事,無法分身。

這會兒路一棠到點睡覺了,房間裏隻有一盞小夜燈,喬一檸看著他那張酷似路決的臉,心裏一陣發燙。

路決給小孩子講故事時,怎麽還夾帶私貨。

“爸爸還說什麽了?”

“太多了。”路一棠想了想,伸出小手去摸喬一檸的臉,聲音帶著奶音,表情卻認真又嚴肅,“但我們說好了,我們都要做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喬一檸眼眶一熱,拉下他的手放在掌心裏搓了搓:“爸爸要是最愛我,你會難過嗎?”

路一棠垂眸沉默,過了會兒才牽住她的手指,握得很緊。

喬一檸在那一刻,像是聽見了路決的聲音。

他揚起笑,湊近喬一檸耳邊小聲說:“可那樣,你不會難過。”

喬一檸走出房門,在感動之餘,腦內有一個聲音在大喊,不愧是路決的兒子!連講的情話都別無二致!

路決當時正在廚房熱牛奶,出來看見喬一檸一個勁“嘖嘖”個不停,才問:“你幹嗎?”

喬一檸偏頭看見他,飛奔過去拉住了他的手,軟聲軟語:“路老師,我太愛你了。”

路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頭去看喬一檸的臉,直言道:“你又做錯什麽事了?”

喬一檸做錯時,第一反應總是衝他撒嬌賣乖,說情話。

“天地良心!我就是怕我不說,你忘了,”喬一檸舉起四指發誓,遇上路決似笑非笑的眼神時才放下手,抱住了他的腰,笑著說,“我今天都沒抱你。”

落地窗外是漆黑的夜幕,遠處的燈火和招牌上的霓虹燈,點綴在半空,與高掛的圓月相輝映。這個城市很安靜,它像一隻沉睡的巨獸,他們站在巨獸肩上,終於卸下白天的繁雜工作和庸碌小事,擁有安靜的二人世界。

路決低下頭,將腦袋壓在喬一檸頭頂,世界在窗外,也在他懷裏。

周末,路一棠要去小廣場玩滑輪。

喬一檸幫他提著滑輪鞋走在前麵,他和路決走在後麵抬著一輛四輪電動車,車型是紅黑色的超跑。今天是陰天,光線恰到好處,還有隱隱的微風,廣場上有玩滑輪、開電動車的小孩們,也有放風箏、聊天的大人。

路一棠坐在一邊穿滑輪鞋,鞋帶上纏了一個結,他解不開便將視線落在路決身上,路決走過去幫他解,隻一眼便知道這是出自喬一檸之手。

喬一檸上次幫路一棠綁鞋帶時,往死裏纏繞打結,解的時候嫌麻煩,直接抓住兩條繩子用力一扯,扯鬆了讓路一棠脫下來之後,放著剩下的結不管了。

路一棠頂著淡漠的臉說:“爸爸,媽媽看起來好像有點傻。”

路決手上動作一頓,抬頭看他。

路一棠看了眼正開著玩具車,在廣場橫衝直撞的喬一檸,連忙加了一句:“但你別告訴她,我怕她傷心。”

路決笑了笑,聲音溫柔下來:“那你要好好保護她。”

“嗯!”路一棠頓了頓,瞅著路決溫和下來的眉眼,小聲問,“爸爸,你笑是因為媽媽嗎?”

爸爸很少笑,大部分時候好像都是因為他提起了媽媽,爸爸便會開心很多。爸爸很愛媽媽,但他好像不是很愛我。路一棠覺得有些難受,小孩子不會掩飾,心思通通都落在臉上。

路決看著路一棠,伸手擦掉他臉上粘著的一小塊草屑。路一棠處處都像他,唯獨眼睛像喬一檸一些,又大又亮。

“也因為你,”路決心裏一軟,“爸爸,很愛你。”

路一棠猛地抬頭眼睛一亮,克製著重重地“嗯”了一聲,大概覺得不夠,在起身去玩時,他又返回來,故作鎮定地看著路決。

“我……我也愛你!”

喬一檸腳下的玩具車,是她送給路一棠的生日禮物,車型很大,座位寬敞。喬一檸當初考慮到可以讓路一棠載小朋友出去玩,所以買了四人座的。但沒想到路一棠壓根兒就不喜歡玩具車,他愛滑輪,說是滑輪的速度比慢吞吞的玩具車快。

此刻正開著慢吞吞玩具車的喬一檸,從小孩兒堆裏開過,跟正在和朋友說話的路一棠擊了個掌,再慢吞吞地開回到路決身邊。

她抬手按了按喇叭,稍顯微弱的喇叭聲響了兩聲,路決好整以暇地坐在石椅上看著她。

“帥哥,去哪兒啊?我載你一程!”喬一檸裝作流裏流氣的小混混,衝路決擠眉弄眼,“我不要你車錢,你把你微信號給我就行。”

路決腳尖踢了踢她的輪胎,問:“你這麽熟練,是被這樣搭訕過嗎?”

喬一檸預感大事不妙,正準備開車走,但踩了半天油門,車身依舊一動不動。

路決緊緊拉住她後車座的靠背,一副“不回答,就別想走”的架勢。喬一檸鬆開油門,一臉無辜地回頭看他。

“你到底上不上呀,姐姐開跑車帶你兜風啊。”

喬一檸又按了兩下喇叭,還手誤碰到了一旁的放歌鍵,廣場上頓時響起一陣夾著些許雜音的童聲。

“快樂池塘栽種了,夢想就變成海洋,鼓鼓的眼睛大嘴巴,同樣唱得響亮——”

喬一檸愣了一會兒,趴在方向盤上笑紅了臉。

路決思忖片刻,最終為了配合她,一咬牙坐進車裏,但因為個高腿長,顯得特別滑稽,抱著腿的模樣既無奈又別扭。喬一檸樂不可支,趁他反悔之前立馬踩著油門往廣場中央開。

因為重量的原因,車速比之前更慢了,一路龜速前行,但喬一檸的興致絲毫不減,還想起身揮手歡呼,幸好被路決眼疾手快攔住了。

“你要是真在開車,這會兒罰單都夠你發傳單了。”

喬一檸乖乖重新坐好,偏頭看了眼窩在小座位的路決,頓時笑得更歡了。

路一棠正在朋友堆裏跟他們說起他的爸爸,路決——雖然高冷不愛笑,但是願意幫助人。不僅是大學老師,而且有自己的工作室。會做飯,會設計遊戲,還會發明機器人。

他話音剛落,在眾人欽羨的目光裏轉頭就看見了路決。

他的爸爸麵無表情地擠在小汽車裏,他的媽媽迎風笑得左搖右晃,紅色玩具車直直衝他開過來,伴隨著響徹整個廣場的童歌……

“快樂的一隻小青蛙——”

路一棠默默地轉過頭。

為什麽我爸爸今天看起來也有點傻?

[3]春風吹動他的心

由西爵工作室開發的《降臨》遊戲,最近新增了一個積分兌換的獎勵機製,遊戲裏賺取的積分,可以用來兌換《降臨》遊戲裏的相關周邊,有些周邊還是限量版。

物以稀為貴,此事一出,《降臨》遊戲的熱度再次翻新,而且該遊戲在人物、皮膚、地圖、任務、劇情線上都有所翻新,一時之間風頭無兩。

西爵工作室和路纖傳媒合作,雙方的主要負責人是老四和路決。路決原本就是《降臨》的開發者之一,老四對他是百分百信任,還開玩笑說,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家人共贏。

喬一檸最近也沉迷於《降臨》,整日坐在電腦前打怪升級,賺取積分。這次遊戲裏新增的任務,不僅僅是機械地跑腿找NPC、殺怪那麽簡單,更多的是一個簡短但完整的故事,任務的難易程度與積分掛鉤也與劇情掛鉤。

喬一檸仗著自己的老公是開發者之一,經常能觸碰到一些隱藏技能和隱藏任務點。前幾天她就被任務劇情狠狠虐了一把,感覺自己經曆了一場劇本殺,還是以悲劇告終!最後拿到積分時她悵然若失了好一會兒,揚言要給寫劇情的人寄把屠龍刀!

路決多數時候都在忙,喬一檸找不到鍾怡遙他們的時候就會去找林簡一塊玩,來來去去,兩人儼然成了最佳搭檔。林簡最近要完成的任務需要另一個人合作,喬一檸知道後義不容辭地答應了。

雖然路決說,想要的禮物都能給她拿回家,不用這麽辛苦賺積分。但是她這麽有骨氣的人怎麽能靠自家老公!喬一檸暗自給自己打氣,然後轉眼就見自己的人物死在大刀下,眼前的屏幕刹那黑白。

她停了兩秒,摘下耳機飛奔出畫室,抱住了路決的大腿:“我不想努力,我想走後門!”

路一棠睡著了,路決幫他掖了掖被角剛出來,左腳就被抱住了。

他蹲下身去看喬一檸,喬一檸抱住他大腿的手移到他手上,笑得一臉真誠。

“古人說,要善於借助當下的資源和優勢,為自己的成功之路助力!”

路決戳了戳她的腦袋:“喬古人說的?”

“反正我不管!”喬一檸跟著他走到客廳,緊緊挨著他坐下,“積分太難賺了,路一棠長大成人了,我都未必能賺夠兌換禮物的積分。”

“你不是說,想體驗先苦後甜嗎?”

“什麽先苦後甜,當下能甜的時候,我就要甜得義無反顧!”

路決一遇喬一檸便毫無辦法,隻能拿出手機,讓林至登錄他的賬號,給喬一檸送積分。

路決有一個內部號,裏麵的積分高得嚇人。喬一檸一見他的動作立馬振奮了,起身剛想往畫室衝,路決大手一鉤,將她困在懷裏。

他衝牆上的時鍾抬了抬下頜:“你看看都幾點了?”

時針正好停在晚間十一點的位置。

“我不是玩遊戲,我是要趕畫稿啊!”喬一檸從他懷裏坐起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到現在還沒確定好,畫集的第一幅作品是什麽呢。”

雖然她電腦裏的作品都夠出兩本畫集了,但畫集的第一幅作品至關重要,她想要找近期的作品,不然就現畫一幅,反正時間也來得及。但她一直沒有靈感,起初去玩《降臨》,也是為了找靈感,但事與願違,靈感沒抓到,自己倒是被遊戲深深吸引了。

前陣子《遊夢》動畫電影的海報在網上火了一段時間,連帶喬一檸的熱度也漲了不少,其中有一家出版公司找到她,想要與她合作出一本她的個人畫集。通電話確認時,喬一檸一直表現得很淡定,一掛了電話就跳到路決身上,欣喜若狂地對他又親又抱。

路決知道她對畫集的重視程度,便沒強製押她去休息。但空了一半的床,他始終有些不習慣,一直到深夜兩點都無法入眠。

最終他走下樓,打算去畫室催喬一檸睡覺,因為怕打擾她,所以他開門的動作很輕……

然後他就看見方才信誓旦旦說要趕畫稿的某人,坐在電腦前,戴著耳機與林簡大殺四方。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林簡就是那條魚——他的遊戲號被禁了一個星期。

喬一檸心裏愧疚,本想找林簡道歉,林簡卻如臨大敵,發了個瘋狂搖頭的表情包之後就遁逃了。喬一檸後來才看清表情包底下的一行字:有緣江湖見。

春分當天,喬一檸一眾人去郊外的別墅燒烤。

她心裏記掛著這件事,忙上忙下地給路決烤了一串蜂蜜雞翅,拜托他把林簡的遊戲號放出來。

這棟郊外別墅靠近農家樂,地勢略高,從院子裏往外看能夠看到遠處的江河湖泊、低矮的樓房和農田菜地。

喬一檸鼻尖上的炭灰和遠處的嫋嫋炊煙相呼應,路決伸手抹掉她鼻尖的灰,接過了烤翅。

“前天已經解禁了。”路決咬了一口烤翅說。

喬一檸終於鬆了一口氣,轉眼目光卻放在路決手上,暗自咽了咽口水。

“好吃嗎?”她眼裏落著郊外淺薄的日光,渴望之情溢於言表。

路決掃了她一眼,將烤翅放在她唇邊:“你試試?”

喬一檸毫不客氣地吃了一大口,眼睛瞬間瞪圓了,邊指了指自己,邊看向燒烤架前的其他人:“我絕對是這裏麵的王者,我是烤翅小天才呀!我怎麽這麽棒!”

路決看著她興奮的模樣,半晌才笑著應了一聲。

這次燒烤,不僅有他們一家三口,還有新婚夫婦鍾怡遙和江耐、孤獨得宛若北方一匹狼的溫瑞康,以及與他報團取暖的方製兼。

路一棠坐在大廳的地毯上玩樂高,他們吃飽喝足後無所事事便提出玩遊戲。

遊戲名叫“害你在心口難開”,每人盲抽一張牌,有字那麵麵向眾人貼在腦門上,隻要做出或者說出自己卡片上的字就算輸,輸的人要接受真心話或大冒險的懲罰。

路決謹慎又聰明,遊戲玩了幾輪,他都沒輸過一次,眾人便商量著抱團作戰,勢必要讓學神接受懲罰,但喬一檸沒想到成功來得那麽快。

路決那張卡片上寫著:不能說“愛”。

全場頓時一片起哄聲,眾人笑倒在一邊,喬一檸被大家推到路決對麵,讓她親手大義滅親。

喬一檸在哄笑聲中紅了臉,想也沒想就問:“你愛不愛我?”

眾人一愣,頓時氣得捶胸頓足,這問題直白得就差告訴路決他卡片上的字了!

鍾怡遙恨鐵不成鋼:“你這陷阱設得這麽明顯,他怎麽可能會跳!”

可路決就是跳了。

路決掃了一眼笑紅了臉歪倒在一邊的喬一檸,清冷的聲音在眾人哀號裏宛如一把利劍,硬生生斬破眼前的聲浪。

他說:“愛。”

在這個問題上,他無法撒謊和否認。

大家愣了兩秒,非但沒有歡喜,哀號聲反倒更強烈了,特別是兩條單身狗,嗓子都快扯破了,紛紛說要離場。

喬一檸偏頭去看路決,他正摘下卡片,準備接受真心話懲罰。真心話的卡片在江耐手中,江耐邊笑邊念,讓路決說一個秘密。

溫瑞康反應極快,讓他說一個連喬一檸都不知道的秘密。

喬一檸原本落在路決臉上的目光瞬間變得意味深長,他身上竟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路決停了好一會兒,像是思考又像是有些難以啟齒。

過了會兒,他的目光掠過其他人落在喬一檸身上。那是喬一檸第一次看到路決臉紅的全過程,氣血從他的脖頸間往臉上攀爬,緋紅滿麵,他目光躲閃,最後才直直望進她眼裏。

像是少年人被戳中心事後,不得不舉旗投降。

他說:“我高中的日記本裏,滿滿都是你的名字。”

天地無聲,隻剩喬一檸快速敲打著胸口的心跳聲。

這是他們結婚的第七年,路決卻依舊是那個隻憑一言一眼,便能讓她胸口發燙的少年。

遊戲結束後,路一棠作為團寵,被他們簇擁著帶去後山果園裏摘果子。喬一檸懶得跑便坐在院子裏**秋千。路決拿了一個收納箱,到處收拾路一棠落在各地的玩具。

路一棠在這點上不像路決,倒是像小時候的喬一檸。喬一檸原先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是有一次路一棠亂扔玩具,路決竟沒有訓斥他,她心下好奇去問路決才得知。

路決說,他聽吳芝繁提起過,她小時候就愛扔玩具,說是那樣收拾起來,就會恍然發現自己擁有很多玩具。

喬一檸不想承認小時候的自己這麽傻,正想跑,路決的聲音便輕飄飄落在她耳邊。

“我覺得有道理,就不想訓他了。”

喬一檸當時堪稱驚恐地回頭看路決,他竟然覺得她小時候漏洞百出的借口有道理?他是腦袋被置換了嗎?

可是路決在關乎她的事情上,腦袋被置換的次數太多了,比如剛才的遊戲。

喬一檸坐在秋千上,目光落在距離她幾步之遙的路決身上。

他手上拿著路一棠的魔方,腳邊是一個青灰色的收納箱,頭頂的樹葉搖顫,日光從樹間落在他身上,是斑點的星光。

路決手上動作一停,轉身將歸位的魔方衝喬一檸晃了晃,他眉間微揚,嘴角落著笑。喬一檸卻手心發熱,連帶腦袋都不再清明。

她情不自禁地開口喊他的名字,就像那年夏日在高中的小禮堂,他喊她的名字一樣,就像他當年讓她心動一樣。

“我愛你。”

春風沒有吹動她的心,是他吹動了。

初秋那天,喬一檸出版了第一本個人畫集,《無眠》。

與畫集同名的第一幅作品,是春分那天,站在樹下回望她的路決。

少年是夏日燎原,心動是春日裏的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