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月一,燒寒衣
我叫李十一,出生在西北偏遠地區的一個小村落。
我出生那天晚上,據說村子裏發生了很多事,先是不知道哪來的貓頭鷹,盤旋在我們家屋頂上叫個不停,像是催命的鬼魂一般。
後來又有數不清的黑蛇爬到我們家院子裏,當時我母親差點沒嚇暈過去。
等我落地後,我爺爺隻看了我一眼,就抱著我出了門。
據說因為這事兒,後來我父母都跟我爺爺徹底斷絕了往來。
原因是那天晚上我爺爺一個人將我抱到祖宗祠堂,放進了祠堂供奉的那口棺材裏。
我爺爺回來之後,不論我父母怎麽逼問,他都閉口不提將我放到了哪裏,隻說如果我能過了今夜,他就將我還回來,如果過不了,就讓我父母再生一個。
當時我母親幾乎瘋了,就連我父親,也和我爺爺當場斷絕了父子關係。
或許是因為我實在命硬的緣故,剛生出來就被放在棺材裏一晚上,竟然還活了下來。
後來我一直體弱多病,還總是哭鬧不止,大家都覺著我可能會夭折,但我仍然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不過我父母卻因此記恨了我爺爺很多年,因為他們總覺著,是我爺爺將我害成這樣的。
我爺爺名叫李斷手,是個風水先生,承自玄門五脈之首的風水一脈。
雖然這名字不咋地,而且人如其名,爺爺還是個殘疾,但這名號在整個北方玄術界,卻是赫赫有名的。
爺爺一生看墳點穴無數,據說他點過的穴,從來都沒有出過問題,而且還有不少人因此飛黃騰達,平步青雲。
以至於到了後來,我爺爺一口寶穴近乎千金難求,可惜他卻偏偏在這個時候金盆洗手,從此徹底退出了風水界,因此我們家並沒有特別富有,隻能說是普通的農村家庭,日子還過得去。
經過那件事之後,我父母和我爺爺的關係再也沒能緩和,他們甚至分了家,但是我爺爺卻仍然很疼我,在我很小的時候,他總是背著我父母偷偷塞好吃的給我,等我長大一些,便開始教我一些風水玄學方麵的知識。
說來也怪,我那時候讀書讀不進去,但學這些東西卻是出奇的快,無論是風水玄術、還是陰陽卜算,很容易就上手了,因此我爺爺總誇我,說我是天生的奇才。
在我十三歲那年,爺爺將我叫到祖宗祠堂,從太爺的排位下麵拿出了那個風水羅盤。那是我們李家世代傳承的東西,玄門風水一脈的象征,傳到我爺爺這裏,已經是第十七代了!
這行當與卜算陰陽同出一轍,命犯五弊三缺,多殘障,且少有善終者,我爺爺就是最好的例子,本來他是要在自己這一代斷了傳承的。
可就在這時候,我出生了!
我爺爺說我天生陰命,生來就是吃這碗飯的,這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所以他才將自己的衣缽隔代傳給了我。
從此我跟爺爺的關係越加親密起來,他也越來越疼我,但是有一點,就是爺爺不讓我跟村裏的女孩子一起玩,而且是堅決不讓。
記得有一次,我跟村長的女兒李小花躲在草垛裏玩遊戲,被我爺爺逮著了,他直接將我拎回家打了一頓,甚至還把我關在屋子裏一整天都不讓我出來。
我父母因為這事兒,又和我爺爺大吵了一架。
沒過兩天,李小花忽然死了,據說是被活生生剝了皮,掛在他們家屋後的一棵石榴樹上死掉的。
那天晚上,我甚至還夢到了李小花,她渾身血淋淋的,說要找我索命。
早上起來的時候,我發現爺爺一臉凝重的坐在床邊,而且房梁上掛了一個紅色的燈籠,那燈籠像是在表麵塗了一層鮮血似的,看著相當詭異。
當時我爺爺那臉色很嚇人,所以我也沒敢問他。
後來那個燈籠一直掛在我屋子的房梁上,有時半夜會發出“咯吱吱”的奇怪聲響,我很想扔了它,但是我爺爺叮囑過我,讓我不要去碰那東西。
從那以後,我看到村裏的女孩子都躲得遠遠的,沒辦法,留下心理陰影了,我母親為此操碎了心,總覺著我這樣下去,以後很難找到媳婦。
一晃眼,又是好幾年過去了,那天我爺爺忽然來找我,說他時間不多了,想在臨死前點最後一口穴。
我一聽這話,鼻子當場就酸了,因為我知道,我爺爺這種人,的確是能夠算到自己的命數的。
爺爺裝了一鍋子旱煙,一邊抽著,一邊神色複雜的說,“這口穴要麽點給我自己,要麽點給你。”
“點給我?”
我當時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爺爺接著說,“當年我為你過陰續命,算是撿了條命回來,但你一生中三道鐵檻,必不可少,十九歲這一道,更是尤為重要。”
他說的三道鐵檻我當然懂,這是命中大劫,常人遇上一道都很難過得去,沒想到我命中居然有三道。
以此推斷的話,當年我剛出生的時候,應該就是命中第一道鐵檻。
觀相算命這一塊,我也跟我爺爺學了不少,可是這行當不能給自己算命,這是禁忌,除非到了像我爺爺這般大限將至的時刻,否則斷然不能觸碰,所以我也沒辦法得知自己的命數。
不過我爺爺既然說了,想來應該是真的。
“爺爺,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反正我也長這麽大了不是?剩下的,就聽天由命吧!”
我故作輕鬆地說道。
爺爺大限將至,我也不想讓他再為我操心了!
“那我就當你做出了選擇。”
爺爺說著抬起腳,在鞋底上磕了磕煙鬥,然後便起身離開了!
“他跟你說什麽了?”
我爺爺前腳剛走,我母親就從屋子裏跑了出來。
“沒說什麽,媽你不用擔心。”
我笑了笑,沒有將我爺爺說的話告訴我母親,免得她更恨我爺爺。
那天晚上,我母親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因為今天就是我十九歲的生日了,但是我母親與我父親都沒有提這茬。
其實這些年來,他們一直都沒有提過我的生日,或許是不願再提起我出生的那個晚上吧,但我通過每年這一天他們都會給我做很多好吃的,也能猜的出來,這一天便是我的生日。
農曆十月一,農村人給死去親人燒寒衣的日子。
我在想這大概就是我名字的由來了吧!
天一黑下來,村子裏到處都有燒紙錢,燒寒衣的,香燭味兒飄滿整個村子。
這種節日我經曆過太多,早就習以為常了,但是那天晚上,卻總覺著分外的詭異。
外麵不知道哪來的貓頭鷹,又開始叫個不停,“嗚、嗚”的聲音此起彼伏,像極了小孩的哭聲。
我將半個身子從床榻上支起來,側著耳朵聽了一會兒,大概能分辨出來,應該是在屋頂上。
沒一會兒,院子裏也開始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沒敢出門去看,但是也能猜得到,那應該是蛇蟲類的東西在爬動。
感覺像是回到了十九年前我出生的那個晚上似的,這些莫名奇妙的東西,又來了,而且我知道,它們是衝著我來的。
我索性將腦袋蒙在被子裏,不去聽外麵那些詭異的聲響。
可就在這時,門忽然開了,“吱吱呀呀”的聲音劃過腦髓,我的頭皮立馬就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