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折肺膏
三人一齊走到偏角,韓霜一翻袖口便掏出一個小瓷瓶來,遞到花月麵前。
李景允還在旁邊站著,花月也放心,接過來打開塞子嗅了嗅,問她:“這是何物?”
韓霜道:“折肺膏,吃著就是山楂味兒,一口兩口不打緊,還能止咳化痰。但連續吃上一個月,便是心肺摧折,難以保命。”
李景允冷著臉便奪了那東西扔回她懷裏。
韓霜輕笑:“小女也沒別的意思,隻是想問少夫人知不知道這一味藥?”
花月搖頭,她對藥向來沒什麽見解,也就先前那一個月伺候莊氏交道打得多,但也隻能分出些常用的藥材,哪裏知道這製成膏的東西?
麵前這人的目光甚是意味深長,眼皮子刮下來從她臉上一掃,似笑非笑地轉頭朝李景允道:“景允哥哥還是好生查一查吧,別連自己生母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靈前哭得歡有什麽用,人後不知是怎的一副心腸呢。”
這話帶著刺,根根都是朝著花月去的,殷花月聽得皺眉,剛要開口,身邊的人倒是搶在了她前頭。
李景允嗤笑了一聲,朝韓霜拱手,甚是柔和地道:“多謝提醒。”
韓霜一喜,捏著帕子道:“景允哥哥若是聽得進去,也不枉小女走這一遭。”
“韓小姐說的話,在下自然聽得進去。”李景允抬眼看她,“畢竟是過來人呐,都是有過經曆的,爺頭一回瞧這人前人後不一樣的模樣,還是受了韓小姐賜教。”
韓霜:“……”
花月不知道這話是什麽意思,就見麵前這方才還帶著笑的人突然就垮了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接著就冒了眼淚。
“我是真心來幫著你的。”她哽咽,“你隻管去查,查不出這折肺膏的毛病,我把命賠給你!”
說罷,一跺腳就扭身走了。
李景允平靜地目送她,看她跑出大門了,才斜眼朝花月道:“都這場麵了,你怎麽不裝裝賢惠呢?來者是客,爺都給人說哭了,你也不打個圓場?”
“老實說。”花月誠懇地道,“妾身聽著挺舒坦的,要不是韓小姐跑得快,妾身還想給您鼓鼓掌。”
“半點沒個正室夫人的氣度。”李景允板著臉教訓,嗓子一壓,又低聲道,“爺喜歡。”
世間多的是體麵人圓場話,他養的小狗子能不管不顧地爭著他,比什麽都強。
不過,韓霜突然來說這麽一段話,花月心也安不了了,將就後院裏藥爐藥渣都還在,她將溫故知請了過去。
“嫂夫人。”溫故知語重心長地道,“咱們做禦醫的,雖說是聞百草治百病,但真的不是有神通,這麽糊的藥渣擺上來,在下當真無法一眼看出有沒有折肺膏。”
他身邊跟了個小丫頭,在他說話的間隙,已經撚了一撮藥渣在水裏化開,仔細查驗了。
花月看得意外,低聲問:“這位是?”
溫故知擺袖:“宮裏我身邊的醫女,姓黎,一般喚她筠兒,今日本該我當職掛牌禦醫院,但府上這不是有事麽,我便告了假出宮了,她一個人待著無事做,便說跟我來瞧瞧。”
長得挺周正的小姑娘,穿的卻是一身深色長衫,頭上無髻,隻拿發帶束了,頗有些不拘小節的意思。但她低頭嗅藥,臉蛋繃得死緊,瞧著比溫故知可正經多了。
“折肺膏常用的幾樣藥材,這裏頭倒是都能找著,但也不知是原來藥方裏就有的,還是後頭添的。”筠兒抬頭朝她問,“夫人可還存著藥方?”
“有。”花月連忙去給她拿。
小姑娘年紀輕輕,做起事來卻是幹淨利落,將藥方與那一大簸箕的藥渣一一比對,就旁花壇裏撿了樹枝來分撥,一埋頭就是半個時辰。
溫故知也不催她,大袖一拂就坐在旁邊看,還給花月端了茶來。
花月覺得不太對勁,側眼打量他:“這當真隻是您身邊的一個醫女?”
溫故知垂眼:“嗯,也算半個徒弟,她入行便是我在帶,望聞問切的本事不怎麽樣,就對這藥材還算親近。”
說得漫不經心,但怎麽聽都有點自豪的意思。
花月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溫故知說的,喜歡一個人不一定要娶回去,身處危險,就不能連累人家姑娘。當時她以為說的是三爺和韓霜,可眼下一瞧,得,算是她會錯了意,正主多半在這兒呢。
“夫人。”分撥規整了,筠兒一臉凝重地過來道,“原先的藥方裏的確也有折肺膏那幾樣藥材,但劑量不對,藥渣裏的劑量已經是每副都加了折肺膏的程度,病人長食,不但不會好轉,反而會心肺摧折而死。”
花月一震,臉龐霎時雪白。
“這奇就奇在,藥方的劑量寫的都是對的,可這藥熬出來不對勁。”筠兒板著臉,十分嚴肅地道,“藥不對方是行醫者的大忌諱,這其中有什麽緣由,還請夫人細查,嚴懲不貸。”
溫故知捏了折扇往她腦門上一抵:“夫人做事,用得著你來指點?說話溫柔些,別嚇著人。”
“我也想溫柔,可這事兒太大。”捂著腦門,筠兒直皺眉,“要是別的也就算了,裏有還有您開的方子,若真給誰吃出了問題,不是也砸您招牌麽?不能輕饒。”
眸子緩慢地轉了轉,花月聲音有些抖:“我對這藥材的事不太擅長,若當真來查,也隻能查查府裏熬藥的丫鬟婆子,很多時候藥還是我自己熬的,可否請二位幫幫忙,幫忙查一查是哪裏不對?”
溫故知一看她這神情就知道不妙,點頭想應,筠兒連忙道:“師父您出宮的時候就同人說了下午便回的,禦藥房那幾個人可不好對付,您若真是放心不下,那把我留這兒便是,我替您查,查出眉目了您再來接我回去。”
她說著,笑盈盈地問花月:“夫人可能包吃住?小的出來的時候身上沒揣錢。”
花月僵硬地點頭,也沒聽清他們在說什麽,起身便往前頭走。
筠兒打量著她的背影,小聲道:“師父您要不說實話吧,這位夫人才是那主母親生的對不對?這難過勁兒,瞧著就讓人心疼。”
白她一眼,溫故知哼笑:“我可提醒你,將軍府就算不是什麽外地界,你嘴上也不能沒個把門的,將那夫人照看好,你這醫女受箱也能早些。”
受箱便是由司藥房親發問診的藥箱,大梁宮裏的禦醫院,小童醫女一開始都隻是給禦醫打下手的,隻有正式受箱,才能開始掛牌問診。
筠兒渴望受箱可太久了,一聽這話當即就精神了起來:“我辦事您放心,好說也是十歲就出來闖**江湖的人,這點場子還是能鎮住的。”
溫故知最不喜歡看她這裝老成的模樣,眼眸一深便單手擒住她的雙腕,將人拉過來垂了眼皮問:“十歲闖**江湖?”
筠兒一個哆嗦,周身氣焰熄滅大半,但還是答:“是、是啊,睡過山神廟,遇過流氓地痞,我這兒沒什麽會怕的,您隻管把我當男孩兒養。”
禦醫院裏別的大夫的徒弟都是男孩兒,隻她一個女孩,所以筠兒最不喜歡穿裙子,老跟別人一起穿長衫,說話粗聲粗氣,生怕誰因著這身份說她閑話。
溫故知眼眸裏深沉似海,他打量著眼前這小丫頭,突然手上用力,似要將她攬進懷裏。
筠兒臉一紅,急急忙忙掙脫開他的手,退後了幾大步。
“你瞧。”溫故知終於樂了,“你還是個女孩兒,當不了男孩兒。”
神色慌張,黎筠想再找補一番,可師父已經施施然起身,笑著往外走了,背影帶著一種拆穿她之後的痛快,走得瀟灑萬分。
“……”
她的師父真的很討人厭,黎筠咬牙切齒地想。
花月將平日裏照顧夫人的丫鬟婆子統統叫到了東院,說這些日子辛苦了,要給發銀子。
有這等好事,人來得很齊,花月一個個地給著錢袋,順便細聲細氣地詢問功勞。
“少夫人。”前頭一溜串過去,到半途出來個精瘦精瘦的奴仆,朝她拱手道,“奴才羅惜,沒在主院裏伺候,但那主院裏用的藥材都是奴才去扛回來的,算不得辛苦。”
他說完就跪下去伸了手。
花月不動聲色地看著,將錢袋放進他手裏,朝身邊的霜降點了點頭。
羅惜領了賞,歡天喜地地告退,也沒察覺到什麽。他是個喜歡賭的,難得主人家發賭資,這會兒趕著就要出門爽上一把。
不曾想剛走到西小門,旁邊就出來個姑娘,笑著同他道:“大人,我是府上新來的醫女,您這是不是要出府去買藥材啊?捎帶我一程,我想去看看鋪子裏有沒有大點的人參。”
羅惜一打量,見她長得水靈,心倒也軟:“捎帶你可以,我將你送過去,但我有別的地方要去。”
“成。”
兩人一起出門,羅惜帶她去了平日拿藥材的地方,將她領進門就走了。
黎筠倒是懂禮,親近地與他道謝,目送他走遠了,才迎上來招呼她的掌櫃。
“您也是將軍府上的人呐?”掌櫃的笑問。
黎筠笑道:“哪兒能啊,就是沾了沾羅哥的光,被他帶著討口飯吃。”
這架勢,掌櫃的看看她又看看那走遠的羅惜,連忙套近乎:“羅哥是常來咱們這兒拿藥的,都是好藥材,您來看看?”
黎筠道:“也沒什麽好看的,羅哥今日忙,讓我來抓他六月廿那天抓的那副藥材,還是這方子,您按照先前的吩咐給。”
說著,將之前溫故知寫的藥方遞了過去。
掌櫃的一看便會意,轉頭去開抽屜,一邊抓秤一邊道:“這方子咱們熟,府上吃許久了。”
他抓好放在櫃台上,黎筠掃了一眼,搖頭:“不對啊,好像少了點什麽,羅哥先前吩咐——誒吩咐什麽來著,瞧我這腦子,但這東西是少了點。”
“哦——”掌櫃的一副明白了的模樣,又添了幾味藥單獨裝了一包,輕聲與她道,“是這個吧?羅哥的娘親老咳嗽,他回回都要捎帶這個走的。”
采買的人,多少都會為自己撈點油水,這小包的藥材不過分,掌櫃的也樂意替人瞞著,送個人情。今日見她是羅惜親近的人,掌櫃的也就順手遞過去了。
黎筠將兩包藥一並帶回去,放在了花月麵前。
“單這一包沒什麽要緊,可這兩包若是混在一起熬了,和著原本就有的芥子、細辛和冰片,便等於加了折肺膏。”她沉聲道,“手段挺高明,藥堂裏的人不會覺得抓錯了藥,問起來也不會說漏嘴。”
花月定定地看著這兩包藥材,嘴唇上一點血色也不剩。
她以為莊氏這一輩子已經夠苦了,可沒想到最後她的命是在她手裏折了的,她沒防著藥裏會出蹊蹺,就這一個疏漏,竟是直接害了莊氏。
“少夫人。”霜降在旁邊,聲調突然急了,“您冷靜些。”
花月覺得奇怪,她還有什麽好不冷靜的呢?她隻是坐在這裏而已,什麽話也沒說,霜降急什麽?
可下一瞬,霜降撲過來抱住了她的身子,花月才發現自己抖得厲害,幾乎要坐不住這凳子,牙齒間磕得嘎巴作響。
黎筠飛快地拿出一截軟木來塞進她嘴裏。
“這東西咬著,防止咬著自個兒舌頭。”她看了看花月的臉色,安撫緊張的霜降,“這是急火攻心,一時沒緩過來,不是病。但話說回來,少夫人您別這麽急,再急也沒用,有人使壞心眼咱們就把人逮回來便是。”
抓一個羅惜多容易啊,可壞人抓回來了,莊氏呢,她沉冤未得昭雪,死得不明不白,誰給她出這口怨氣?
“奴婢覺得,羅惜這一個奴仆,沒這麽大的膽子害主母,更何況他與夫人又無冤無仇。”霜降一邊撫著她的背一邊道,“咱們冷靜冷靜,這背後肯定還有別的事兒,您不能亂,您亂了,這事更沒人管。”
花月閉眼,漸漸平緩下呼吸。
黎筠連忙遞了茶過來。
飲下一口熱茶,花月回過神,聲音低啞地問:“羅惜懂藥材麽?”
回憶一番,黎筠答:“他時常幫著抓藥,一些尋常藥材是認得,但他不懂藥理,未必就知道這折肺膏有什麽功用。去的路上小的套過兩句話,發現這羅惜好賭,家裏一窮二白,但最近一直在賭,若說有人給他銀子讓他使壞,也是說得通的。”
花月應了一聲,扶著霜降的手站起來,身子直晃。
“夫人,要不小的給您也把把脈?”筠兒唏噓,“您這模樣要是給三公子瞧見,還不得來找我麻煩?”
“無妨。”花月擺手,“你歇著便是。”
她抬步出門,瘦削的身子被外頭的秋風一吹,薄得像是要被吹走似的,黎筠看得忍不住感慨,這府裏主母去世,少夫人又是個柔弱的,可不得被人欺負麽?幸好三公子是個有本事的,熬過這一道坎,他們許是就好了。
出了小院的門,花月挺著柔弱的小身板,冷聲吩咐霜降:“備上車馬。”
霜降很是擔憂:“三公子還沒回來,這府裏還掛著喪,您身子骨最近又不太好,就別出門了。”
花月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得像當初西宮裏她與她見禮的時候。
霜降也不是什麽尋常人,原先好歹也是個小郡主,在一堆來給西宮請安的郡主裏頭,就她最不服氣這小主,因為不知道小主到底算個什麽身份,憑什麽就得她跪下?
可後來山河破碎,霜降同她一起在宮裏相依為命,又一起輾轉到了將軍府,她反而服了這主子了,別的小丫頭都隻會哭,她在宮裏哭過一場之後,出來都是頂著梁的,哪怕身邊人都覺得她是個靠不住的,她也有自己的章法。
頂著這眼神,霜降歎了口氣,去給她備來最穩當的馬車,扶她上去坐。
花月去的是京華裏有名的極樂坊,這地方賭錢莊大,賭客絡繹不絕,可以上桌下注,也可以開桌與人對賭。
上一回來這地方,還是來抓李景允的,三爺混賬事沒少幹,賭自然也賭過,那一次李景允死活不肯回去,還是她坐上了桌子,用一個篩盅贏完了他身上的銀子,將他逮回了府。
殷掌事什麽都會,包括賭錢,小時候從沈知落那兒學來的技巧,就指著這個贏過可惡的大皇子。
眼下再進這地方,花月沒再上桌了,隻找來了管事的,關著房裏吩咐了兩句。
羅惜拿了賞錢就站在這極樂坊裏不動了,他覺得自己運氣好,一上來就贏了五兩雪花銀,於是跟著繼續下注,可好事沒個長久的,他那點賞銀連著贏回來的銀子,不到半天就都輸了。
“管事的。”他扭頭道,“我想賒幾個籌子。”
這地方的人都知道他是老賴,一般是不會賒賬的,但今日掌事許也是心情好,直接讓他按了手印,拿走了五十兩。
羅惜就著這五十兩在賭場裏玩了三天,三天之後,身無分文地被趕了出來。光是趕走也就罷了,他還欠了錢,幾個打手圍著他,要他五日內將銀子補來,不然他這胳膊腿都別想要了。
他先前欠銀子,也就三四兩,頭一回欠上五十兩,知道是要完蛋了,連忙回府去求管賬的少夫人。
府裏這少夫人心腸軟,羅惜覺得有戲,跪在她麵前哭了個昏天黑地,結果不曾想少夫人端著茶道:“將軍府上不出壞賬,你幹多少活兒就拿多少銀子,沒有預支這麽多的道理。先前給賞銀,是念著你照顧夫人也算有功,如今你這可就算是得寸進尺。”
羅惜灰溜溜地出來,啐了兩口,不過眼珠子一轉,倒是想起了另一茬。
他去市井茶樓裏遞了話,求見了一個麵白無須的人,又是行禮又是磕頭,連威脅帶哄騙地讓人拿銀子過來。
倒不是他胡攪蠻纏,先前他替將軍府抓藥,這人親自上門來給了他個紅封,讓他多抓一個方子雲雲。羅惜也不傻,這些大人做陰損事,肯定算個把柄,再換來五十兩銀子他就封口,也算不白忙活。
麵白無須那人沉默地聽完,應下了:“這麽多銀子,你跟我回府去取吧。”
羅惜大喜,當即就跟著走了,結果越走越偏,到了個無人的地兒,旁邊突然躥出來幾個人,舉起棍棒就把他往死裏打。
殺人滅口可比給銀子封口爽利多了。
花月在暗處瞧著,看他們打得差不多了,才招了招手。
另一群人也躥出去,將這些個打人的打手和那麵白無須的領頭人一並抓住,帶回了將軍府。
日落收網,花月不慌不忙地往主位上一坐,聽得下頭的人嚎:“你們這沒有王法啊,怎麽濫用私刑抓人呐?快把我們放開!”
將茶盞一合,她望著下頭,嚴肅地道:“你們光天化日之下打傷我將軍府的人,還跟我說王法?”
領頭那個臉色一變,眼珠子轉了轉,道:“誤會,誤會,認錯人了。”
羅惜被打得隻剩了一口氣,趴在旁邊的擔架上艱難地道:“不是誤會,請少夫人做主,他們欠錢不還,還要對我下狠手——這個人叫德勝,咱們認識的。”
德勝臉色幾變,轉眼瞧見這屋子裏就兩個娘們,當即動了狠心,掙開背後捆著的麻繩就想抓了那少夫人過來當質,好離開這地方。
然而,他剛起身上前,那柔柔弱弱的夫人就一腳將他踹得跪了回去,咚地一聲悶響,疼得他齜牙。
“力氣還不小。”花月點頭,“給他換個鎖鏈吧,腳上也戴一副。”
一眾護院從暗處衝出來,七手八腳地按住他,德勝這才知道跑是跑不了的,一雙眼灰暗了下去。
“說說吧,為什麽打我府上的人?”花月皺著眉尖道,“不是我嚇唬你,在這兒你們還能說上兩句話,等府上那位爺回來瞧見,怕是直接以牙還牙,將你們都打死在這兒了。”
倒吸一口涼氣,德勝左右看了看,笑道:“少夫人,當真是誤會,小的也算與三爺相識,您怎麽著也得信我的,不能信了這狗奴才的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