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委屈

李守天的臉色霎時難看起來,他捏了袖口將酒壺端起,倒滿兩盞,沉聲道:“我知道你這麽多年一直沒邁過這道坎,但逝者已矣,你總不能還說她的不是。”

“我說的是她嗎?我說的是你!”握拳砸在那桌上,杯盤齊響,康貞仲惱恨地道,“若不是你,她那年華正好的當口,能就死得不明不白了?老哥哥,你當初迎她回家,與我說的是什麽——定會好生護著她,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可後來呢?你都做了些什麽?”

“我——”

“還裝,你我都這個歲數了,再裝糊塗就是真糊塗了,以後死了也不會想得起來!齋月是為你死的,為你這個將軍府,被姚貴妃給送下的黃泉。老哥哥你是全身而退了啊,白讓你那房裏的小丫頭背了一輩子的黑鍋,到現在還被景允記恨!”

話說到後頭,嗓子都發顫,康貞仲咳嗽起來,像風箱拉快了似的,肺葉兒都跟著響。

花月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回頭,起身俯去牆邊,湊近那小洞往裏瞧。

李守天僵硬地捏著酒壺,半側著臉背對著康貞仲,腮邊那起了褶子的肉輕輕發顫:“我沒有,她死的時候,我不在府裏。”

康貞仲氣得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拍桌:“是啊,你不知道,你特意挑了個日子走得遠遠的,給足了那小丫頭送毒藥的機會,人死了跟你沒關係,你還冷落了凶手這麽多年,給外人看去,隻算是你情深義重,是不是?”

向來莊重嚴肅的將軍,眼下臉上竟是露出幾分孩子似的慌張。

花月看得背脊發涼。

莊氏有多喜歡將軍呢?都已經看不見了,每每提起將軍,她的眼裏還會有光。

這麽多年了,莊氏每天都往將軍書房裏送湯,她記得將軍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回回都要仔細囑咐廚房一番。將軍不待見她,瞧見她就沉臉,她便讓下人去送,天天也不落下。

前幾年將軍在朝中立不住腳,幾度要有滅府之禍,新來的幾個姨娘跑得沒了影兒,莊氏還是不離不棄地陪著,想法子給將軍開路,噓寒問暖,扶持安慰,就差把一顆心也一並熬了湯喂他嘴裏。

有時候花月會聽見夫人念叨,說她對不起將軍,所以要贖罪。

先前聽老嬤嬤那話,花月以為自己終於明白了夫人是在贖什麽罪,以為這麽多年的謎題終於有了個真相。

可眼下看見將軍這神情,她眼角都泛酸。

李守天也曾是風流武將,一日看盡長安花,玉身立馬。他招得了裙釵回眸,招得了妻妾成群,可如今鬢發花白坐在這裏麵對老友的質問,他也狼狽得麵紅耳赤,風流不剩分毫,隻剩了亡妻墳頭草。

“你哪裏會愛別人。”康貞仲笑出了滿眼的淚,“我早同齋月說過,你愛的隻有自己,是她傻,她不信。”

李守天喉嚨裏響了兩聲咕嚕,終究是沒有吐出話來,他垂了眼皮,頗為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康貞仲又哭又笑,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今日找你來,也沒別的好說,那姚貴妃是害死齋月的真正凶手,她的兒子你若要幫,齋月九泉之下都不會安生,你但凡還有一絲良心,就莫再往那東宮靠。”

回頭看他,李守天皺眉:“老弟弟,你還說我?這幾年向來是你與東宮走得親近。”

“我是不會看著東宮那位坐上龍椅的。”康貞仲嗤笑,“做的什麽事兒你別管,總也不會像你這麽糊塗,養出個出息兒子,還上趕著往東宮送。”

“……”

兩人先前就政見不和,眼下說開了話,倒開始爭執起來。

花月沉默地等著,等他們話說完酒喝盡,等將軍離開棲鳳樓往將軍府走,等他踩著車轅醉醺醺地跨進側門。

“老爺。”身子往他前頭一擋,花月恭敬地行了個禮。

李守天醉得雙目泛紅,抬眼看著她,漠然問:“何事?”

“夫人病了多日了,老爺可要去主院看一眼?”她問。

麵前這人擺手,抓著管家的手就往書房走:“你好生照看便是。”

“可是老爺,夫人一直惦記您呢,哪怕過去走一遭也好。”花月是想心平氣和地勸他的,可看著他這毫不在意的模樣,火氣終究是沒壓住,冷聲道,“前夫人死的時候您沒見著麵,這個要是也錯過了,又不知會怪去誰的身上。”

背影一僵,李守天猛地轉過身來,像一頭被激怒的熊,喘著氣怒斥:“你說什麽?!”

管家白了臉將花月拉開,轉身想去勸,李守天卻像是酒勁上來了,急赤白臉地道:“你就是個奴才!當了那東院的主子也是奴才出身,哪兒聽來的什麽混賬話就敢往我麵前搬?你給我滾,滾出府去!”

念著將軍府收留她這麽多年,花月從來都很聽主人家的話,也寧死都不願離開這兒。可眼下,她倒是覺得很冷靜,李守天罵得越凶她越冷靜,抬了眼皮輕笑:“奴婢滾容易,這府上不過就少了個人,滾之前也想請將軍往主院走一走,不為什麽夫妻一場,就為您還有兩分人味兒。”

“你放肆,放肆!”李守天揚手就要打,被管家苦苦攔住。

這哪裏打得啊,管家流著冷汗直勸:“少夫人快走吧,老爺酒上頭了,您又何必這時候來氣他呢?”

“還能為什麽,就是仗著景允會寵慣她!”李守天怒罵,“真拿自己當個玩意兒,我是他老子,你隻是他箱子裏一件衣裳,新鮮了穿著好看,不新鮮了扔去生灰的,今日我把你打死在這兒,他敢說半個不字,就是不孝!”

到底是武將,喝醉了酒力氣更大,管家雙手環抱都沒能攔住他,厚重的手掌劈頭蓋臉地就朝她打下來。

花月退後了半步,想躲遠點,背後卻抵上了個人。

李景允上前,手一橫將她往懷裏一護,另一隻手硬對硬地將李守天這一掌接住,隻聽得骨肉悶響,他手接著往下一翻,敲在了李守天的腕子上。

手側一麻,李守天酒醒了大半,站直身子怔愣地看著他。

懶洋洋地往自家媳婦臉側一靠,李景允似笑非笑地道:“爹,您打小就罵我不孝子,也不差這一回了。”

溫熱的氣息從他身上傳過來,花月這才發現自個兒的身子在這三伏天裏竟然是涼的,她眨了眨眼,神色慢慢緩和下來。

“您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

“再不回來就成鰥夫了。”他輕哼,“八麵玲瓏從不犯錯的殷掌事,這還是頭一回上趕著進棺材。”

她今日要去棲鳳樓他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去做什麽,那邊也還沒回話,瞧她這架勢,跟狗鏈子被撒開了似的,李景允倒是很好奇,抬眼問李守天:“您這急的是哪出啊?”

雙手負去身後,李守天找回了自己的架勢,沉聲道:“長輩教訓晚輩,合情合理。”

“我也沒說您不該教訓,就是問個由頭。”李景允甩著手笑,“也不能白挨這一下。”

腮幫子緊了緊,李守天看了花月一眼,眼含警告之意。他許是知道這事沒法跟自己兒子說,站了一會兒,扭頭就走了。

“您慢走。”吊兒郎當地行了個禮,李景允轉身,拉著身邊這人就回東院去。

“怎麽回事?”

花月仰頭看著他這張臉,沒由來地就湧了淚。在將軍麵前她覺得生氣,可在李景允麵前,她就隻替莊氏覺得委屈,骨肉白白疏遠十年啊,什麽也沒做錯,兩個自己最愛的人都把自己當仇人。

今日怎麽就沒拉他一起去棲鳳樓呢?眼下她要是再來給他解釋這一遭,想想她和莊氏的關係,公子爺是不會信的,隻會覺得是她在給莊氏開脫,而她手裏又一點證據也沒有。

越想越委屈,花月別開臉,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李景允:“……哎,爺也沒凶你吧?照常這麽問上一句,何至於哭成這樣?你惹了他,又不是爺犯了錯,快別哭了,哭也不會心疼你。”

麵前這人霎時哭得更厲害了,從脖子紅上了臉,哭得抽抽噎噎。

嘶——他抹了把臉,將人抱過來捂在懷裏,軟了兩分語調:“行,爺不問了,不問了成不成?不是沒挨著打麽,爺還在這兒呢,他要真想讓你滾,爺跟你一塊兒滾出去,趕巧府邸修得快,百十來匠人日夜忙活呢,咱們出去住兩日客棧就能搬新府了。”

哭得夠了本,花月啞著嗓子抵在他懷裏道:“那還真成了狐狸精拐帶年少有為的都護大人了。”

拿了帕子給她抹了眼淚鼻涕,李景允哼笑:“你拐帶爺也不是頭一回。”

花月瞪眼:“哪有?”

“說你有就有,別狡辯。”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她的背。

氣息慢慢緩和下來,花月仰頭問他:“爺能不能去看看夫人?夫人昨兒發高熱還在念您,她現在病得重,也不會拉著您囉嗦什麽,您隻管去屋子裏坐會兒,妾身給您看茶。”

李景允垂眼,很不想應,但看她這哭得雙眼紅腫的,萬一不應又哭起來還得哄,想想算了,點頭跟著去。

進主院的時候,霜降拉過花月去小聲道:“還是你厲害,管家去請了兩回,公子爺都沒來看夫人。”

說著又打量她兩眼,驚奇地道:“您這是哭過啊?”

花月點頭。

神色複雜,霜降想起些舊事,直搖頭:“您以前最討厭女兒家在您跟前哭哭啼啼,那遠縣來的小郡主在您跟前摔哭了,您還讓人把她扔出了西宮,說哭是最沒用的事兒。”

“是我說的。”花月很是坦**地認下,然後指了指主屋,“可我現在發現,哭有時候也挺頂用的,該哭還是要哭。”

霜降:“?”

彎了彎眉梢,花月捏了袖口跟著往裏走。

莊氏得的是風寒,但養了這麽些日子,不見好轉,反而是更嚴重了。她靠在枕上眼眸半闔,知道李景允就坐在麵前,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母子二人對著沉默,花月一連給李景允行了好幾個禮,這人才開始說起最近應酬遇見的趣事。

莊氏聽著,似乎在笑,等他們要走的時候,她拉了花月的手虛弱地道:“你好生養身子,不用總是過來,怪累的。”

花月一愣,這才想起自個兒騙她說的懷了身孕。

這肚子裏一個月也沒什麽反應,她有點心虛,連聲應下,起身告退。

“夫人,喝藥了。”

霜降把藥給她端來,莊氏伸手接過,一口口喝完,末了靠在軟枕上問:“最近外頭可有什麽事?”

“回夫人,都好著呢,咱們將軍府正是得聖眷的時候,公子官途坦**,將軍……將軍最近也挺好。”

眉眼溫柔地彎下來,莊氏點頭,似乎是想說:這樣就挺好。

但她沒力氣了,靠在枕上奄奄地閉上眼。

***

花月尋了個機會,去找了一趟蘇妙。

李景允不相信的事情,她可以說給蘇妙知道,隻是,蘇妙聽了好像不怎麽驚訝,倒是神色複雜地喃喃:“說的原來是舅母嗎。”

“什麽?”

“沒什麽。”蘇妙擺手,“我隻是覺得舅母不容易。”

“所以表小姐能不能幫幫忙?”花月殷切地看著她,“我想找足了證據給三公子知道,好讓夫人沉冤得雪,可現在將軍與我急了臉,他不肯再吐露相關之事,隻有那康大人,你也算熟悉,他還能說一說這內情。”

撐著下巴看著她,蘇妙道:“熟悉歸熟悉,他也不至於跟我說這陳年舊事,若是願意說,何不直接跟表哥說了?”

這倒也是,花月皺眉。

“再過兩日宮裏要省親,舅母病成那樣,不如就小嫂子帶我去看看表姐吧。”蘇妙道,“咱們這兒沒主意,表姐是個聰明人,她許是能有辦法。”

將軍府的長女,入宮好幾年了,封的是良妃,雖無子嗣,但也一直受著寵。

花月是不太想進宮的,幾個推脫的理由都在肚子裏打轉,但蘇妙又說了一句:“也能順便見一見姚貴妃。”

往日這些官眷進宮請安,都是往中宮走的,但李景允與東宮關係親近,李景允剛得了官職,他們這一家人順道去給姚貴妃請安,也是規矩之內。

“好。”花月應下了。

那禁宮過了五年,早已不像當初大魏皇宮的模樣,好幾處宮殿翻修改建,就連宮牆也已經重刷過。

也是,那麽多魏人的血,怎麽洗也洗不掉空氣裏的腥味兒,不如蓋了去。

僵硬地起身告辭,花月乘車走了。

蘇妙推開沈知落的房門,進去就往他書桌上爬,爬上去坐好,兩隻腿不規矩地晃來晃去:“你怎麽也不出去見見?”

白她一眼,沈知落道:“她又不是來找我的。”

“我以為你會想見一麵呢,還特意留著小嫂子喝了會兒茶。”蘇妙揶揄,狐眸眯起。

放了手裏的書,沈知落抬手搭在她腿兩側的桌沿上,沒好氣地道:“她是我看著長大的人,也是我傾注了心血救回來的人,多的是生死交情,不是非要纏膩膩地見著人。”

羨慕地歎了口氣,蘇妙道:“我也想同你有生死交情,要不我去死一下試試,你救我回來,咱們就有了。”

“別瞎說。”

沈知落看她兩眼,餘光瞥見她撐著桌的手上有條刮傷,還冒著血絲。

臉色一沉,他伸手拿起來:“這怎麽弄的?”

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蘇妙道:“方才起身送小嫂子,起得急了,刮桌弦下頭了。”

“你個姑娘家,能不能斯文些?”他連連皺眉,“也不知道拿個東西包一包?”

“我這不趕著來見你麽?”蘇妙左右看了看,晃著腿道,“也沒什麽東西好包。”

她是個不帶手絹的小姐,沈知落這人更是一身清冷,渾身上下除了個乾坤盤什麽也不帶。

“也沒什麽要緊,這點小傷,還不如我在練兵場上摔得疼呢。”她甩開他的手,剛想揮一揮,卻又被他抓了回去。

沈知落看了那傷兩眼,順手扯了自個兒那滿是符文的發帶,就著幹淨的地方給她纏上。

“以前魏國有一名武將來與我問命,我說他命不久矣,他不信,說這一仗歸來身上無重傷,隻手上幾個細得包都不用包的小口子,如何會命不久矣。”

蘇妙聽得來了興致:“然後呢?”

“然後沒兩日他就死了,就死在這幾個小傷口上。”沈知落麵無表情地道,“你眼下要是也死在這兒,太子會找我麻煩。”

黑底紅線繡出來的發帶,襯得她的手格外白嫩,蘇妙滿眼歡喜地摸了摸,小聲問:“這東西就送我了?”

“沒有。”他重新拿起書,“洗幹淨還給我。”

入了她的手裏了,還能拿得回去?蘇妙哼笑,寶貝似的捂著發帶,跳下桌就往外跑。

這流氓勁兒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眼裏劃過一抹笑意,又很快消失不見,沈知落垂眼看著那乾坤盤,微微皺眉。

尹茹等人知道花月要進宮去省親的消息,嚇得連忙來攔。

花月沒有搭理她,尹茹氣得去找沈知落想法子,可誰知沈知落竟然也道:“讓她去吧,她還有一件事要了。”

莊氏一日比一日不清醒,花月也一天比一天著急,她急切地想找出姚貴妃謀害尤氏的證據,可已經十年過去了,再有證據也化了灰,進宮去一趟,也都是徒勞。

沈知落知道這個理,但他不會再去攔著。

人都是有自己的命數的,哪怕算到了,也要硬著頭皮把這路走完。

花月進宮見著了惠妃,這是個極為端莊的姑娘,聽她前後說完話,也隻是雙眼泛紅,半分沒露狼狽。

“三弟娶了個好媳婦。”惠妃笑著道,“母親有你心疼照料著,本宮也放心。”

“娘娘可有什麽辦法?”花月低聲問。

惠妃搖頭,輕歎著氣道:“姚貴妃在宮裏便是隻手遮天的,莫說還有太子給她撐腰。眼下各家各府的掌事院還在拆撤,中宮那邊也無暇顧及,你就算問破了天,也不會有人敢出來說姚貴妃半句不是。”

“妾身還有一事不解。”花月皺眉,“這姚貴妃因為私情害死臣子正室,就不怕陛下知道她有二心?”

惠妃嚇了一跳,扶著鳳座道:“你哪來那麽大的膽子,還敢將這事往陛下麵前捅不成?這裏頭可還有父親在,早早就是個死局。”

定了定神,她道:“你也別多想了,好生回去照看母親吧。”

“……是。”

兒女夾在這當中,自然是先考慮父母的命,冤屈不冤屈的,能活著就行。

花月歎了口氣,

離開了惠妃宮裏,蘇妙與她一起走在宮道上,小聲道:“表姐都說沒法子,那咱們也不用非去跟姚貴妃請安了。”

“得去。”花月捏了手,雙眼平視前方,“就算束手無策,也總要見見這位娘娘長什麽模樣。”

行禮而已,她以前在宮裏也是這麽過的,不會覺得繁瑣,姚貴妃宮裏人多,她也隻是帶著蘇妙行禮叩頭,再遠遠地看上一眼便走。

周和朔今日也在姚貴妃宮裏陪座,聽見將軍府的人來請安,臉上盡是笑意。

還是景允的夫人懂規矩。

“殿下。”身邊有個奴才突然開口,“方才那穿淺青色錦服的,是李將軍府上的夫人?”

尋常時候奴才是不會這麽問話的,周和朔側過頭,納悶:“怎麽?”

“奴才瞧著有些眼熟哇……”那老奴摸了摸下巴,“也不知是不是眼花了,倒有些像個故人。”

這老奴才是大魏舊臣,大梁攻魏之前就向他投誠了,沒少替他抓些前朝餘孽,他說眼熟,周和朔臉色就沉了。

花月和蘇妙剛想出宮,身後突然就追上來個宮人,笑著道:“奉貴妃娘娘之命,兩位這是頭一回來咱們宮裏請安,先別急著走,去側宮看茶。”

察覺到有些不對,花月拉了拉蘇妙的衣袖,蘇妙眼珠子一轉,笑著便應:“好啊,隻是我這肚子有些不舒服,讓我小嫂子先過去,我去去便跟著來。”

“您這邊請。”宮裏也不疑有他,轉身便給花月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