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CDATA[一時間,賀可甜的閨房裏安靜了下來,一個賞畫,一個吃點心,氣氛倒也十分和諧。
“朱家小姐是個什麽樣的人啊。”冷不丁地,賀可甜突然開口,打破了室內靜謐的氣氛。
這話問得有些突兀,施伐柯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賀可甜顯然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有些突兀,她一手輕輕地撫摩著畫上那方“臨淵先生”的小印,一手將額前滑落下來的散發勾到耳後,溫溫婉婉地笑了一下,似乎是十分隨意的樣子,“我好奇嘛,朱家小姐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見過她的人屈指可數呢,聽說她十分擅長種茶花?”
賀可甜家世不錯,這些年努力下來琴棋書畫都十分拿得出手,早些年孤僻乖戾的性子也都收了起來,如今也是個人人稱道的賢淑女子,自然也結下了許多手帕交,譬如金滿樓的大小姐沈桐雲、來福記的三小姐林嬌嬌,甚至是周縣丞家那位小姐……可以稱得上交遊廣闊了。
朱家二房那幾個庶出的小姐也見過幾回,唯有朱家大房那位嫡出的大小姐,竟是從來沒有見過,偏就是這樣一個身份可以碾壓她的人,看上了她心心念念的臨淵先生!……這怎麽能不令她心焦。
“嗯,朱小姐種的茶花很漂亮,她還種出了五色茶花呢。”施伐柯點點頭,又想起了在朱家花園裏初見她時,見到的那幾株十分驚豔的茶花。
賀可甜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又問,“……她容貌如何?”
施伐柯想起了朱顏顏弱不勝衣嬌嬌怯怯的模樣,十分中肯地道:“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
賀可甜越發的氣了。
好嘛,家世比她好也就罷了,容貌也能碾壓她,好氣哦。
“既然朱小姐這般好,為何竟看中了陸公子?”賀可甜負氣道,“這門不當戶不對的,你就沒查查這其中有沒有什麽蹊蹺,別到時候砸了你這塊媒人的招牌。”
這話聽著有些刺耳,施伐柯雖先前也有過疑慮,但從賀可甜口中說出來聽著便十分不適了,下意識便回道:“陸公子長得好學問好,還是個前途無量的秀才,怎麽就不能被朱家看上了?”
賀可甜一噎,心中直發苦。
且……她發覺施伐柯的態度有了些微妙的不同。
上一回她問起朱家的親事時,施伐柯說這種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情不好拿來亂說,會壞了人家姑娘的閨譽,還特地囑咐了她說這件事還沒有定,讓她千萬不要說出去。
可是這會兒……她卻仿佛沒有那麽避諱了。
莫不是這門親事已經有進展了?賀可甜想著,心中發沉。
雖心中鬱鬱,但賀可甜麵上半點沒露,反而好好地招待了施伐柯,臨走還吩咐廚房包了兩份玉帶糕讓她帶回去吃。
施伐柯前腳剛走,賀可甜便咬牙叫了胭脂進來伺候筆墨,她要練大字!
寫到第六張大字的時候,賀可鹹從外頭回來了,一進大門便拎著一盒雪花酥直奔賀可甜的院子。
“阿柯呢?”左右看看,沒找著人,賀可鹹問。
“回去了。”練著大字,已然平心靜氣的賀可甜慢悠悠地回了一句。
賀可鹹有些失望,枉他還急匆匆趕回來了呢,“她難得來一趟,你怎麽不留她多玩一會。”
賀可甜手中的毛筆一抖,一團黑漆漆的墨汁落在宣紙上,一瞬間什麽平心靜氣都見鬼去了,她抬頭看了自家哥哥一眼,表情鬱鬱。
賀可鹹一愣,這才發現妹妹又在寫大字……嗯,這是發生了什麽事竟然需要寫大字來靜心養氣?
“……又和阿柯拌嘴了?”
賀可甜咬了咬唇,“哥,我問你一個問題。”
“嗯?”
“如果你忽然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人,然而這個人目前卻對你毫無感覺,甚至你先前可能還得罪過他,你要怎麽辦?”
賀可鹹心頭一跳,他喜歡阿柯這件事已經如此明顯了嗎?
“此事與你有何幹係,好好練字吧。”說完,賀可鹹甩袖走了,腳步之匆匆,仿佛後頭有狗攆似的。
賀可甜一呆,嗯?
此事當然和她有關啊!
哥哥真是越來越莫名其妙了。
這廂,陸池看了看天色,心情有點低落。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此時雖然不發熱了,可腦袋還有點昏昏沉沉的,因為身體難得的不適,心裏便越發的委屈上了。
明明之前還哄著他呢,今日竟就這樣走了。
好吧,他其實是在吃幹醋,覺得施伐柯對那位賀姑娘,還有昨日吃了他肉糜粥的那位姑娘都比對他好!
不過……阿柯該不會當真不理他了吧?這麽一想,心裏又有點慌慌的,決定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簡單來說,就是阿柯若是再不來哄他,他便隻能先去哄她了……
然而對付小姑娘,陸池其實是沒什麽經驗的,要不然也不會出現眼下這種看中了一個姑娘,結果人家姑娘卻一心想給他作媒的窘況。
正糾結著,突然聽到敲門聲。
陸池眼睛猛地亮了下來,忙不迭地起身跑去開門。
然而在看清門外站著的人時,他一下子挑起了眉,門外站著的並不是他心心念念想著的姑娘,而是一個模樣清俊的小少年。
他頭上負了傷,裹著一層白布看著有點滑稽,不是旁人,正是阿柯口中那個被朱老太爺下了重手,打得請了郎中的朱禮。
“先生。”朱禮行了一禮。
難得的恭敬。
“嗯。”陸池看了一眼他的腦門,確定他是偷跑出來的。
見陸池不說話,朱禮心裏有點發虛,他這一趟出來得可不容易,被爺爺一硯台砸暈過去是真,隻是醒來之後他又繼續裝暈,這才趁人不備,尋了個機會偷溜了出來,大約是走得急了,腦門上現在還突突地痛呢。
可是,施姐姐不是說先生已經同意收他為徒了嗎?為什麽竟一點表示都沒有?
“先生,我是來拜你為師的。”先生不說話,陸池隻得硬著頭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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