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CDATA[這廂,賀可甜還不知道她隨口一句黑鍋已經心靈感應般引來了她哥哥……正為自己的機智暗自喝彩呢,心道終於不用陪施伐柯下棋了!

卻見施伐柯神秘兮兮地對她眨了眨眼睛,“不要緊,你等我一下!”

說著,她轉身回了屋子。

賀可甜頓時有了些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便見施伐柯從房間裏抱了兩個藤編的棋罐出來,獻寶一般遞到了賀可甜麵前,裏頭裝的是一副用黑白瑪瑙製成的棋子。

“這是我爹從鋪子裏搜羅到的,知道我喜歡便給我帶回來了,我們今日便用這副吧!”

賀可甜幾欲吐血。

在賀可甜忍辱負重陪施伐柯下棋的時候,她心心念念的臨淵先生正在學堂裏授課。

陸池雖然脾氣有些奇怪,但架不住他相貌好啊,因此他的課總還是令人賞心悅目的,隻是今日課堂上,總有一道幽怨的眼神緊緊相隨。

當然,對此陸池是毫無心理負擔的。

散學後,他慢悠悠地整理完書本,一回頭便對上了一張氣鼓鼓的包子臉,不是小胖子朱禮又是誰?

“先生!”見陸池一直無視他,小胖子憋不住先開了口。

隨即又咬住唇有些懊惱,總覺得先開口仿佛就輸了呢!

“嗯?”陸池波瀾不驚地看了他一眼,仿佛沒有發現他眼中熊熊的怒火似的。

“先生,你昨日是不是跟我爺爺告狀了!”小胖子瞪著他,一臉悲憤地道。

枉費他一片真心,還想把自家才貌雙全的四姐姐介紹給先生當娘子,可原來昨日先生登門竟不是為了相看四姐姐,而是為了去找他爺爺告狀啊!

人心怎麽能這麽黑暗!

難怪昨日在爺爺的書房外先生難得溫柔得讓人毛骨悚然,想起那一幕,小胖子氣得眼圈都紅了……天知道他昨天在爺爺的書房裏經曆了什麽。

陸池輕笑一聲,十分坦然地點點頭,“是啊。”

小胖子一下子漲紅了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毫不羞愧的先生,這是完全不要臉了啊!告狀還能承認得如此的理直氣壯,簡直天理何在啊!

“還有事嗎?”陸池仿佛絲毫沒有感覺到小胖子的憤怒,頂著小胖子憤怒的眼神也毫無壓力。

“你……究竟跟我爺爺說了什麽?!”小胖子氣呼呼地瞪著毫不知恥的先生。

“我告訴朱老爺子,他孫子朱禮是個過目不忘的天才。”陸池微微一笑,道。

小胖子呆住。

他向來調皮搗蛋神憎鬼厭,母親生的弟弟已經考中了秀才,他卻連族學都進不去,他不是不知道所有人提起他就搖頭,但母親說人分許多種,有些人像他弟弟一般是個書呆子,除了讀書什麽都不會,也有人生來讀不進書,就譬如他……但他生來富貴,旁人不過是嫉妒罷了,讓他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

自此,他便越發的調皮搗蛋放飛自我了。

可是現在,他的先生說……他其實是個過目不忘的天才?

他下意識覺得先生在說謊,可是他知道先生不會說謊也不屑說謊,那也許……他真的是個天才?

這麽一想,竟又有些喜滋滋起來。

陸池看那小胖子的眼神便知道他在想什麽,不由得露出了一個十分微妙的笑容。

陸池難得沒有潑他冷水,且讓他高興一陣吧,畢竟他即將要麵臨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了……朱老爺子如今知道自家這個向來不受重視的孫子實則天賦異稟,正如獲至寶,摩拳擦掌地誓要掰正這棵被養歪了的小苗,正所謂愛之深責之切,朱老爺子既然對他寄予了厚望,那麽必然會用上雷霆手段。

曾經的逍遙快活都將成為過眼雲煙,他每天要麵對的再不是有求必應,意欲將他捧殺,養成一個廢物點心的繼母,而是朱老爺子那張讓人望而生畏的黑臉。

想想竟有點小期待呢。

小胖子朱禮此對還沉浸在自己是一個天才的美好想象裏,完全沒有體會到先生森森的惡意,也並不知道自己水深火熱的日子……即將來臨。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這個笑得十分微妙的男人。

很多年後,朱禮身著朝服,頭戴三枝九葉頂冠,跪在太和殿前聽宣,宣曰:“第一甲第一名朱禮,賜進士及第。”

而那,僅僅是他輝煌的起點。

朱禮雖長於繼母之手,但這一生也算順遂,幼年繼母意欲捧殺,比起自小便被母親逼著讀書讀成了一個書呆子的弟弟來說,他的童年可以說是十分的逍遙自在了。

待到少年之時,在他人生最重要的轉折點,他遇到了他的先生陸池……

後史記載,朱禮一生極為輝煌,最終官至宰相,掌丞天子,助理萬機,達到了所有讀書人最渴望的巔峰,是為天下讀書人的楷模。

若說此生是誰最得朱禮感激,又是誰最令他恨得牙癢癢,那一定是他的先生,陸池。

不過,那些都是後話了。

而此時的朱禮,將要麵對他人生最黑暗的時刻……

施家小院裏,機關算盡最後還是逃不過的賀可甜耐著性子陪施伐柯又下完了一局棋,施伐柯毫無懸念地輸慘了。

“阿柯,休息一下吧,一直下棋你不膩嗎?”忍無可忍地,賀可甜道。

她就不明白了,為什麽會有人一直輸棋還能一直保持著這般興致勃勃的心態啊!

“不膩啊。”施伐柯眨了眨眼睛,一臉天真地道,“難得有人願意和我下棋呢,可甜你真好。”

賀可甜抽了抽嘴角,即便是被誇獎了也完全沒有覺得開心呢!

“可是我膩了。”賀可甜的耐心終於告罄,她沉下臉,伸手把棋子一推,擺出了拒不合作的態度。

棋盤上頓時亂作一團。

施伐柯看了一眼亂作一團的棋盤,複而抿唇看向她,臉上的表情有點奇怪。

賀可甜被她看得有些發毛,猶豫著要不要服軟,畢竟她還有求於她呢……萬一把她惹毛了也不好收場。

正猶豫著糾結著,便見施伐柯突然“噗嗤”一下笑開了。

“終於忍不住啦。”施伐柯笑得見牙不見眼,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

賀可甜被她笑懵了,“怎……怎麽了?你什麽意思?”

施伐柯卻是哈哈笑得有些停不下來。

賀可甜雖不知道她在笑什麽,但無疑是自己娛樂了她,這個認知讓她臉上發紅,不是羞的,而是惱的。

終於,在賀可甜怒意勃發之前,施伐柯好不容易止住了臉上的笑意,邊擦笑出來的眼淚邊道:“我一直在想,你可以忍我多久,看來今日果然就是你的底限了。”

賀可甜一下子瞪圓了眼睛,“你……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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