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討米

白小玲坐在家徒四壁的破舊茅屋裏,聽著隔壁茅屋傳來的嗚嗚的哭聲,她花了三個時辰,終於接受了一個事實,她穿越了,而且還穿越到一個和她同名同姓的寡婦身上。

就在三個時辰前,小叔子沈逐浪將她從房梁上取下來,勸了她很多話,她從他的言語中了解了很多信息,比如在隔壁一直哭泣的正是她的婆婆,今天從軍的村頭林二狗帶回來一個消息,原主白小玲的相公已經戰死。原主是個可憐的女人,她嫁入沈家的前一天,相公就奔赴戰場,在她嫁過來的第三個月,就傳來相公戰死的消息,可憐她連相公長什麽樣子都沒見過,她一時想不開,在自個屋裏上吊,幸好小叔子發現及時,這才將她救下。

白小玲是個孤兒,受到一些社會愛心人士的資助上了大學,她學的是農學專業,穿越過來之前,她正在試驗田裏收割水稻,通過四年的努力,她終於種出了一種抗蟲抗旱的水稻,她正拿著水稻種子高興,想不到樂極生悲,她穿越了。

隔壁,小叔子沈逐浪還在勸婆婆(劉氏),“娘,你就別哭了,哭壞了眼睛可怎麽辦?你放心,哥不在了,以後這個家由我來扛。”

劉氏聽了這話,哭得更加厲害,“你爹病死之前,拉著我的手對我說,他讀了一輩子的書,隻是一個進士,他希望我們沈家能出一個狀元。逐浪,就算你哥不在了,這個家也不需要你來扛,你好好讀書,爭取考中狀元,完成你爹的心願。”

沈逐浪沒有再說話,他從小身體就弱,所以家中一切事務都是由哥來做,他隻需要安心學習。自從哥從軍以後,家裏的田地沒人種,都荒廢了。米缸見了底,這個冬天又極其寒冷,他們該如何熬過去?

他也想好好讀書,但是家裏的情況他也知道,娘年紀大了,嫂子又做不了重活,家裏根本沒有能力再支持他繼續讀書。而且他也是家裏唯一的男丁的,如果這個時候他不扛起這個家,他們家或許真的就要垮了。

他喂了劉氏半碗稀飯,對她說道:“娘,你先休息,我給嫂子送一碗稀飯過去。”

白小玲聽到這句話,她捂著早就咕嚕叫的肚子,她的確餓極了。

屋外有人咳嗽的聲音,然後便有敲門的聲音傳來,“嫂子,你睡了嗎?”

稀飯來了,她怎麽可能睡了。

白小玲連忙答道:“沒睡。”

“我現在可以進來嗎?”

果然是讀過書的人,就是有禮貌。

“可以。”

沈逐浪進屋的時候,也有一股寒風卷了進來,凍得白小玲縮了縮脖子,他連忙將門關上,然後將半碗還冒著熱氣的稀飯放在桌子上,“嫂子,趁熱喝吧!喝了就暖和了。”

她看著那半碗稀飯,稀飯裏麵大部分都是水,水裏沒有幾粒米,看來這個家庭真的貧困潦倒,就差被餓死了。

白小玲將稀飯端起,碗裏傳來的熱氣倒是讓她的手溫暖了幾分,她喝了一口之後,身體也暖和了一點。

“咳咳……”沈逐浪又咳嗽了兩聲,他說道:“嫂子,那你喝了稀飯以後就快些歇息吧!明日我再去鎮上給你請個大夫看一看。”

這個家什麽情況,她也大概了解了,連飯都沒得吃,哪裏還有閑錢去請大夫,想必他就算要去,也不是去請大夫,而是去求大夫。這也看得出,小叔子沈逐浪,是真的關心白小玲。

白小玲捧著碗,她說道:“逐浪,我沒事,不用請大夫。”

他看著她脖子上深紅的勒痕,又咳嗽了幾聲,“嫂子,那你早點休息。”

“好。”

沈逐浪出去了,白小玲喝了剩下的稀飯,然後倒在**,用被子裹著自己。這床被子很薄,就算她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但還是依然很冷,而且那半碗稀飯喝下去,根本沒有一點感覺,又冷又餓,真的睡不著。

在**抖了一夜,白小玲聽到隔壁傳來開門的咯吱聲,她看向窗戶,天還沒有完全亮,是誰這麽早就出門了?

她起來在箱子裏麵翻找著,原主白小玲的衣服很少,能禦寒的更沒有幾個,她索性將全部的衣服都穿在身上,這才勉強覺得不冷。

外麵下著雪,她看著雪地上的那一串腳印,就知道剛才出去的是小叔子沈逐浪。他這麽早去做什麽?

白小玲跟著腳印過去,在一戶農家前,她終於見到了沈逐浪,沈逐浪穿著單薄的麻衣,站在一個婦人麵前,手腳都哆嗦地厲害,但是他的臉卻通紅。他手裏拿著一個碗,對婦人說道:“三姑,家裏的米沒有了,你家可有富餘?”

對於一個讀書人來說,這是一件多麽羞恥的事情。

但是在這個冬天,大雪掩埋了一切,如果不這樣,恐怕他們一家人都得餓死。

婦人說道:“侄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家也是窮得響叮當,今年的收成不好,自己都怕過不去這個坎,你還是去你大舅家看看吧!”

沈逐浪的臉更紅,他連忙道了一聲謝,然後就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他走了之後,婦人對著他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呸,一家的懶散貨,沒有米隻會四處討要。那新嫁入的媳婦,光是長了一張好看的臉,什麽活兒都不做,還妄想靠百家將他們一家子養起來,休想。”

看著婦人當麵一套背麵一套的嘴臉,白小玲皺了皺眉頭,不過她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原主五體不勤。

沈逐浪又到了另外一戶農戶門前,這一次,他猶豫了很久才舉起手敲門,他單薄的身子在雪地裏麵發抖,也不住地咳嗽著。

敲了很久,沒有人來開門,他明白,如果他今天討不到米,那麽娘和嫂子就沒有飯吃。這麽冷的天,再加上沒有食物,他們很快就熬不下去了。

他終於鼓起勇氣喊道:“大舅,大舅你在家嗎?”

他在屋外等了半個時辰,終於有人來開門的,開門的不是他大舅,而是大舅母,大舅母一副凶神惡煞母夜叉的模樣,她大嗓門吼道:“什麽事?大早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沈逐浪顯然被嚇到了,他泯了嘴唇,然後說道:“舅母,家裏可有……”

她很不耐煩地打斷了他說話,“沒有,沒有,擾人清夢,真是作孽。”

說完以後,嘭,將木門甩上了。

沈逐浪站在門前,久久沒有回過神。

在這個小村子,還有一家親戚,那便是他的二叔家,二叔外出做生意,長年不回家,家中隻有二嬸和小虎子,二嬸家和他們家差不多,都是家徒四壁,窮得叮當響。按理來說,他是不該去她的家中討米,而且家中富裕的親戚都不願意給他借米,更何況二嬸。

但是話又說回來,如果他不去,他們又該怎麽辦?

沈逐浪又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在一處破舊的木屋前停了下來,他剛準備敲門,門開了。小虎子提著半袋糙米,小臉黑黑的,他看見沈逐浪,露出了兩顆虎牙,“逐浪哥,我娘正讓我給你送米來。”

他聽了小胡子的話以後,濕了眼眶,問道:“二嬸呢?”

“娘一大早就背了一捆幹柴去鎮上了,她說賣了柴以後,順便去看看爹。”

沈逐浪接過半袋米,聲音有些哽咽地對小虎子說道:“虎子,這米等到開春以後,我定會還你們。”

“逐浪哥,我娘說了,你們家遭了難,這米不用還。”

“不,一定要還。”

沈逐浪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二嬸家,他回到家中,哭了一場,然後開始生火做飯。百無一用是書生,這說的就是他,他一個大男人,什麽都不會做,還要像乞丐一樣四處討米,他真是把讀書人的臉都丟完了,這書,不讀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