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心事
正當桃夭思索著如何給彼此一個台階時,息出哈哈大笑起來。
桃夭一驚,疑惑的看著他。
息出的笑聲又嘎然而止,換上平時嚴肅冷漠的神情。
“既然夫人能說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番話來,那麽,君上的新政,臣隻得同意了。”
什麽?
幾人都以為是聽錯了,驚鄂的互視一眼。
“但是,臣隻同意德政,至於法製,臣是萬萬不許,臣隻給兩年時間,如果國之財政不得增收,軍隊不得擴張,那麽,所謂的新政,將會一一廢除,從此息之朝堂不得再提新政二字。”
僅兩年時間,怎麽可能?
息侯欲反駁,被桃夭以眼神製止。
“如此,便以兩年為限。”桃夭帥先開口,“還望正卿在這兩年之內不要加以幹涉,正卿該知道,君子一言,重於九鼎。”
息出聽言,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瞟了一眼息侯,依舊諷刺嘲笑,“既然君上不聽臣的話,臣倒要看看,君上的新政是如何令息國煥然一新?”言畢長袖一拂便大步離去。
待腳步聲遠,息侯才忍不住的癱倒在地上。
“君上?”
桃夭與司宮立即上前扶起他。
息侯緊緊抓住桃夭的手,顯得激動無比,“夫人,寡人之政可以施實了。”
“嗯。”桃夭重重的點點頭,臉上也掛著笑容,雖然隻有兩年的時間,但這便是機會。
“寡人一定會勤於國政,讓息出好好看看,寡人並非他的傀儡。”
“君上放心,妾一定會全力相助君上。”桃夭許諾,心裏著實鬆了一口氣。
“可寡人不明白,為何他突然答應了?”
桃夭暗忖,息出答應更多的是想看息侯的笑話?還是想借息侯新政失敗便有了借口逼宮?桃夭心中驚駭,可這也是息侯的一條出路不是嗎?她搖了搖頭,“不管他出於什麽目的,君上用心去做便是。”
入夜,玉瓚仍見桃夭伏首於案前,她上前勸道,“公主,正卿己經答應了新政,你也該好好休息了。”
桃夭抬起頭來,微笑道,“這才剛開始,新政實施,還有更忙的時侯。”
玉瓚不解,“可這些事不該由君上來做嗎?”
桃夭道,“你也知君上的情況,再者,正卿雖然答應了,難保不從中作梗,暗地阻止,我不能掉以輕心,我必須盡快助君上拿回實權,隻有這樣,借助於息國,才能為君父,為顏英討個公道……”
桃夭說著說著,聲音越發低沉,似又想到以往之事。
“可以後息侯得了勢會幫助我們嗎?”玉瓚問道,那必竟是與楚國做對,而息侯的性子又是如此軟弱。
桃夭心裏明白,她放下手裏的竹簡,看著晃動的燭光,神色有幾分沒落,又有些恍惚,“我也不知,但是這是我唯一可依靠的……我剛到息宮,什麽都還不清楚,隻有先得到息侯的信任,要得到他的信任,必須幫他完成他最想做的事。”言語之間,透著無奈,又藏著一份堅定。
“公主。”
玉瓚見了,上前兩步來到她麵前,握上她的手,“奴婢嘴笨,不知如何安慰公主,不管公主做什麽樣的決定,不管前方的路多麽辛苦,奴婢也會陪著公主走下去。”
桃夭聽言瞬間紅了眼眶,她深吸一口氣,笑了笑,故作輕鬆道,“還說嘴笨,如此煽情之言,倒要讓我流淚了。”
玉瓚噗嗤一聲,也笑了起來……
深夜,玉瓚己經入睡,桃夭披了件外套,站在窗下,看著明亮的夜空,久久未能入眠。
同時不能入眠的還有一人,遠在千裏的楚宮,熊貲站在回廊下注視著遠方的明月,心事重重。
楚軍伐鄧,取得四城,鄧祁侯一氣之下重病不起,楚軍大獲全勝而歸,然而等待熊貲的卻是鄧武後閉門不見。
他早有心理準備,母親必然生氣,卻不知母親發了狠話,不準他踏入棲鸞殿一步。
熊貲一聲歎息,他能理解母親,可是他卻必須要這樣做。
“大王。”
身後傳來隨姬的聲音,她手裏拿著一件披風,輕輕搭在熊貲的肩上。
“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熊貲沒有轉身。
隨姬道,“妾去了棲鸞殿,母後身子己經好了許多。”
她是特意過來告訴一聲,以免熊貲擔心。
熊貲明白她的心意,輕應一聲,轉過身來,“母後處可要勞你費心了。”
“大王嚴重了,這是妾該做的。”隨姬輕言道,“大王也別太擔心,母後終會想明白的,大王的所作所為皆是為了江山社稷。”
“念雲不認為寡人無情無義?”
隨姬搖搖頭,“正好相反,大王是重情義之人,否則如今天下己無鄧國,大王一邊要施展心中報負,一邊要顧及母後的感受,大王心裏的苦卻沒人能明白。”
熊貲聽言卻也笑了,將她打量一番,“寡人的心事,你到是最明白的。”
隨姬垂下雙眸,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妾願為大王分憂。”
熊貲頜首,甚感欣慰。
這時,有宮人走來,將一封秘信交到趙升手裏,趙升接過後,立即呈上。
熊貲啟閱,頓時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隨姬看在眼裏,心中擔心,“大王?”
熊貲將信收入懷中,“天色己晚,你回吧。”言畢,令宮人送隨姬回殿,自己帶著趙升帥先離去。
隨姬在其身後施了一禮。
當她出了儀元殿,但見先前送信的宮人,隨姬想了想,走上前去,“適才是何處的來信?可是國中發生了大事?”
宮人道,“奴不知,像是息國的來信。”
又是息國?
隨姬點點頭,略有所思。
回到自己的寢殿,婢女綠衣見主子心思重重,誤為主子難受是因為在棲鸞殿受了氣,“主子為何不將鄧姬為難的事告訴大王?”
原來,隨姬去了棲鸞殿,並沒有見到武後,被鄧姬擋在了門外,且言語不敬。
鄧姬是熊貲正妻去逝後,鄧國再送來的公主,仗著鄧武後的關係,性子囂張,不得熊貲待見,卻將一切怒氣撒在隨姬身上,這番熊貲瞞著武後伐鄧,武後傷心,鄧姬趁機在武後麵前讒言,言之隨姬得大王寵愛,必然事先知情,卻未能將伐鄧一事稟告,也未能阻止大王的舉動,令大王背上無情無義的名聲。
武後心裏明白此事與隨姬無關,卻怒火難忍,連帶著隨姬也惱怒起來,因此隨姬幾番求見,皆不得入。
隨姬心有委屈,卻沒在熊貲麵前提及,隻得默默承受。
綠衣為主子不平,“武後傷心,鄧姬卻借此大做文章,連她身邊的奴婢芷蘭都如此囂張。”
綠衣不由得想到芷蘭那趾高氣昂的模樣……
“武後說了,誰也不見。”芷蘭挑眉看著麵前的隨姬主仆,又補充道,“奴婢還是勸隨姬回吧,免得武後見了你,會更加生氣,武後傷了身子,隨姬能擔當得起嗎?”
當時綠衣很生氣,想辯解兩句,被主子阻止,這番想來,氣還未消。
“綠衣。”隨姬低聲嗬斥,“不可胡言。”
綠衣隻得歎氣一聲,見著主子的神色沒落,又道,“適才大王也說了,他的心思,主子最明白,可見大王心裏有著主子呢,主子也可不必理那鄧姬,等過些日子,大王與武後的心結解開了,武後必不會責怪主子,大王也會來看望主子……”
“綠衣,你可知最近息國發生了何事?”隨姬突然打斷綠衣的話。
“息國?”綠衣詫異,不明白主子為何提到息國,她搖了搖頭,“這個奴婢不知,若主子想知道,明日奴婢便去打聽一番。”
“罷了。”隨姬又揮揮手,“後宮婦人還是別管前朝之事,你去打些熱水來,我也累了。”
“喏。”綠衣退出。
隨姬來到妝台前坐下,想到大軍歸來那日,武後召公子從入宮,詳問楚軍攻鄧一事,公子從卻說起途中遇上了陳國公主,原來息國國君娶的正是那位在楚宮生活過的桃夭,而最近大王時刻關注息國動向,難道也是因為她?
想到宮中那所留下的桃院,想到大王時刻去院裏獨坐,隨姬神色沒落,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苦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