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挨打
隨安猶猶豫豫的走到門口,按理,林家賣不賣炭跟她不相幹,可細想一下那一家人品行,還有林姑娘那些個幾乎是不要臉的伶俐,她無端的心裏有點怕。
連老夫人都不得不硬忍著,她一個打工仔犯不著弄些事出來叫林家沒臉。
不過,傷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林家悄悄的瞞著人賣炭,總歸是心裏有鬼見不得光。
不知是不是因為砸了額頭,這一夜她睡的很不安穩,做了好些亂七八糟的夢,第二日醒來被風一吹,就有些搖搖晃晃。
太爺升任太尉,府裏過年的氣氛濃鬱,到處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雖然小院安靜,可心情還是跟著好了許多,仿佛那些煩心事都被鞭炮炸跑了一樣。
一個小廝過來叫她:“隨安姐,你家裏來人了,在西邊角門那裏等著。”
“多謝你!”隨安從船盤裏的碟子裏抓了一把長生果給他,剛要關了門去,想起今時不同往日,萬一林家人再過來串門,便多跑了幾步路去錦竹院尋了武英過來幫忙看一下門,然後才去了角門。
看見李鬆她臉上露出一個笑,喊了一聲:“鬆二哥。”
李鬆遞了一個小布包裹過來:“獵的皮子剩下些零碎,我托人給做了個小坎肩,你穿在衣裳裏頭避寒。”
隨安打開一看竟然是灰鼠毛料的,連忙搖頭:“這個貴重,若是托在店裏賣,得賣個幾兩銀子吧!我有棉襖,也用不上這個。”
李鬆有點急:“這個毛色不好,是好幾塊拚起來的。”他攢了很久才攢出來,就算能賣個一二兩銀子,也不如送給隨安:“你快收著,我還有事問你。”他看了一眼角門的婆子,然後壓低聲音問:“你知道自己的贖身銀子是多少嗎?”
隨安咬唇,腦子卻轉的飛快,褚秋水在鄉下多虧李鬆照顧,她欠下的人情夠多了,上次李鬆說攢了五兩銀子,她心裏隱隱的就覺得或許他得提這事。若是老夫人不想讓她當通房,她努力一把,到了十八歲求著府裏,說不定能贖身出府,跟李鬆走的近些也沒什麽。可老夫人已經跟太爺表露了叫她當通房的意思,她若是跟李鬆走近了,留下個曖昧的印象,隻怕褚翌先打死她了,到時候還要連累李鬆。
想到這裏,她搖了搖頭:“從前聽說老夫人身邊一個二等丫頭,贖身用了五十兩。我年紀還小,也沒考慮,再說就是十兩二十兩也是個大數,夠莊戶人家過個十年八年的了。不說這個了,我爹回去好嗎?”
李鬆的手隨著那五十兩的話慢慢的攥緊,心不在焉的道:“他還好,過冬的柴也收拾好了,燒炕足夠用了。”
隨安點頭,拿出三兩銀子:“鬆二哥,這三兩銀子你幫我收著,若是我爹那裏有用錢的地方你再拿出來貼補,別一下子給了他。”
褚秋水不懂生計,給他多少也要被糟蹋了。
李鬆遲疑的接了過來,最後下定決心道:“我過完年可能要跟著人走鏢,押了貨物往西北那邊,來回一趟多半年的時間怎麽也有二十兩銀子,這樣不出二三年的功夫就能把你贖出來了。”
隨安沒想到他真的說了出來,一時心裏五味雜陳,可府裏有可能叫她當通房的話她沒法說,她自己想逃跑的話更沒法說,隻好顧左右而言他的道:“那二哥路上可要小心些,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來。”
李鬆沒聽到她拒絕,長長的鬆一口氣,又說了幾句褚秋水那裏到時候他會托了人繼續照顧著,最後道:“要替裏正家買些好炭帶回去。”
隨安一聽他要買炭,連忙道,“鬆二哥你幫我個忙。”幸虧她昨兒問了林家賣炭的是哪一家,偷偷把自己的主意說了。
李鬆點頭,重複了一遍,然後道:“你放心吧,就這點事,給你辦不壞。”
隨安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目送李鬆走了,回到小院,重新睡了一覺,感覺頭腦清醒,神情氣爽。
結果一睜開眼看見褚翌正坐在她床邊,嚇得她差點叫出來。
額頭上清涼清涼的,原來那神清氣爽是他給塗了一層藥膏。
褚翌皺著眉,一臉嫌棄:“你多大的人了,睡覺竟然流口水。”
隨安連忙伸手去摸,褚翌見她衣裳鬆散,露出雪白的脖頸,便有些不自然的扭頭:“你這屋子也忒冷了,燒個炭盆吧。”
“二等的丫頭才能領到一些炭,奴婢也沒那麽嬌貴。”
“聽說你家裏來人了?最近來的挺勤啊!”
隨安嗯了一聲,起身找鞋子:“快過年了,來城裏的機會多,捎了些東西給我。”她越坦坦****,褚翌才不會多心,若是支支吾吾遮遮掩掩,沒事也能弄出事來。
沒想到褚翌這次竟然扭捏起來:“你年紀也不小了,男女七歲不同席,該避忌的要要避忌一下。”又道:“也不是不叫你見家人,總該有個陪著你的才行,下次不如叫武英跟著。”
隨安回頭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道了聲:“好。”她有時候還猜不透褚翌的想法,若說兩人之間有曖昧,那也是沒影的事,否則她早被老夫人打死了。老夫人讓她做通房,跟她自己往上湊著去做通房那是兩回事。要不蓮香怎麽隻敢給她使手段,卻不敢正大光明的勾引褚翌呢?在後宅裏頭生存,活下來的都是清楚主子們的底線在哪裏的人。
褚翌高興起來:“我叫武英領了些紅紙,這院子的春聯咱們自己寫。”
隨安笑著道:“那奴婢去裁紅紙。”
兩個人把這一茬給揭了過去。
誰知年三十中午,她就被人喊到了林家院子。
進去之後沒來的及行禮就被人踹倒在地,褚太爺怒道:“好你個賤婢,竟然替主子做功課,我說老九怎麽攔著不叫我見先生,鬧了半天,這功課都是你寫的,給我打!”
隨安張嘴剛要反駁,才說出一個字就被人堵住嘴,按在了地上打了起來。
十板子下去,她已經半暈,腦子裏頭那喊冤辯駁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褚太爺能夠默認書房小院都是褚翌自己打掃整理,自然也能不分青紅皂白的先打她一頓。
隻是沒想到誰會這樣在褚太爺跟前汙蔑她。
可這事兒,少不了林先生的推波助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