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君心難測
夜紫菱呆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表哥?”
“我說的都是真的。”寒玉錦閉了閉眼,語氣陰冷,“這是夜紅綾親口所說,並非我胡亂編造謊言構陷。”
護國公主權力本已不小,封號等同於親王,且又手握兵權,比幾位皇子還威風。
可她卻說“待本宮掌大權那日”。
掌大權。
護國公主之上,更大的權力不就是帝位?
夜紫菱震驚了很久,才慢慢接受了寒玉錦說的這種可能,雖然心裏還是不太相信——畢竟夜紅綾是個女子,穆國從來就沒有過女皇當政的先例。
她就算真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可能成功。
不過……
夜紫菱眸心閃過一道寒芒,嘴角陰沉沉地勾起,如果父皇聽到了這句話,不知會怎麽樣?
她突然間很期待看到父皇聽到這句話之後的反應。
“玉錦表哥。”她抬眼看向寒玉錦,眼底情意綿綿,聲音溫柔,“這件事我會還你一個清白的,你且等我的好消息。”
寒玉錦聞言,感動地想伸手觸碰她,卻及時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肮髒狼狽,有些局促地收回手,惆悵地歎了口氣:“原本我想為蕭王表哥好好謀劃的,卻不料……”
“表哥不用自責。”夜紫菱道,“皇兄去了邊關,現在也是掌兵權的皇子了,待以後立下戰功回朝隻會更加得人心。兵權掌在旁人手裏不可靠,握在自己手裏才可靠。”
夜紅綾既然不可用,那就舍棄。
三皇兄本就是母後嫡子,名正言順的正統血脈,待日後三皇兄立了軍功回朝,手裏握有足夠重的兵權,諸位皇子又有誰還能跟他抗衡?
夜紫菱現在要做的,就是在三皇兄回來之前保住寒家,而如今有了寒玉錦這番話,知道一切都是夜紅綾自導自演的戲碼,她隻要想辦法還了玉錦表兄清白,保住寒家自然輕而易舉。
而夜紅綾……
居然不惜以自殘的手段來設計陷害朝臣之子,這件事若是公布出去,父皇絕不會原諒她!
帶著這樣的自信,夜紫菱離開了天牢,迎麵看到寒翎,她的唇角染上幾分自信的笑意:“大表兄。”
寒翎見她如此神情,心裏一動,正要開口問,卻聽夜紫菱道:“先去麵見父皇。”
寒翎心裏咯噔一下,忍不住低聲道:“玉錦說了什麽?”
夜紫菱環顧左右,聲音低得隻有寒翎能聽到:“夜紅綾想篡位,刺殺一事是她陷害玉錦哥哥所施展的苦肉計。”
什麽?
寒翎震驚失色。
夜紫菱語氣急迫:“我現在就去告訴父皇,拆穿夜紅綾的陰謀。”
“等等。”寒翎回神,看著往轎子走去的夜紫菱,連忙開口阻止,“公主不可。”
嗯?
夜紫菱回眸,微微蹙眉:“為什麽?”
既然一切都是夜紅綾的陰謀詭計,那麽直接稟報父皇,讓父皇查清此事還玉錦一個清白,才是上上策。
“皇上不會相信的。”寒翎壓低了聲音,“自古以來從沒有公主當皇帝的說法,就算這件事是真的,皇上也不會相信,反而會以為玉錦借機為自己開脫而隨意編造了一個借口誣陷七公主。”
寒翎還有一句話沒說。
就算皇上相信,表麵上也絕不會讓人知道他信了此事。
夜紅綾是護國公主,三年軍功帶給她的不止是兵權,還有朝中大臣以及武將對她的敬服。這個時候若傳出護國公主有謀反之心,大臣武將們絕不會相信,隻會以為這是寒家在找借口給寒玉錦刺殺公主一事脫罪。
君心難測。
當今皇帝是個猜忌心很重的人,但他也是個善於權術的君王。
他知道夜紅綾的重要性,更清楚就算要防備夜紅綾擁兵自重,也隻會暗地裏防,絕不可能讓旁人知道他連自己的女兒都猜忌。
如果夜紫菱把這件事說出來,皇上為了表示對夜紅綾的信任,為了堵住眾臣的猜疑,極有可能會把玉錦刺殺的罪名坐實。
聖旨一旦定下便再難翻案,就算帝王心裏對夜紅綾有了猜忌之心,可於寒家也絕沒有任何好處。
“那現在該怎麽辦?”夜紫菱蹙眉,“難道我們要放過這麽好的一個機會?”
“你且不要聲張,回去先把此時稟報給皇後姑姑。”寒翎轉頭看了看,低聲道,“夜紅綾若真有謀反之心,我們可以一步步誘她露出馬腳。事在人為,以後總有辦法對付她。”
夜紫菱聞言沉默片刻,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點了嗯了一聲:“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寒玉錦現在尚未定罪,在天牢裏雖受些苦遭些罪,但事到如今他們隻能先沉住氣,耐心地等,細細籌謀。
夜紅綾打仗很厲害不假,可玩弄權術……
夜紫菱麵上劃過一絲高傲的冷笑,她隻怕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宮裏的事情夜紅綾並不關心,次日一早,護國公主府突如其來的消息引起整個帝都的嘩然。
近幾日來帝都皇城內外,茶餘飯後談論的幾乎都是來自護國公主府的話題。
而今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護國公主夜紅綾被心愛的情郎刺殺,在府中養了一月有餘,傷勢剛剛好了些,便公然宣布納了寒家庶子為側夫,此事頓時在帝都掀起一陣軒然大波。
幾乎整個皇城都在議論,這位公主殿下是不是被情郎傷透了心,所以才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
側夫?
曆來隻聽說王爺納側妃,納妾,還從未聽說過有女子可以納側夫的。
就算是金枝玉葉的公主,也從未有過如此狂放不羈的行徑,簡直把道德綱常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護國公主這是要打破世俗製度,做穆國史上第一位納側夫的女子?
而且納的還是寒家庶子?
然而讓人出乎意料的是,帝都大半之人對此事居然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而很少有人當真去抨擊討伐。也許是因為護國公主保家衛國有功,也許是因為她剛剛受過一次嚴重的情傷。
即便是那些平時動輒抓住朝臣錯處上折子彈劾的老頑固們,對此事也是抱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
當然,也總會有一兩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