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人間慘劇
吳老三挺倒黴的，至少他自己是這麽認為。
沒招誰沒惹誰，出門就挨了一頓揍。
吳府的家丁一邊衝過來一邊大叫:“好大的膽子，你們可知吳員外是誰，他是縣太爺的至交！今日讓你們走不出這牟縣，兄弟們，上啊！”
可惜，吳府的家丁拿的是鞭子，旺財和來福拿著的是刀。
狗腿子們亮出家夥的時候，吳府家丁們紛紛後退，李魁鑽過去叮咣二五一頓打，登時將吳府家丁打倒在地。
石小凡一看大喜，李魁這廝功夫不錯，竟然將對方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這個莽漢，石小凡想要著留在身邊。
不同於旺財來福幾個隻會虛張聲勢沒有半點功夫的狗腿子，李魁顯然是練過功夫。
這不是武俠小說，也沒有飛簷走壁。李魁打架的時候幾乎是撞過去的，因為他身材高大，根本不大用什麽招式。一下撞過去，對附近就會被撞飛。
吳府家丁見勢不妙，知道單打獨鬥隻有挨揍的份兒，於是一擁而上想借助人多的力量製服這個莽漢。
誰知李魁高大的身軀打起架來竟然極是靈活，這次他沒有手下留情，撲上來的吳府家丁個個骨斷腿折躺在地上呻吟起來。
旺財幾個狗腿子把早已揍成豬頭的吳老三提了過來，吳老三眼睛已經腫的睜不開，說話也不清楚了:“你們是森麽人？”
石小凡微微一笑:“打你的人！”說完又是一拳……
小男孩被吳府家丁踢了幾腳，竟然是傷的不輕，小女孩趴在他身邊哭泣，一直叫著哥哥。
這情景不免讓人心生惻隱之心，石小凡走過去蹲下:“傷著哪裏沒有？”
小男孩看著石小凡的打扮，本能的有些抵觸，他縮了縮身子，擦去嘴角的鮮血:“求求你賞點吃的吧。”
石小凡心中一痛:“來福，來福！拿點吃的來。”
眾人出來溜達哪裏帶什麽吃的了，來福是個吃貨，他從懷裏摸了摸:“小公爺，我隻有這一塊餅。”
“拿來！”石小凡大喊。
那塊被吃貨來福當做點心的小餅僅有巴掌大，石小凡遞過去。
小男孩猶豫了一下，然後一把奪過來。饑餓已經使他們放棄了尊嚴，他們隻想吃。
可畢竟人是感情動物，小男孩將搶過來餅撕成兩半。他將那一大半的餅給了他妹妹:“小花，快吃吧。”
原來小女孩叫小花，鄉下人起的名字都是這樣，在石小凡他們看起來似乎有些土氣。
小花拿著餅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小男孩看著妹妹笑了。
‘咕咚’一聲，小花倒在地上，手裏的半塊餅滑落在地。
“妹妹！”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大叫。
石小凡大驚，他撲過去抱起小花。
隻見小花輕若無物，身子軟軟的垂下，石小凡一摸鼻息，竟然已經死去。
她，是餓死的。
一個八九歲的孩子，活活的餓死在石小凡麵前。
雖然她的手裏拿著半塊餅，可是對於已經缺乏營養油盡燈枯的八歲孩子來說，這塊餅來太晚太遲了。
她的身體功能已經衰竭，求生的欲望使她扔在堅持，所以外表看起來她似乎沒有那麽弱。
可等到手裏有了半塊餅，她的身體立刻放鬆了起來，各功能器官立刻衰竭，神仙也救不了。
其實她早已經不行了，是希望在支持著她。等到了希望，小花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小男孩哭的撕心裂肺，他手裏的餅扔在了地上。
“妹妹、妹妹你不要走，爹爹和娘都死了，你不要再離開我。求求你，求求你，妹妹！……”
石小凡抱著小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旺財和來福幾個狗腿子也跟著摸起了眼淚，雙兒說的對，其實石小凡和狗腿子們並不是壞人，他們隻是一群還沒長大的孩子。
石小凡在京城無惡不作，以欺負人為樂。其實他不過是想博人眼球，讓人記住他害怕他。
骨子裏，他們幾個心腸並不壞。麵對如此慘絕人寰的場景，狗腿子們比誰都具有同情心。
“啊～！”石小凡抱著小花哭了起來，他從來沒有見過，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就這樣消失在自己麵前。
還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還是活活餓死的。
石小凡嚎啕大哭，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他無法相信，在京城花天酒地的他，在京城一擲千金的他，有生之年會見到這麽悲慘的事情。
往常，京城傳來各地災害的奏疏，大臣們也隻是心裏同情一下，他們看著地方官員語氣緊急的奏疏甚至覺得是太大驚小怪，因為挨餓的不是他們。
就連趙禎，同情心也隻是一閃而過，接著就是朝議、調查、籌糧、最後才是賑災。
往往等朝廷決定賑災了，災區早已餓殍遍地。
大臣們不知道，他們在吵鬧議論，各種漫不經心的經過一道道程序的時候，災區的百姓已經因為吃不上飯一個個的活活餓死。
小女孩的死對石小凡來說打擊無疑是巨大的，他肆意的哭著。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給她的不是溫暖，不是幸福，不是衣食無憂。
這個世界帶給她的，隻有冷漠和饑餓。石小凡想在小花的碑上刻上這麽一段話:她隻有八歲，來到了這個世界，滿懷希望和憧憬。而你們給她的，隻有饑餓和冷漠。
可笑的是，與這一切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吳府的高牆青瓦，四合大院。
是大腹便便，滿臉油膩的吳老三，和瘦骨嶙峋，搖搖欲墜的小花。
吳老三想溜，他看出來了，再待下去沒他什麽好果子吃。
石小凡輕輕放下小花，他瘋了一樣撞過去，就吳老三再次掀翻在地。
一拳、一拳、又是一拳……
不知道打了多久，吳三滿臉鮮血躺在地上不動了，石小凡打累了才停手。
小花身體已經漸漸冰冷，他的哥哥已經哭不出來了，他隻是喃喃的說:“小花別怕，別怕，你馬上就能見到爹爹和阿娘了。在天上你就不會挨餓了，別怕。”
石小凡聽著心裏在滴血，突然他紅著眼站了起來，從旁邊一名狗腿子手上接過佩刀，衝著吳老三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