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願嫁一人

沈靜嘉掃了一眼茶杯,抬手又添了半杯,“此事哥哥需暗中查找才是,免得打草驚蛇。”

聽到她的話,沈逸和詫異的看了沈靜嘉一眼,轉而又染上一抹心疼。

自己戍邊三年,妹妹跟母親在這深宅大院裏,竟要活的如此小心翼翼,哪怕才這般年紀,也早已懂得打草驚蛇的道理。

“嘉兒……”沈逸和不由的開口叫了一聲。

沈靜嘉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哥哥,神色如常,“怎麽了,哥哥?”

她越是神色平靜,沈逸和就越是心痛。

斂下眼瞼,沈逸和啜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無事,嘉兒你好好歇息,哥哥先去前麵了。”

說罷,他便起身往外麵去了,生怕再多留一刻,就會被自責淹沒。

看著那挺拔的背影漸漸遠去,沈靜嘉歎了口氣,放下手中已經不夠溫暖的杯子。

“南梔,把我的披風拿來。”

她柔聲吩咐著。

不消片刻,南梔便捧了那件純白色兔毛鑲邊的披風過來,“小姐要出去?”

“去見見父親。”

聽到她這麽說,南梔幫她係披風的手頓了一下,“小姐現在要去見侯爺?”

沈靜嘉麵色平靜,隻輕輕的嗯了一聲。

盡管南梔滿腹的疑問,但也知道主子的事情不應該過問太多的道理。

幫著沈靜嘉係好了披風就退到一旁跟著,微微低頭,隻看著前麵沈靜嘉披風下露出的一截翩躚裙擺。

前腳才跨進伯昌侯的院子,沈靜嘉就聽見趙姨娘的聲音。

“妾身已經去拜見過住持,一應法事都已經安排妥當。

另外,妾身也已經拜托住持注意大小姐,若是發現問題,就準備為大小姐祈福的法事。”

沈靜嘉冷冷的勾起嘴角,什麽為她祈福的法事,說明白不就是驅鬼麽?

隻是,需要驅鬼的是她沈靜嘉,還是趙姨娘?

心裏有鬼的,到底是誰?

“爹爹。”

沈靜嘉換上適宜的淺淡笑意,抬頭看向坐在上位的中年男人。

“嘉兒有事情想要跟爹爹說。”

她上前兩步,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站在伯昌侯身邊低眉順眼的趙姨娘一眼。

她這麽一看,伯昌侯也跟著看了趙姨娘一眼,他還沒有開口,趙姨娘就識趣的先開口道,“大小姐有話跟侯爺說,妾身就先去看看姐姐的法事準備的如何了。”

說完,就低垂著頭退了出去,一副溫柔大度的模樣。

伯昌侯看著沈靜嘉,“嘉兒有什麽事情要跟爹爹說啊?”

正如趙姨娘想的那樣,伯昌侯府裏的小姐們,沒有誰能跟沈靜嘉這個大小姐相比,就連一向嚴肅的伯昌侯,在麵對這個女兒的時候,也是難得的和顏悅色。

“爹爹,大哥回來了。”

沈靜嘉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麽一句。

伯昌侯愣了愣,他的妻子亡故,兒子自然是要回來的,這,有什麽問題嗎?

他疑惑的看向沈靜嘉,還不等他問出口,沈靜嘉又開口道,“爹爹,嘉兒已經十五了。”

“爹爹自是知曉你的年歲,你生辰才過不久,隻是你說這個……”他說到這裏,突然就停了下來。

是了,如今戍邊大將軍回京了,他唯一的妹妹也十五了,到了該相看人家的時候了,那盯著上麵那個位置的人,說不好……他想了半天才想明白的事情,竟是被自己的女兒提醒的!

再次看向沈靜嘉,伯昌侯的眼中滿是詫異,“嘉兒,你……”算了,既然她能想到這些,那想必是對自己的婚事有些想法的。

伯昌侯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一片清明,“你可是對自己的親事有什麽想法?”

“女兒隻想嫁一人,裴長清。”

她神情堅定,讓伯昌侯也不由得認真思索起裴長清這個名字來。

“這個裴長清,是何人?”

他想遍了京中的青年才俊,也沒能想出來裴長清到底是誰。

想起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沈靜嘉微微勾起嘴角,“是進京趕考的舉子。”

“什麽?”

聽到沈靜嘉的話,伯昌侯馬上就坐不住的站起身來,一巴掌拍在手邊的桌子上,震得桌麵的茶杯都晃了好幾下。

“你是我伯昌侯府的大小姐,京中多少青年才俊可以認你挑選的,你怎麽,你怎麽就看中了個什麽都沒有的舉子?

哦,還是進京趕考的外鄉人?”

哪怕平日裏再是寵愛沈靜嘉這個女兒,聽到她說這樣的話,伯昌侯還是抑製不住自己的怒氣。

沈靜嘉也不害怕,她抬起頭看向伯昌侯,“爹爹,大哥已經回京了,現在各方勢力一定都在想著拉攏大哥,最快的方法,就是成為他的妹婿。”

這話,她不說,伯昌侯也明白。

沈逸和這個將軍出在了伯昌侯府,也好,也不好。

就像沈靜嘉說的,眾人都想拉攏,可上麵那位自然也知道這些,將來沈靜嘉的婚事,說不好就是一場交易。

“可……”可沈靜嘉到底是伯昌侯府的大小姐,再如何,也不應嫁個寒門舉子啊!

沈靜嘉揚起笑臉,“爹爹,那裴長清是個不錯的人,哥哥也見過,如今雖是身份低微,可若是他朝一飛衝天,說不得還是我們伯昌侯府占了便宜。”

她說的沒錯,皇後的親子,未來的安國侯,能與太子一爭高下的人,自然是他們侯府占了便宜。

可是伯昌侯並不知道那些,他鐵青著臉,瞪著麵前的沈靜嘉,“那是他一飛衝天,進京趕考的舉子千千萬,憑什麽他就是那一飛衝天的?”

“嘉兒見裴公子不畏懼強權,亦不逢迎諂媚,定是一位有風骨的人物。

問他科考可有把握,他也謙虛有度,既不自誇自滿,亦不自卑自歎,足見心性堅定。

這樣的人,即便此次科考不中,下屆也定能拔得頭籌!”

看沈靜嘉這樣推崇那位裴長清,伯昌侯的眉頭就皺的更緊了。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女兒什麽時候見過這樣一位公子,甚至還芳心暗許。

“你既然這麽誇讚那個裴長清,那改日讓你大哥帶來看看,若是不如你所說的那般,那你的親事就由為父親自挑選,由不得你自己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