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林鹿初低頭看了自己的腳一眼，腳趾有些心虛的曲起來，“忘了。”
“地板上很涼，下次一定要記得穿。”晏溪行把地拖幹淨後將她拉到沙發上坐下，仔仔細細的檢查她手和腳上有沒有傷到的地方。
“可是家裏到處都有地毯，我不想穿拖鞋踩在地毯上。”
檢查確定她沒有受傷，晏溪行盯著她看了幾秒鍾，點頭認可她，“可以。”
“你不想穿就不穿，但是沒有地毯的地方必須穿鞋，不然就不許去，至少廚房你別再進了，這個可以做到嗎？”
林鹿初撇嘴，神情有些落寞，“我隻是想做早餐給你吃，我什麽都不會做，隻能煮粥了。可是我連端出來都端不好，還要讓你擔心，你會不會覺得我笨手笨腳？”
晏溪行輕笑，摸摸她的頭，“我怎麽會嫌棄你笨手笨腳呢？能吃你親手做的早餐我也很開心啊，但是我不希望你因為給我做早餐而受傷，你明白嗎？”
他眉眼間都是認真，喜悅是真的，擔憂也是真的。
他應該是愛她的吧？
她要怎麽樣才能放走他，放走這個唯一愛著她的人呢？
“晏溪行，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和你的父母有一天站在了對立麵，你會因為我跟他們……”林鹿初越說越猶豫，她其實是想問，如果有一天她和晏叔叔封阿姨站在了對立麵，他會不會選擇自己。
晏溪行愣了愣，總覺得林鹿初話裏有話，可是之前他問她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她都說沒有，到底是不是在騙他，隻要她不承認，他也無從知曉。
“初初，有些事情你不願意跟我說，那我就不問了，因為我不想逼你。”
“但是我隻希望你明白一點，無論和誰做對比，你在我這裏都是最重要的。”
“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會選擇你。”
林鹿初笑了，那種被選擇的安心感，僅僅隻是聽到他說，她也覺得很滿足了。
這個世界上，是有人愛著她，並堅定選擇她的。
*
一段時間之後，晏溪行還是發現了林鹿初的不對勁。
有時候晚上他醒來，會發現林鹿初根本不在他身邊睡著，房間裏也沒有她的身影。
找出去才發現漆黑的家裏，隻有玩具房裏有一點光亮。
看起來不像是第一次，說不定很早之前就是如此。
隻是他沒有發現。
可他不敢問。
他感覺得到初初不高興，最近一直都在他麵前裝開心，可是問她的時候她又說沒有事。
如果一定要問出一個所以然來，初初一定隻會更加不開心。
可是他要怎麽做，才能讓初初開心起來呢？
“初初，國慶假還有幾天，我們要不要去哪裏玩？”林鹿初在客廳角落裏架起了一個小畫板正跪坐在地毯上畫畫打磨時間。晏溪行在沙發上看書，但根本看不進去，偏頭看了她好一會兒，終於開口問她。
林鹿初卻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沉迷沒有聽見，連頭都沒抬，沒有給他一點回應。
“初初，”晏溪行耐著性子喊她，“初初，初初？初初，初初？”
“嗯？”林鹿初終於聽到了他的聲音，緩緩扭頭看向他，“怎麽了？”
“我想說，國慶假還有幾天，我們要不要去哪裏玩？”
“不要。”林鹿初立馬拒絕，轉回去繼續對著畫板，“我不想出去，外麵人那麽多，看著就不高興。”
“那我們要不要去逛商場，或者去逛超市？”
“不要。”林鹿初還是拒絕，“人很多的地方我不想去，吵死了。”
晏溪行徹底的說不出話來了。
之前晚上發現她又開始不睡覺，他不敢問。現在她又開始去到人群裏，他也還是沒辦法。
眼看著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對外界越來越抗拒，晏溪行卻什麽都做不了。
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他是真的害怕。
害怕初初變成以前的樣子，害怕初初又開始厭世，害怕她再也不會感到開心。
他該怎麽辦。
晏溪行還在發呆想著自己應該怎麽做才能讓初初開心起來，角落裏沉默畫畫的林鹿初開始變得暴躁起來。
一開始隻是小聲的哼唧，然後開始撕畫紙。還是什麽都畫不好的時候，林鹿初直接扔了鉛筆，猛捶了畫板一頓之後直接把周圍的東西全部都推倒，所有的東西都嘩啦啦倒了一地。
“初初！”
林鹿初看著一地狼藉仍然不滿足，起身後還一腳踹倒了支起來的畫板。
晏溪行跑過去抱住她，“冷靜一點初初，沒事了，現在沒事了。”
她的神情很暴躁，很是不冷靜，被晏溪行抱著也還是瘋狂的去踢已經東倒西歪的畫畫工具。
“討厭！討厭！為什麽畫不好！為什麽畫不好！”林鹿初在他懷裏不停掙紮，一邊掙紮一邊罵著那些她用來畫畫的工具。
晏溪行用力抱著她，將她的頭摁進自己懷裏，不停的拍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沒事了沒事了，初初，它們已經不能畫畫了，已經不能畫畫了。”
已經不能畫畫了？
林鹿初忽然就不再激動，晏溪行的話像是打開了林鹿初內心深處另一道門，瞬間就讓她變得難過起來。
好不容易林鹿初不掙紮了，晏溪行以為把她勸住了，還沒說話，就聽到林鹿初小聲啜泣的聲音。
以為自己聽錯了，晏溪行低頭看過去，發現她真的在流淚，一下子就慌了。
“晏溪行，我不能畫畫了，我不能畫畫了，怎麽辦？我不能畫畫了……”
她的情緒像是過山車一樣，讓晏溪行覺得措手不及的，該做出什麽反應都有一瞬間的怔愣。
“我不能畫畫了，我不能畫畫了，我不能畫畫了……”
林鹿初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一雙手顫顫巍巍的抖個不停，嘴裏也是念念叨叨，“怎麽辦，我不能畫畫了，我不能畫畫了，我不……”
她眼皮一翻，失去意識栽倒在他懷裏。
“初初！初初！”
*
封靈剛剛下班，剛出醫院就接到了晏溪行的電話。
覺得有些納悶，“溪溪，怎麽了？”
“媽，幫幫我，你幫幫我吧。”他的聲音有很濃烈的無措感，近似哀求的向她求助。
“發生什麽事了？你和媽媽說。”封靈嚇一跳，溪溪十七歲這麽久以來很少在她麵前顯露出這麽明顯的無力感。
一想到這一點，她就覺得心裏有點慌。
“初初她，又暈倒了。”晏溪行坐在床邊，看了林鹿初一眼，垂著頭小聲回答。
“暈倒了？醫生怎麽說？”
“沒去醫院，她隻是睡著了。可是媽，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
“她好像又開始變得不開心了，怎麽辦？是不是我真的不夠好，她還是覺得沒有能讓她開心的事情。”
“溪溪，我們先別否認自己。”封靈溫聲勸他，擔心初初還沒醒，他先開始懷疑自己了。“你確定初初隻是睡著了嗎？”
“是，她隻是睡著了。”
封靈想了想，問他：“媽媽現在去看看初初可以嗎？”
“好。”
“你別著急，先告訴媽媽發生了什麽事。”
*
半小時後，封靈出現在林鹿初家裏。
晏溪行一看到她就緊緊抓住她的衣服，眼神裏裝著的都是哀求。
他不用說話，隻是那樣的神情，封靈就能感受到他的害怕。
確認林鹿初真的隻是睡著了，封靈從她的房間裏走出來，輕輕帶上她的房門。
看到客廳角落裏狼藉一地的物品，眉頭皺得鬆不開。
“這些都是初初弄的？”
晏溪行點頭，“本來安安靜靜的在畫，忽然就開始撕畫紙，怎麽都畫不好之後就開始生氣摔東西了。”
“太生氣了暈倒的？”
“不是，我看她很生氣想要她冷靜下來，可是她還沒冷靜下來就忽然哭了，一邊哭一邊說她不能畫畫了。我沒說她不能畫畫，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要說自己不能畫畫了，她激動得有些過了頭，然後就那樣了。”
晏溪行越說封靈的眉頭皺的得越緊。她覺得奇怪，明明之前初初的情況有所好轉，可是現在看起來似乎比之前還要嚴重很多。
為什麽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