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那天李家的晚宴，你也在吧？”兩個人算是和諧的並肩站在護欄邊，林鹿初的手臂悠閑耷拉在護欄上，語氣輕鬆。
“這麽說的意思是，你也去了？”程憐冷笑，“你是以什麽身份去的？李伯父應該並不認識你是誰吧？”
林鹿初輕笑出聲，“何必呢？”
“我又不是晏溪行，在我麵前裝，有什麽意思。”
林鹿初扭頭看向她，明顯能看到她眼睛裏的憤怒，但臉上卻仍然保持著平和。
不愧是程憐，表情控製能力真是一流。
她對程憐的表情管理不感興趣，也不想計較她背地裏做的事情。
但有些東西，要讓程憐知道，才能讓她嚐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什麽感覺。
林鹿初撇撇嘴，“不過要不是你把這樣的好機會送到我麵前來，我也不能這麽快就攪黃林氏和李家的合作。”
“說起來，我該謝謝你的。”
要不是程憐安排那個服務生把她帶去李期的房間，她也沒法這麽順利的上樓然後去找李期。
她原本還在愁沒有機會，誰知道這個機會竟然自己長腳跑到她麵前來了。
程憐還背著書包，垂在身側的手握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忍著不上前撕爛林鹿初的臉。
周圍還有好多路過的同學，她不能生氣，不能讓她們看到自己生氣的樣子。
見她不說話，林鹿初也像是和她杠上了，故意給她找不痛快。
“上次我們在商場看到你和李期手拉手的樣子，應該是你爸媽想要你和李期做朋友吧？”
林鹿初說得隱晦，但實際上是不是做朋友，她們都心知肚明。
程憐不回答，林鹿初笑了笑，“可是現在怎麽辦？李家被放棄了，你要去找薑錦杉了嗎？”
林鹿初側過身子，一隻胳膊撐在護欄上，用手托住自己的頭，看起來有些懶散。
“我這樣說話應該很討厭吧，明明生氣得要命卻還要保持微笑，不得不說，你的內心很強大。”
“但是說真的，雖然我確實像你討厭我一樣也沒有多喜歡你，但我還是想勸你，”
她站直身子，理了理自己的校服。
暗紅色的領帶無限刺痛著程憐的眼睛。
她說不出話，林鹿初也不是一定要等她說點什麽。
“如果你像接近李期一樣接近薑錦杉，我向你保證，你不會比李期好到哪裏去的。”
“就算你不在乎自己，難道也不在乎你家嗎？”
她看得出來，彩兒是喜歡薑錦杉的，哪怕現在還隻是友情，她也不能讓程憐介入他們之間。
“林鹿初，”程憐笑著喊她：“你這麽開心的時間不多了，珍惜現在的每一刻吧。”
“是嗎？”林鹿初挑眉反問，停留幾秒後，拍了拍手轉身就上樓回了自己的教室。
程憐站在原地，麵帶微笑看著林鹿初上樓的背影。
以前她沒覺得，原來那張高傲臉上有了笑容的時候，是這麽的令人生厭。
林鹿初，珍惜你現在的每一刻吧。
因為我，會一點一點的摧毀你所有的高興。
總有一天，你的臉上，不會再有一絲笑容。
*
林敏意站在講台上，一如往日的厲色。
“上學期我就已經跟大家說過了，現在你們是高三，過去的一個多月，就是你們這一年最後一次的假期。”
“從現在起，每一個人，都不能有一分一秒的鬆懈，我們的目標不隻是全部考上大學，而是所有人都考上一本！”
“都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
林鹿初小小的歎了一口氣，課本上寫的每一個字都入不了她的眼睛，她全都記不住，就算晏溪行幫她補習了好久，她也還是什麽都不知道。
考大學對她來說已經好難了。
還要考上一本。
她該怎麽樣才能考上大學呢？
上學期林老師就已經警告過她了，要離晏溪行遠一點，她也答應了。
雖然她‘表裏不一’的背地裏和晏溪行住在一起，但在學校的時候她也不能頂風作案讓晏溪行幫自己。
至少在林老師麵前，她都應該要乖乖的。
“我該怎麽辦呢？”課下，林鹿初想到自己的未來生活，不免開始憂愁。
“什麽怎麽辦？”晏溪行走到林鹿初桌邊，看她在發呆，敲了敲她的桌子。
林鹿初回過神來，“沒有，在想，我離考上大學的距離還有多遠。”
“有我在，還怕考不上大學？”晏溪行拍拍胸脯保證。
“你顧好你自己就好了，別總想著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林鹿初伸手推了他一把，在晏溪行錯愕的目光裏把他推遠了一點。
沒辦法，她實在太害怕林老師了。
如果林老師再因為這件事找她，她肯定要瘋掉。
*
原本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的晏溪行，漸漸發現，好像不是他想的那麽回事。
每天在學校的時候林鹿初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就算他找她說話她也是一副拒之千裏的樣子。
就算願意開口跟他說話，聲音和神色都是冷冰冰的。
結果晚上回到家，就像一隻貓一樣，黏在他身邊。
以往他做飯的時候她都不會進廚房，這段時間也是一直在一旁幫他打下手在廚房看他做飯。
還有現在也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林鹿初就會一點一點的挪到他身邊來，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
恨不得窩在他懷裏。
在她最後一次將頭靠在他手臂上還像貓一樣蹭了蹭之後，晏溪行終於忍不住了，把她從自己手臂上拎了起來。
把她身子扶正正對著自己，略微有一點嚴肅看著她。
她眨眨眼睛，很是茫然，“怎麽了？”
“我覺得你需要向我解釋一下。”
“解釋什麽？”林鹿初仍然迷茫。
“為什麽在學校的時候不理我？”
晏溪行原本是想平靜的問出這個問題，但是話到了嘴邊情緒也上來了，有些不滿的鼓起了臉。
林鹿初很驚奇的看著他，伸手捏了捏他臉頰上的肉，“怎麽啦？你生氣了嗎？好可愛啊。”
一邊捏，還一邊笑。
晏溪行把她的手拉下來，嚴肅看著她。
林鹿初也隻能收起手，調皮的吐了一下舌頭，“沒有。”
“沒有不理你。”
“我隻是……”她遲疑了幾秒。
我隻是不想讓林老師覺得我在耽誤你。
她想告訴他林老師的想法，但理智告訴她，不應該讓他知道。
算了，不說就不說吧。
“我隻是覺得，在學校的時候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我怕別的同學說閑話。”
其實這也是一個層麵吧，畢竟之前論壇上的帖子不是沒說過這種事。
“我不怕。”晏溪行知道林鹿初都是擔心自己，可是那有什麽關係呢？
“可是我怕。”林鹿初看著他，神色很認真，“晏溪行，我不希望我會影響你。”
“什麽意思？”
她抿了抿唇，“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浪費很多時間，你在我家，做飯，打掃衛生，照顧我。這些都是原來的你不需要做的。”
“可是你來了以後，就一直在這些事情上花費時間，或許這些時間，以前的你 ，都在複習功課。”
可我偏偏，還是那麽理所當然的享受你的照顧，享受你的好。
“你覺得這些都是在浪費時間？”晏溪行看著她，有些不敢相信。
沒想過林鹿初會說這些話。
林鹿初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明明應該是晏溪行控訴她，明明是自己先無理取鬧，結果晏溪行一問出這句話，自己的眼眶就不爭氣的紅了。
卻還是硬著頭皮點頭，“對。”
或許這些時間裏，他又能夠做完一套試題，又能提升自己。
或許現在浪費的每一分鍾，將來都是幫助他成為省狀元的墊腳石。
晏溪行原本有些因為生氣而堵得發慌的心，在看到她紅了眼眶的時候瞬間軟了下來。
軟得一塌糊塗。
什麽氣都沒有了，甚至還覺得自己魯莽，想跟林鹿初道歉。
“又覺得委屈了？”他柔聲問她，微微湊近她，溫柔看著她，“鼻頭紅紅的像隻小鹿。”
他伸出手去刮她的鼻梁，被她拍開。
大概是真的委屈了，還別扭的別開了臉，故意不看他。
“好了，你聽我說好不好？”晏溪行將她的臉轉過來麵對著自己，耐心的哄她。
“你聽我說，初初，”他的神色認真起來，斂起了幾分笑意，眸子深得像要把她吸進去。
“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在浪費時間。”
“我想對你好，想看你吃我做的飯菜，想照顧你，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所有的一切都隻是來自我的奢求而已。
林鹿初呆呆望著他，忘了言語。
隻有一個認知。
晏溪行出現在她生命裏的意義，是教會她愛。
教她愛自己。
教她愛人。
教她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