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嘖，這麽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可是我為什麽要聽你的？”她走近林鹿初，飛揚的眼線此刻飛得更高了些，伸手想去拍碰她的肩，“你越不讓我碰，我就越要碰。”
林鹿初直接被晏溪行拉得往後退了幾步，撞到晏溪行的胸膛才停住，她還處在茫然階段看向晏溪行，另一邊更大的動靜也響了起來。
“操！屁話太多了。”流雲彩拍桌而起，下一秒，幾乎沒人看清她的動作，隻聽到盤子掉在地上的聲音。
再看過去，殺馬特幾個人頭上都蓋著多多少少的炒粉。
“好吃嗎？”流雲彩站在桌邊揚起下巴，清麗的臉蛋上寫滿了囂張，絲毫不懼對方人數上占的優勢。
*
當天晚上，大排檔老板聽到風聲跑出來的時候，整個場麵幾乎已經不可收拾了。
少男少女們沒有形象扭打在一起，餐桌和塑膠椅混亂的倒在一邊，滿地狼藉。
他是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有什麽深仇大恨，隻知道他們如果再不停下來，他這生意就沒法做了，於是果斷報了警。
林鹿初一概人是被警察帶走的。
深夜，派出所。
“姓名？”
“晏溪行。”
“年齡？”
“十七。”
“十七歲就敢聚眾鬥毆，你小子可以啊。”民警盯著他，半點沒有打趣。
硬是讓晏溪行生出幾分羞愧出來。
“姓名？”
“流雲彩。”
“劉雲彩。”
“流水的流，不是立刀旁的劉。”
“流水的流？”民警不太相信看了她一眼，“身份證呢？”
“在酒店，沒帶，我們是來B市旅遊的學生。”一改剛才大排檔的凶狠情形，流雲彩變得格外乖巧。
民警睨了她一眼，把名字寫下，“還知道自己是學生，學生還敢聚眾鬥毆？”
“是……她們先動手的。”被民警一瞪，流雲彩直接就變成了小聲嘟囔。
“姓名？”
“杜彩雲。”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流雲彩一下沒忍住，笑出聲來，“這名字也太土了哈哈哈哈杜彩雲哈哈哈哈哈。”
笑得不能自已的流雲彩忽然瞥見民警嚴肅的目光，瞬間坐直了身子，乖巧的抿緊了唇，不敢發出聲音。
“你怎麽好意思笑我？你不也叫雲彩，呸，還雲彩呢，裝個屁的可愛！”
“哼哼，”流雲彩雙手環胸，從鼻子裏發出哼笑：“那還真是不好意思，我姓流雲，跟你那什麽彩雲壓根就不是一個水平。”
林鹿初在一旁也忍不住捂嘴偷笑，她也是才知道，原來雲彩姓流雲。
“警察叔叔，我想打電話給我爸爸。”杜彩雲翻了個白眼，扭頭向民警撒嬌道。
民警：“你不說我也會讓你打的，你爸爸的電話告訴我，讓他來這裏簽字領人。”
“為什麽呀？我自己打不行嗎？”杜彩雲慌了，要是被爸爸知道她這麽晚了還在外麵和人打架，還穿成這樣，她會被爸爸打死的。
民警：“為什麽？還敢問我為什麽？未成年人聚眾鬥毆，毀壞他人財物，罰款一並交了再走！”
杜彩雲一下就蔫了。
同樣蔫了的，還有另外一張椅子上的四個人。
“怎麽辦？看這樣子是一定要有人來簽字交罰款才行了，可是我們在B市沒有認識的人啊。”薑錦杉歪頭問旁邊坐著的幾個人。
流雲彩坐在他旁邊，聽到他這麽一問就想揍他。
他們都是A市人，隻有初初是B市人，薑錦杉這麽一問，不就是摁著初初想辦法嘛？
林鹿初捏了捏流雲彩的手，還寬慰她，“沒事的，我可以給我爸爸或者媽媽打電話，會有人來帶我們出去的。”
她另一隻手緊緊握拳，僵硬的放在腿上，似乎是下定了決心。
“初初……”
林鹿初扯了扯嘴角，“沒事的。”
不會有事的。
一定不會有事的。
在她的保證下，民警同意讓她自己講電話，但要打開擴音。
電話嘟了三聲，那頭接起。
“喂？”是清醒並且富有磁性的聲音。
林鹿初一下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語氣都有些難掩激動，“修明叔叔，我是初初。”
“初初？你回來了？你現在在哪裏？”季修明三連問，一時讓林鹿初不知道怎麽開口說自己在警察局。
見林鹿初開不了口，民警替她開口道：“她在映荷路派出所，你是家長的話來領人。”
“好的。”
“別告訴……！”林鹿初話還沒說完，季修明就急匆匆掛了電話。
林鹿初啞了聲，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要是季修明告訴林誌國，她該怎麽辦？
要是林誌國不把他們一起帶走怎麽辦？
見她好像並沒有多開心，流雲彩手搭上她的肩，“沒事的初初，我們都在的，我們都會陪著你的。”
一個小時後，一輛黑色的車急停在派出所門口。
駕駛座上下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劍眉星目，一絲不苟的裝扮無一不在表明他是個成功人士。
幸運的是，他下車之後就直接走了進來，並沒有去後座開門。
這是不是說明，林誌國沒來？
“初初！”季修明也已經很久沒見過林鹿初了。
林鹿初此刻正乖巧的坐在長椅裏，看著他的眼裏都是希冀。
“你沒事吧？沒傷到哪裏吧？”
“我沒事。”林鹿初搖頭。
“這麽晚了你怎麽會在這裏？他們是……？”季修明這才注意到林鹿初身後的幾個人，看起來和林鹿初一般大。
“我在新學校認識新朋友。”
“新朋友？”
“嗯。”
季修明笑了笑，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很是欣慰，“看來我們初初出去一趟，收獲很多。”
“喂喂喂，過來簽字了。”民警適時叫走季修明，才沒讓一直坐在長椅上的偷偷握拳的晏溪行捏碎自己的骨頭。
這個看起來油油膩膩的男人，居然對初初動手動腳，還說什麽“我們初初”。
惡不惡心？
流雲彩感覺到他氣場的變化，歪頭問他：“誒，晏溪行，你還好吧。”
“不是吧，叔叔的醋你也吃？”晏溪行是瘋魔了吧？
晏溪行默不作聲，一旁薑錦杉用胳膊肘拱了流雲彩一下，小聲趴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麽。
流雲彩再看向晏溪行的眼神都有些同情。
再看那一邊，條正顏順的修明叔叔，正和警察叔叔溝通著。
光是看背影，流雲彩都不得不說一句，真他媽帥。
“您好，這是我的名片，我是她父親的助理，她父親讓我來看看她的情況。”
“小孩子聚眾鬥毆，無非就是仗著家裏有錢，仗著有錢就隨心所欲，那這社會還要不要轉了？”
季修明：“是是是，您說得對，這個我們回去以後一定好好教導她。”
“另外那些和她打架的孩子沒受傷吧？”
民警：“受傷沒有，就是店家要索賠。”
“這是應該的。”季修明說著就掏出了錢包，要拿錢給民警。
“修明叔叔，我的朋友們都是A市人，你也幫幫他們吧？”
季修明遲疑看向民警，“這……”
“可以，把他們那份賠償金額一起付了就可以。”
*
一行人走出派出所。
“住哪裏？我送你們。”季修明打開車鎖，瀟灑的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林誌國沒來？”林鹿初還是有些遲疑的。
“沒來，他去國外了。”
“你怎麽沒去？”
“因為知道你需要我的幫助啊，”季修明眨了眨眼睛，“上車吧。”
林鹿初剛要上前，晏溪行一個箭步衝上去扒著車門，“我暈車可以坐前麵嗎？”
季修明愣了一秒鍾，“當然。”
車上的情況有些微妙。
晏溪行坐在副駕駛，薑錦杉被林鹿初和流雲彩夾在中間，顯得弱小又無助。
“你們，在哪所學校上學？”季修明瞥了晏溪行一眼，又從後視鏡看向林鹿初。
“我……”林鹿初猶豫。
“別擔心，我不會告訴你爸爸的。”季修明輕笑，明白她的顧忌，“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我轉學去了海城一高。”頓了頓，補充道：“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把人都送到酒店，下車之後季修明叫住了林鹿初。
“初初，你在那邊，過得好嗎？”
他知道她是偷偷走的，但林誌國除了生氣之外，倒也沒有真的讓他找過。
親生父親如此不上心，想必生活費這部分也是稀缺的。
“我過得很好，偶爾也會覺得開心。”
“可是你瘦了。”季修明覺得很心疼，原本林鹿初，應該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長大的。
從她生病入院開始，她就瘦得很病態，現在看起來精氣神好像比上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好了點，但還是單薄的像是一張紙片。
“初初，”季修明沒忍住，低頭抱住了她，“要好好照顧自己，如果開心真的很難，那你一定要健康。”
林鹿初下巴磕在他肩上，心裏微微發酸。
原來，還有修明叔叔是在乎她的。
許久，她輕巧開口，“修明叔叔，你不用擔心我，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季修明鬆開她，從口袋掏出皮夾，抽了一張卡遞給她，“這個你拿著，在海城一定要好好生活。”
“修明叔叔……”
季修明把卡塞到她手裏，“你拿著，你爸爸一定也沒有給你生活費，反正我的工資也是他發的，你就當是從他那裏賺的。”
“而且你們應該會在B市玩幾天吧？和朋友們一起玩得開心。”
林鹿初垂眸看著手裏的卡，沒有再拒絕。
她的錢給了薛蜜很大一部分，僅剩的那張卡裏麵也不知道還剩多少，她需要錢。
“好吧，謝謝修明叔叔。”
季修明笑著點點頭，“你在B市玩幾天，有時間我們一起吃個飯，叫上你的朋友們一起。”
林鹿初點點頭。
“上去吧，有什麽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林鹿初朝他揮揮手，轉身進了旋轉門，向還在電梯口等她的晏溪行跑過去。
季修明看著她奔向他的背影，腳步透著輕快，連背影都仿佛寫著輕鬆。
看起來她確實生活得很好。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