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扶弟魔(1)
當晚霍一鳴在陸家待了兩個多小時才離開,黎落送他到門口:“路上小心。”
霍一鳴看著她,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以後都見不到她似的,他不放心地問:“你真的沒事嗎?”
“我能有什麽事啊?小叔叔。”
見她笑得一如既往的清爽開朗,霍一鳴才稍稍放下心:“我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好。”
送走霍一鳴,黎落走到廚房門口,李鳳正在給她準備月子餐,看著她忙碌的背影,黎落頓了頓,走過去從後麵抱了她一下。
李鳳被她這個舉動弄得一怔,隨即拍開她圈在自己腰上的手:“幹嘛啊這是?廚房這麽油,快出去。”
“媽。”
“幹嘛?”
“謝謝你。”
李鳳:“……少來這招!這個月夥食費和月嫂費一萬五,別忘了轉我卡上!別以為你是我女兒就能吃白飯。”
黎落哭笑不得:“好,等會兒就給你轉。”
黏完李鳳,黎落又去了一趟嬰兒房,還沒滿月的小娃娃正嘬著手指睡覺,黎落雖然沒帶過孩子,但這個小寶寶絕對是她見過的最乖的小孩,平時吃了睡睡醒了自己玩兒,很少哭鬧,連李鳳都誇他省心。
來這個世界一趟,懷孕生子全體驗了一回,也算是一種難忘的經曆,黎落抱了抱孩子,轉身回到房間躺下,敲了敲係統:“小A,出來幹活,出發去下一個世界吧。”
相裏安試探性地問:“現在就去嗎?”
“咋?”
“要不,你吃個晚飯再走?”
“算了,晚飯留給陸皖宜吃吧,畢竟月嫂費和夥食費不是我出的。”
“好吧。”係統說,“那你做好準備,我現在啟動傳送。”
很快,傳送提示音響起,黎落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耳邊傳來一道輕柔的女聲:“黎小姐,謝謝你。”
她微微一怔,辨認出來那是陸皖宜的聲音,但還沒等她細想,她就陷入了昏迷。
等再次醒來,黎落第一反應是冷,冷得她起雞皮疙瘩,第二反應是吵,耳邊傳來孩子的哭聲,吵得她還沒睜開眼睛就皺眉。
等費勁地睜開眼,黎落微微一怔。
夜晚,目測是深秋的夜晚,她穿著一身單衣躺在馬路牙子上,天正在下雨,她身上全濕了,而身旁一左一右蹲了兩個小孩,正搖著她的胳膊一邊哭一邊喊媽媽。
“……”
這踏馬!!!
上個世界生孩子就算了,這個世界幹脆成了孩子媽?
還是倆孩子的媽!!!
“這什麽情況?”黎落問係統,一穿過來就這麽狼狽,她一時半會兒適應不了。
“如你所見,就是這麽個情況……所以我建議你吃完飯再來這個世界。”
“你現在說這些話有屁用。”黎落在心裏瘋狂吐槽係統安排的世界線,但本著“來都來了”的原則,她暈乎乎地爬起來,拉著兩個孩子到街邊商鋪屋簷下避雨,同時敲了敲係統:“把攻略線給我。”
母子三人蹲在屋簷下,黎落掏遍全身隻找到一部已經關機的手機,連張給孩子擦臉的紙巾都沒有。
她隻好擰幹衣袖,先把身邊兩個小崽子臉上頭上的水擦掉,免得他們感冒,然後才點下接收世界線。
這個世界的原主叫付錦怡,今年29歲,結婚六年,和丈夫育有一兒一女,兒子五歲女兒三歲,夫妻倆目前正在協商離婚。
和以往的攻略線不同,這個世界的攻略目標並不是付錦怡即將離婚的丈夫林景閑,而是付錦怡原生家庭的父母和弟弟。
用一句話來總結付錦怡29年的悲催人生:論扶弟魔能可怕到什麽程度。
付錦怡出生在鄉下一個普通務農家庭,她出生那段時間,國家正在緊抓計劃生育,每個家庭隻能生一個孩子。
父母盼星星盼月亮,卻盼來了個“沒帶把兒”的,這可把他們氣個半死。
為了老有所養,付家硬是拚著被警告和罰款的風險懷上二胎,付媽媽懷孕那段時間東躲西藏,計生辦的人一來就到親戚家躲起來,睡過牛棚,在野外過過夜。
多年後說起這件事,付媽媽一邊自豪,一邊把那時候受的苦歸到付錦怡身上,理由是:如果不是因為先有了你,我用得著這麽狼狽嗎?
仿佛付錦怡一出生就帶了罪。
付錦怡六歲那年,弟弟付錦輝四歲,父親外出打零工,母親把姐弟倆反鎖在家裏,過了午飯時間還沒回來,付錦輝餓得直哭,個子才到大人腰間的付錦怡搬來小板凳,開灶台給弟弟煮泡麵。
但在她轉身去拿調味料的時候,蹲在灶台下的弟弟打翻了鍋,剛燒開的熱水兜頭澆了他一臉,慘烈的哭聲引來鄰居,砸開門把弟弟送到醫院,付錦輝命是保住了,但臉部嚴重燙傷,即使花了大價錢治療,拆了繃帶後,他還是留下一臉去不掉的瘢痕。
皮膚緊縮,眼皮耷拉,右臉從額頭到下頜全是紫紅交加的痕跡,而且被燙傷的頭頂再也長不出頭發,一眼看去,他猙獰得像個怪物。
事情發生後,付錦怡幾度險些被父母打死。
如果說,付錦輝的童年和少年時期總是被“怪物史萊克”“巴黎聖母院敲鍾人”等侮辱性形容詞環繞,那跟魔咒一樣伴隨付錦怡長大的則是來自父母的苛責。
“如果不是你,弟弟怎麽會變成這樣!”
“是你害了弟弟,你要對他的未來負責!”
“輝子的臉變成這樣,以後娶不上媳婦兒,你要給他養老。”
“別讀書了,錢要留給弟弟,你出去打工吧。”
“錦怡,這個月的工資怎麽還沒打回來?輝子等著拿錢上醫院複診呢。”
“錦怡,林家那邊給多少彩禮?我醜話說在前頭,低於三十萬免談,輝子最近看上一輛車,剛好要三十萬。”
“錦怡,輝子打算出去找工作,你在城裏給他安排安排,對了,他先住你家吧,姐弟倆也好有個照應。”
“錦怡……”
“錦怡……”
……
高中輟學,外出打工,工資卡被牢牢握在父母手上,每個月隻給她工資的百分之十作為生活費,就連後來她結婚了也沒被放過,連帶著丈夫林景閑也一塊被付家吸血,二十多年來,“付錦輝”這三個字硬生生成了付錦怡的心理陰影,烙在她心上腐爛生瘡,治不好,剜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