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賣畫為生
奚雲出看著她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眼神，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似乎在思考如何說下麵的話，片刻後，才緩緩道：“如果肖庭沐得到了你的內力，化去了體內的炙陽之氣，而他背信棄義，沒有救你，你當如何？”
薑淩寒“啊”了一聲，隨即臉色一沉。
她這才明白奚雲出的意思。其中一方先得到內力，消除了練功帶來的副作用，有可能會舍不得用自己畢生修為去幫助對方。
薑淩寒沉默半晌，喃喃地吐出幾個字：“就不能同時嗎？”
“不能。”奚雲出說地斬釘截鐵。
他等著她勃然變色，拍桌瞪眼，質問他：“他們不是夫妻嗎，不是很恩愛嗎，不是應該信任彼此嗎？”
然後他好當頭澆她一桶冷水，將世間真實又醜陋的一麵推到她眼前，叫她徹徹底底知道什麽叫人心險惡，世道艱難。
既然要麵對，就該直麵血淋淋的現實。
可是出乎奚雲出意料，薑淩寒什麽都沒問，也沒有氣急敗壞。她隻是垂眼看著桌麵，不知在想些什麽。
奚雲出有些慌神，他不怕她一時接受不了，就怕她自己胡思亂想。
他擔憂地看著她：“你……有什麽想說的就說吧！”
薑淩寒目光微微動了動，好像方才陷入沉思，剛剛被他喚回了神。她用下巴點了點，問道：“你畫的這是什麽？”
奚雲出：“……”
她這句話本是隨口問的，問完卻是一愣。她目光落在麵前一疊紙上，不由自主地向前傾身，幾張鋪在桌上的紙，上麵畫的分明是一個小人在練武，而招式十分眼熟。
“這是……”薑淩寒伸手去拿桌上的畫紙，奚雲出想攔沒攔住。
奚雲出已經畫了七八張紙，紙上小人一招一式有模有樣，甚至稱得上栩栩如生，旁邊還有文字標注。
作者絲毫不避諱，大大方方地寫著：炙陽掌秘籍。
奚雲出摸了摸鼻子，沒底氣地說道：“都是排好次序的，你別給我弄亂了。”
薑淩寒翻看著手裏的武功圖譜，驚訝道：“這些招式……你竟然都記住了？”她努力回想方才自己與肖庭沐過招，他的招式確實與紙上這些小人分毫不差：“你怎麽記住的？”
奚雲出眉梢輕輕一挑：“看過就記住了。”
薑淩寒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還有這種本事？那你自己為何不學武功？”
奚雲出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人各有誌，奚某為人愛好和平，打打殺殺太粗魯，不適合我這種風流倜儻的翩翩少年。”
薑淩寒忽然想到了他不會武功，卻能給她支招在西黍街外對敵，在肖庭沐手下自保的原因：“所以你會的那些功夫都是這樣看來的？”
“在下遊曆江湖，見過許多高手過招，有幸都記得一些。”奚雲出又拿起筆，繼續他的大作。
薑淩寒看了看手裏的畫，又看了看奚雲出。這人就是一本行走的武林秘籍大全！可他自己卻不練武功，他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做什麽都可以安身立命，卻偏偏過著衣食無著的日子。
這人身上真是有太多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
“那你畫這些做什麽？”薑淩寒問道：“方便以後看嗎，可你又不習武？”
奚雲出又畫完一張紙，將它放在一邊晾墨，然後提筆在硯台裏蘸蘸，準備畫下一張：“賣呀！”
薑淩寒奇道：“賣？賣給誰？”
奚雲出埋頭作畫：“賣給想要的人。”
薑淩寒的手又朝硯台伸去。
“等等，女俠手下留情！”奚雲出攔下她的手，趕緊主動交代：“我把畫好的掌譜拿到街上去賣，自然是誰給錢賣給誰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也不能追著人家打聽姓甚名誰，家裏幾口人，人均幾畝地，地裏幾頭牛……”
薑淩寒：“閉嘴！”
奚雲出乖乖閉上嘴巴。
薑淩寒蹙眉盯著他畫的掌譜，忍不住問道：“若是有不明其理的人胡亂修習，也像肖庭沐一樣深受其害，你這豈不是害人嗎？”
奚雲出：“我賣的隻是招式，並沒有炙陽掌的內功心法，練不壞人。買的人也就是練練拳腳，強身健體罷了。”
薑淩寒從一疊畫紙中抽出一張，舉到奚雲出麵前。紙上小人飛騰淩空，上身以幾乎折斷的角度彎向後方，出掌如爪，如焚之氣透紙而出：“用這個鍛煉身體？”
奚雲出：“……嗯！”
長更入夜，不知不覺已經快三更天。奚雲出給燈添了些油，坐回凳子上，又拿起筆。
薑淩寒打了個哈欠，眼裏水光閃閃。被肖庭沐追打了半天，十分疲憊，此時困意洶湧，隻想趕緊到**歇下。
“快去睡吧！”奚雲出餘光裏一直映著她的身影，卻幾乎沒有轉頭看她：“接下來的日子都不會風平浪靜，你得養好精神應對。”
薑淩寒趴在桌上，睡眼惺忪地道：“你晚上睡地上吧，床鋪被子都給你。”
“不必。”奚雲出手裏筆不停，漫不經心道：“我要多趕些掌譜出來，夜裏可能不睡，你睡你的，不必管我。”
薑淩寒沒精打采地問道：“你要畫多少份呀？”
奚雲出轉過頭，就是一怔。
薑淩寒眼皮打架，微覷著眼睛，目光迷離的時候，神情也懶洋洋的，沒了平日裏愛答不理的冷漠，再被暖黃的燈光一照，清秀的麵容嬌美得讓人心頭一軟。
“我……”奚雲出見她此時迷迷糊糊，便放任了自己的眼睛，目光在她臉上流連，細細描摹著好看的五官。
薑淩寒長得很美，他第一眼看見就喜歡，不過他沒敢把這種喜歡拿出來細想，以他的處境，與人深交隻是一種妄想，奢求太多隻是給自己徒增煩擾。
他苦笑了一下，何必呢？
“多畫些好多賣點錢，我行走江湖就靠這營生吃飯住店。”奚雲出柔聲道，說完便克製地將目光收了回來：“快去睡吧！”
薑淩寒站起身，迷迷糊糊地說了一句：“你也早休息。”往床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