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顧家之憂
“雪兒放心，爹爹這就給朝廷說明情況。韓琦此人陰險狡詐，絕對不能與他做交易！”顧城又道：“不過那益都府的楊安兒，聽起來倒是一條響當當的漢子。”
“是啊！還有江牧，如果沒有他，女兒這次就回不來了。”
“可惜不知道他是哪家人氏，不然咱們可要好好感謝他一番。”
“他不肯告訴我。”顧雪歎口氣。
“為什麽？”這次顧城有點納悶了，剛才他就注意到女兒在說起江牧時，眼中都泛著亮光。很顯然，自己的女兒非常欣賞江牧。
但這個江牧……似乎不喜歡自己女兒？
奇怪了？
“難道他已經婚配？”顧城不由得問道。
“他看起來僅有十六七歲，應該未曾結婚。”
顧城有些摸不著頭腦。
“爹爹，不過他給了我一張紙……說是讓我交給你。”顧雪從懷中拿出那張折好的紙。
“給我的？”顧城有些好奇。
初看那張紙寫的內容，顧城還有些看不懂，微微皺起眉。
但隨即，瞳孔情不自禁的收縮起來。
這上麵記載著煉鹽之法。
可是煉鹽之法，他顧城倒背如流，與這上麵完全不同。
不過這上麵所說……
似乎與自己知道的有些不同。
加入……草木灰，草木灰中含有碳酸鉀，可以用以提純……
這碳酸鉀是什麽東西？
顧城摸不著頭腦。
還有這一點，是用井礦製鹽法。
可是宋代的取鹽之法，隻有海水製鹽或利用鹽堿地製鹽。像礦鹽這種，卻含有硝酸磷鉀這種毒物，吃了是要死人的。
“這……這莫非是胡扯吧？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製鹽之法。”顧城不敢置信。
前麵講的製鹽工藝。
後麵又說用海帶可以提純碘，而這個碘加進鹽中，可以有效防止甲狀腺腫大……
江牧寫的字顧城都認識，但是合在一起，顧城就有點看不懂了。
“爹爹，這……這應該是製鹽的方法吧？還有如何提純鹽……”顧雪也在一旁，看著江牧寫的內容，禁不住對顧城提醒道。
“這些方法，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
“爹爹何不實驗一番？”顧雪道。
“這，好吧。”顧城看顧雪興致勃勃的樣子，也不好不同意。
不過在他看來，江牧寫的這些東西，前言不搭後語，並且還有幾個詞不知道什麽意思……倒像是江湖術士。
顧雪不會是被騙了吧？
顧城心中一沉，很有這種可能啊，顧雪第一次去齊魯，又碰上這種人……
兩人在下人的陪同下找了一處礦井。然後按照江牧紙上所說的加入草木灰，攪拌、沉澱……
去掉礦鹽中的毒素……
折騰了兩天。
礦鹽終於製好了……
“有毒沒有？”顧城拿不準主意，看著這雪白的食鹽，看著比自己進貢的食鹽還要漂亮，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
“阿福啊，來，你嚐嚐這食鹽。”顧城叫來一個下人。
阿福有些擔心的道：“老爺，這是從礦裏提的鹽吧？吃下去沒事吧？”
“廢話！你就吃一點，又吃不死你！”
“哦！”阿福用手指沾了一點鹽，吸允一下。
“怎麽樣？”顧城有點沒底的問道。
阿福沒回答，手指依舊放在嘴裏。
“傻了？”顧城心中一沉。
“味……味道實在是太好了！”阿福突然又捏了一點鹽，吃到嘴裏，忍不住道：“老爺，這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鹽！”
“真有這麽神奇？”
顧城將信將疑，隨即也沾了一點鹽放進嘴中，很快顧城皺起眉毛，道：“這怎麽和平時的鹽有些不同啊，平時的鹽發苦發澀，這鹽……卻十分純正！”
一旁的顧雪見狀，問道：“爹爹，和上貢的貢鹽比之如何？”
顧城臉色一變，頓時反應過來，鹽之所以發苦發澀，是因為江牧紙上說的含有雜質。
但若是把這些雜質祛除掉，鹽是給人一種舒服之感的……
“比之貢鹽還要純淨幾分！”顧城擲地有聲的道。
“這鹽真是不錯！”顧雪也吃了一小口。
“雪兒，咱們製成了多少鹽？”顧城不由得問道。
“兩天，製成了大概有三四斤吧……”
“我的天！”顧城變了臉色，這製鹽之法……也太神奇了吧？
用海水製鹽，要現將海水灌到鹽田中，然後暴曬一個月之久，提煉成鹵水。再煮鹵水，最終才能提煉成鹽。
就這，還是又苦又澀的粗鹽。
這期間，不僅人力眾多，而且周期極長。
但是江牧這法子呢？
周期隻有兩天……製成的鹽呢？
比貢鹽還要好！
如果普及開呢？
大宋的鹽稅是不是就能翻上幾番？
而獨自掌握這個方法的顧家，是不是就利於不敗之地了？
再也不用擔心別人攻訐自己。
顧城這才回味過來，胡子亂顫，盯著眼前這張紙，心中思緒難平，喃喃道：“有了這製鹽之法……戶部尚書也不敢動咱們家啊！”
對於他顧家來說，這張紙就是一張護身符。
“他……他怎麽什麽都會啊……”顧雪張了張嘴，心中想起那夜江牧對她說，這張紙可解顧家之憂。
當時自己還笑話他，淨吹牛……
“爹爹，這張紙不光記著如何提煉礦鹽，還有海鹽的改進之法……包括這個什麽，海帶提煉後，可以治療甲狀腺腫大……”
甲狀腺。
是什麽？
兩人麵麵相覷。
顧城疑惑的道：“甲狀腺腫大……腫大，是不是就是脖子有點腫？”
人的身體如果缺少碘，會導致脖子腫大，呼吸困難、劇烈咳嗽等。
而古代食用的粗鹽都是沒有加碘，在幼年長身體時期，經常會出現這種情況。
“要不要試一試？”顧城心裏沒譜，用海帶就能提煉出那個什麽碘，又能用碘治病……這……簡直顛覆了他的三觀。
“嗯。”顧雪堅定的點點頭，她非常信任江牧。
按照江牧紙上所說，令人找來一大桶海帶。顧城和顧雪兩人搗鼓了兩天，很快就從海帶中提煉出江牧所說的碘。
看起來黑乎乎的，不知道真有用沒有。
“加在這食鹽裏……”顧城把碘放進食鹽中。
顧城派下人在門口張貼告示，不僅免費治療脖子腫大，而且每人還給二兩銀子。
很快，顧家門口就堵滿了人。
顧城從其中挑出來五個孩子，這些孩子身上髒兮兮的，看著也有點營養不良，都是脖子腫大。
其他落選的人都是有點不甘心，天底下上哪找這麽好的事情。
“不會吃死人吧？”顧家後院，顧城盯著眼前這五個孩子，心裏也沒什麽譜。
顧城露出笑眯眯的笑容，拿著一個盤子，上麵放著食鹽道：“你們不要害怕，我們顧家呢……新研究一個藥方，等治好你們，你們又可以天天玩耍了……”
顧城不說還好，一說幾個孩子七上八下的。
感情把他們當成了小白鼠。
“哇！”
一個孩子哭出了聲。
其他孩子一看這情況，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哭什麽哭，哭什麽哭……”顧城皺皺眉，吩咐道：“阿福，給這幾個小家夥喂鹽，再給這些小家夥準備點飯菜。哼，對他們這麽好，他們竟然還哭……”
“是，老爺！”阿福走上前。
“老……老爺，我們不治了行不行？”一個孩子害怕的道。
“晚了！”顧城一甩袖子，不容置否。
很快，阿福就把一盤食鹽喂給了幾個孩子。
顧城好奇的問道：“感覺怎麽樣？”
“有……有點齁！”孩子怯生生的回答道。
“爹爹，現在應該還看不出來，等到明日再說吧。江牧所說的法子，應該沒什麽錯。”顧雪道。
“是啊。”顧城點點頭道：“不說這個什麽碘，咱們顧家啊，隻要有粗鹽的提純之法，和如何采取礦鹽這兩個門路，就能立於不敗之地了……”
“嘿嘿，以後啊，誰要是再想扳倒咱們顧家，先想想咱們顧家對大宋國的貢獻！”
等了一日，顧城大清早的就跑到後院，認真查看這幾個孩子的情況。
“好像……沒什麽變化啊！”顧城捋著胡子皺眉道。
一旁的阿福道：“老爺，治病哪有這麽快的，說不定要再觀察幾天。”
“說的甚是有理。”顧城點點頭。
“老……老爺，放我們回去吧！”幾個孩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他們年齡還小，得了這脖子腫的大病，父母心急如焚，才把他們送到了這裏。
但是……還要再這裏呆幾天，幾個小家夥頓時哭出了聲。
“別哭了好不好，姐姐給你們買糖葫蘆……”一旁的顧雪趕忙勸道。
一連過了幾日，幾個想來探望孩子的父母，都被顧家攔在了外麵，一個個頓時大驚。
他們的孩子……在顧家遭遇了什麽？
不滿的情緒開始發酵，幾對父母天天堵在顧家門口，叫喊著要他們的孩子。
終於，這一日，顧家大門終於打開，五個怯生生、穿著新衣服、長的白淨的孩子站在門口……
“這……這是我們的孩子？”幾對父母正準備叫喊，目光突然變得不敢置信，那……那脖子恢複了正常？
看那靈動的眼神，天生自帶一副聰明相。
“顧家真的治好了孩子？！”五對家長頓時喜極而泣。
顧家老爺好心好意救治自己的孩子，自己這些人竟然還鬧上了門。
“顧老爺真是仁心仁德啊，我等永生不敢忘記大恩。”
五對父母納頭便拜。
後院。
顧城捋著胡須，手拿紙張激動萬分，幾欲發瘋。
這紙上記載的實在是太神奇了，他顧家從事鹽業半輩子，從未發現鹽還可以這樣煉出來。
還有這煉碘之法，若是可以傳播開來，那大宋孩童是不是再也不會發生這種病。
“此人竟有經天緯地之才啊，這樣的門道都能研究出來！咱們顧家就算再研究上百年，恐怕也研究不出這煉鹽和煉碘之法。”顧城雙眼放光，呼吸急促。
“爹爹？”
顧雪看著顧城這副模樣，快要發瘋，忍不住喊道。
“雪兒啊，爹爹聽你說，這位江公子還留在齊魯？”顧城清醒過來，不由得問道。
“是啊，我認為江公子……他是一個好人，看到齊魯百姓遭受金軍的迫害，所以想為齊魯百姓做些事情。爹爹，你不知道，江公子在泰安州說的那些話，真的是令人神往……”
顧雪把江牧懟韓琦的話複述一遍。
“竟是個錚錚少年！”顧城咂咂舌，道：“他對咱們顧家有大恩，咱們顧家也要知恩圖報。今後，我會找人密切關注齊魯那邊的情況，隻要有你江公子的消息，立即就會告訴你！”
顧城一說這話，顧雪不由得紅了臉。
“接下來咱們的鹽礦，我要大刀闊斧的改革！將這製鹽之法推廣下去！”顧城臉上有著堅定，道：“有秘法護身，可保咱們顧家半生無憂！”